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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觀音賣弄菩薩威

再說那悟空,自變化成牛魔王,騙著紅孩兒給自己磕了幾個頭後,便心中得意,搴著鐵棒,呵呵大笑,復來到了放置馬匹行李的地方。沙僧老遠便聽到悟空笑聲,急出林迎著道:“哥啊,你這一次去的久,半日方回,可如何這等哂笑,想救出師父來也?”悟空道:“兄弟,我雖不曾救得師父,老孫卻有個喜事。”沙僧道:“什麼喜事?”悟空道:“原來豬八戒被那紅孩兒假變觀音哄將回來,抓在了火雲洞裡。我正欲設法救援,卻聽到那紅孩兒要去請牛魔王來一齊吃師父的肉,於是我就變了牛魔王的模樣,充將進去,坐在中間。他叫父王,我就應他;他便叩頭,我就直受,著實快活,白撿一個大胖小子,豈不是個喜事!”

沙僧聽了,卻是急道:“哥啊,你便圖這般小便宜,那紅孩兒被你耍了,定然要遷怒於師父,恐師父性命難保。”悟空道:“不須慮,想要拿的紅孩兒,還要等我去請菩薩來。”沙僧道:“你不是說菩薩不要見你嗎。”悟空道:“那也要分什麼時候,平時那觀音菩薩煩我,故此不見我,可是如今師父被妖怪抓了,危在旦夕,她哪裡還能袖手旁觀,你看著行李馬匹,等我去去就來。”沙僧道:“你須快去快來,慢一些,師父恐怕早被紅孩兒吃了。”悟空道:“你只管放心,我來得快,只消頓飯時,就回來矣。”

再看孫悟空,說話間躲離了沙僧,縱筋斗雲,徑投南海。在那半空裡,只半個時辰,便到了南海之上,果然今日觀音盤算著唐僧有難,孫悟空該來,未曾將普陀山隱去,孫悟空老遠便望見普陀山景,須臾按下雲頭,直至落伽崖上。

平常時候孫悟空來此,都是直接闖到裡面,自然能看見觀音菩薩,可是這一次悟空下來,卻只見二十四路諸天迎著道:“大聖,那裡去?”原來,這是觀音閉關了幾日,總結出來的一點經驗,自己之前為什麼會總在唐僧手裡吃虧,就是因為自己太過親近,一味忍讓唐僧,故此才叫唐僧這麼囂張,若是自己板起臉來,顯露出自己的威嚴,一切按照那佛家禮儀,那唐僧自然便不敢再造次。想到這裡,觀音掐指一算,該到了唐僧路過枯松澗,被紅孩兒抓去的日子,觀音心想自己一時間看不到唐僧,便先拿孫悟空來試一試效果,於是觀音叫龍女扯去了護山大陣,又叫來了二十四諸天,叫他們迎著孫悟空。

悟空看這諸天對自己行禮,又是在普陀山觀音菩薩的住所,憑空便有一種壓迫,不由得也神色肅穆起來,與諸天還禮,道:“我來此要見菩薩。”諸天一板一眼的說道:“大聖少停,容我等通報一聲。”悟空聞言,只能停下,當時便有鬼子母諸天來潮音洞外報道:“稟菩薩得知,孫悟空特來參見。”

那觀音法力無邊,又是在自己普陀山上,莫說是孫悟空來了,就算是進來一隻蒼蠅也能知道,哪裡還用諸天通報,可是現在觀音偏偏就是喜歡這個調調,暗中又看到了孫悟空變得公瑾收斂,更是得意自己的小計謀手段,隨即命叫孫悟空進來。

孫悟空哪裡知道觀音的心思,見這一次如此的正式,不由得斂衣皈命,捉定步,徑入裡邊,見坐在蓮臺之上,雙目微閉,不喜不怒,面無表情,猜不出有什麼心思,悟空只能倒身下拜,說道:“菩薩在上,老孫有禮了。”觀音滿意的點點頭,很官方的問道:“悟空,你不領金蟬子西方求經去,卻來此何干?”悟空道:“上告菩薩,弟子保護唐僧前行,至一方,乃是枯松澗火雲洞,那裡有一個紅孩兒,喚作聖嬰大王,把我師父攝去,是弟子與豬悟能等尋至門前,與他交戰。他放出三昧火來,我等不能取勝,救不出師父,我去了東洋大海,請到四海龍王,又去了天庭請水德星君,都不能滅火,反把弟子都燻壞了,幾乎喪了性命。”

菩薩道:“既他是三昧火,神通廣大,怎麼去請龍王,不早來請我?”悟空暗想,我開始便要想來,誰叫你三番兩次把普陀山隱去,叫我無法尋找,若不是沒有了辦法,我也不來你這裡呢,不過這些話若是說出來,豈不是沒有了朋友,悟空只能瞎扯道:“本欲來的,只是弟子被煙燻了,不能駕雲,卻教豬八戒來請菩薩。”菩薩奇怪道:“我一直在這山中,卻未曾看見悟能前來。”悟空道:“正是,八戒雖是前來,卻未曾到得這裡,半路上被那妖精假變做菩薩模樣,把豬八戒又賺入洞中,捆了起來,準備吃了呢。”

原來在這神仙圈子裡,雖然每日裡都有爭鬥,但都是為了爭取自己的那一分機緣,哪怕你手段狠毒,也情有可原,可偏偏就是變化他人的形象,是神仙中的大忌,畢竟這種事情一來屬於那下三流的手段,二來顯不出神通,三來辱人名聲,所以若是這種變化之事被人家知道了,都定是要追究到底的。觀音也是一樣,聽說那紅孩兒敢變化成自己的模樣,心中大怒道:“那潑妖敢變我的模樣!”

觀音恨恨的叫了一聲,只見她將手中寶珠淨瓶忽的往海心裡撲的一摜,唬得那旁邊的悟空毛骨竦然,急忙縮一縮腦袋,即起身侍立旁邊,樣子更加恭謹,心想道:“這菩薩今天不知道這是怎麼了,火性這麼大,只是聽說紅孩兒變化了他的模樣,就把淨瓶摔了。可惜,可惜!那瓶子是一件寶貝,能裝的下五湖四海,與其摔了,還不如我老孫,卻不是一件好事?”

悟空正想著,只見那海當中,翻波跳浪,那玉淨瓶竟然自己又出來了,再看下面一片黑影,原來是被一個怪物馱著出來。行者仔細看那馱瓶的怪物,原來是一隻巨大的烏龜,只見那龜馱著淨瓶,看似步伐緩慢,實則一步十丈,爬上崖邊,對菩薩點頭二十四點,權為二十四拜。

悟空見了,暗笑道:“原來那菩薩專門在海里養了一個是看瓶的,若是生氣把瓶子扔了,還能叫他給撿回來,這樣卻是最好。”觀音看到,問道:“悟空,你在下面說什麼?”悟空急忙道:“沒說什麼。”觀音道:“你既然沒說什麼,便拿上瓶來。”這悟空隨即去拿瓶,可是悟空伸手去拿那玉淨瓶,單手試了試,卻覺得那瓶子沉的很,有些拿不動的樣子,便又伸了雙手去拿,可任憑悟空用上了全身的力氣,也好似蜻蜓撼石柱,怎生搖得半分毫,悟空頓時覺得失了面子,紮下馬步,運起那移山倒海的神通,再拿那玉淨瓶,可仍舊是拿不動那玉淨瓶。

其實也不是這瓶子有多沉,以孫悟空的力氣,就算是這玉淨瓶把南海的海水都裝淨了,想要拿起來也不算難事,可是那觀音正是要在這裡給我看一點顏色看看,叫悟空知道的厲害,故此施展法力叫那瓶子沉在地上,故此悟空才拿不動這玉淨瓶。悟空試了幾試,忽看見那觀音後面的龍女偷笑,這才知道其中必有玄機,急忙上前跪下道:“菩薩,弟子拿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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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薩冷哼道:“你這猴頭,只會嘴上說話,可是一個瓶兒你也拿不動,怎麼去降妖縛怪?”領導責怪下來,只有傻子才去找理由解釋,孫悟空道:“不瞞菩薩說,平日拿得動,今日拿不動。想是吃了妖精虧,筋力弱了。”菩薩看悟空不犟嘴,點點頭道:“你拿不動便是對了,只因為我這玉淨瓶常時是個空瓶,如今是淨瓶拋下海去,這一時間,轉過了三江五湖,八海四瀆,溪源潭洞之間,借了那天下水源之精氣來,故此你拿不動。”悟空連我合掌奉承道:“菩薩厲害,是弟子不知。”

不管悟空這奉承是衷心還是敷衍,起碼沒叫觀音聽出假來,再看那觀音自己走上前去,將右手輕輕的提起淨瓶,託在左手掌上。只見那龜點點頭,鑽下水去了,菩薩復坐定道:“悟空,我這瓶中甘露水漿,比那龍王的私雨不同,能滅那妖精的三昧火。待要與你拿了去,你卻拿不動;待要著善財龍女與你同去,你卻又不是好心,若見我這龍女貌美,淨瓶又是個寶物,你膽大騙了去,我卻那有工夫又來尋你,你須是留些什麼東西作當才行。”

悟空道:“可憐!菩薩這等多心,我弟子自秉沙門,一向不幹那樣事了。你教我留些東西,我哪裡有東西可留?我身上這件綿布直裰,還是你老人家賜的。這條虎皮裙子,能值幾個銅錢?這根鐵棒,早晚卻要護身。但只是頭上這個箍兒,是個金的,卻又被你弄了個方法兒長在我頭上,取不下來。你今要當頭,情願將此為當,你念個松箍兒咒,將此除去罷,不然,將何物為當?”菩薩道:“你好自在啊!我也不要你的衣服、鐵棒、金箍,只將你那腦後救命的毫毛拔一根與我作當罷。”悟空道:“這毫毛,也是你老人家與我的。但恐拔下一根,就拆破群了,又不能救我性命。”菩薩罵道:“你這猴子!你便一毛也不拔,教我這善財也難捨。”行者笑道:“菩薩,你卻也多疑。正是不看僧面看佛面,請你親自出山,千萬救我師父一難罷!”

那觀音此時純粹是在賣弄身份,若是她不親自去救唐僧,哪裡能夠掙得氣運,於是藉著悟空之話,點頭答應,下了蓮臺。孫大聖十分歡喜,請觀音出了潮音洞,看諸天大神都列在普陀巖上,菩薩又道:“悟空過海。”悟空一看這個場面就知道那菩薩早有安排,哪裡敢動,躬身道:“請菩薩先行。”菩薩道:“你先過去。”悟空磕頭道:“弟子不敢在菩薩面前施展。若駕筋斗雲啊,掀露身體,恐菩薩怪我不敬。”菩薩聞言,即著善財龍女去蓮花池裡,劈一瓣蓮花,放在石巖下邊水上,教悟空:“你上那蓮花瓣兒,我渡你過海。”悟空見了道:“菩薩,這花瓣兒,又輕又薄,如何載得我起!這一下跌下水去,卻不溼了虎皮裙,天冷穿不得了!”菩薩喝道:“你且上去看看!”悟空不敢推辭,捨命往上跳。果然先見輕小,到上面比海船還大三分,於是歡喜道:“菩薩,載得我了。”菩薩道:“既載得,如何不過去?”悟空道:“又沒了篙槳篷桅,怎生得過?”菩薩道:“不用。”只見觀音一口氣吹開吸攏,又著實一口氣,便把吹過南洋苦海,得登彼岸。悟空看過了海,不見了觀音的蹤影,這才小聲斐議道:“這菩薩到底是個女人,怎麼還賣弄神通,弄這麼大一個排場,也不知道是給誰看的,只是把老孫這等呼來喝去,感覺不爽!”

那普陀山眾神見了觀音手段,一齊鼓掌稱讚,菩薩吩咐概眾諸天各守仙境,著龍女閉了洞門,他卻縱祥雲,吩咐龍女道:“你去把我的那三十六把天罡刀拿來。”龍女問道:“菩薩要用幾把?”觀音道:“我全副都要。”龍女轉身取刀,將刀捧與菩薩,菩薩接在手中,拋將去,念個咒語,只見那刀頓時不見了寒光,化作一座千葉蓮臺,菩薩縱身上去,端坐在中間,悟空看了,在旁暗笑道:“這菩薩省使儉用,那蓮花池裡有五色寶蓮臺,捨不得坐,卻又用鋼刀變化一個坐,也不嫌那刀尖扎了屁股。”也不知道那觀音聽沒聽到悟空嘀咕,說道:“悟空休言語,快些跟我前來。”那悟空不敢怠慢,急忙跟上觀音,一行人卻才都駕著雲頭,離了南海,直奔枯松澗火雲洞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