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之後。
西海龍王敖閏,藉著訪友的名義,去了一趟蓬萊仙山。
返回龍宮之時,身旁多出一條身形乾癟、豎瞳無足的青色幼蛟。
取名叫做敖烈。
說是蛟龍,還不如說是蛟蛇,更加準確貼切一些。
敖閏雖然未曾正式宣告三界,但所有知情之人,都是心知肚明。
肯定又是這沒臉沒皮的老龍,在蓬萊仙島上,與不知道哪條蛇妖,共同孕育的龍種。
龍性好贏,世皆知之。
偶爾在外面沾花惹草,留下些雜血龍裔,那是再正常不過。
若非如此,三界之中,也不可能多出這麼多亂七八糟,附帶龍類血脈的種族來。
想來敖閏是先前“痛失愛子”,心中孤寂抑鬱。
所以去外邊接了條野種回來,聊作慰籍。
雖然有不少女仙,對敖閏這般無恥行徑,表達了不滿與譴責。
不過終究,只是別人家家事。
連龍後都沒說什麼,那西海二公主,更是將這蛟龍視若胞弟,疼愛有加。
些許風言風語過後,便再無人提及此事。
……
南瞻部洲,金山寺。
年方五歲,出落得白白胖胖、唇紅齒白的江流兒。
一如往日那般,做過早課之後,早早去到藏經閣中。
金山寺地處山林,四周毒蟲野獸,數不勝數。
相較於理論佛法,更看重武術修行。
這大清早的,藏經閣中除了一名掃地的老僧,並無其他僧人。
江流兒如往常一樣,合掌躬身,畢恭畢敬地與老僧打過招呼。
便盤膝坐到熟悉的位置上。
昨日未看完的經書翻開,入目便是一片翠綠通透的樹葉。
正是三年之前,江流兒出手斬殺黑蛇。
從那蛇腹之中,撿來的發光神異樹葉。
這片樹葉通體翠綠、晶瑩剔透,葉脈清晰可見。
江流兒一介孩童,自是見之心喜。
反覆檢視過一遍,看不出什麼究竟來,平日裡便當做書籤使用。
如今三年時間過去,翠綠樹葉之上,雖然不再散發光芒。
卻依舊是嶄新如初,沒有半點凋零枯黃的跡象。
江流兒將樹葉放在一旁,拿起佛經翻了幾頁。
卻又有些心煩意亂,雙目無神地發起呆來。
自從三個月之前,在書院之中,見識過師父在大威龍象經上的造詣。
江流兒面上不說什麼,心中卻是莫名產生了些自我懷疑。
開始質疑自己,是否將太多的時間,花在通讀佛經上,而拖延了修行進度。
“嘿嘿,小娃娃,看來你需要一些幫助?”
就在江流兒滿心迷茫之時,一道有些蒼老的輕笑之聲,忽地傳入耳中。
江流兒面目一滯,猛地一個騰躍,站起身來,滿眼警惕地左右張望
“往哪兒看呢?這邊這邊,桌子上邊。”
江流兒循著聲音,稍稍低頭看去。
直見那翠綠樹葉之上,再次散發出些微綠熒光,忽閃忽閃。
“何方妖孽,敢跑來我金山寺裝神弄鬼,還不速速現出原形!”
江流兒倒是不曾料到,出聲之人,竟是這片與自己朝夕相處三年有餘的樹葉。
不由得眉角微皺,輕喝出聲。
“原形?嘿嘿,這不就是原形嗎。”
翠綠樹葉倒是不慌不忙,語氣之中,帶著些調笑之意。
“我一枯樹葉子,還能現出個什麼原形來啊?”
江流兒暗自提氣運勁,防止對方突然襲擊。
不過這個時候,卻是不太敢主動出手。
這樹葉能待在自己身邊,整整三年有餘,而不流露出絲毫妖氣。
這時候還敢主動現身,說明對方有恃無恐。
真要是交起手來,自己一時半會兒,未必能佔得了上風。
而且此地,乃是金山寺中。
四面八方,都是與自己相熟的僧人長輩們。
這妖孽可以肆無忌憚,隨手傷人。
自己卻要畏手畏腳,避免傷及無辜。
實在不是個動手的好地方。
“閣下究竟什麼來頭,藏在金山寺中,意欲何為?”
江流兒面目有些陰沉,繼續保持警惕,陰惻惻出聲發問。
其實他也不是很確定,這妖孽究竟是翠綠樹葉本體,還是只是附身在樹葉之中。
“先莫要管什麼來頭,老夫且先問你,最近可是在修行一途上,遇上了些難事?”
翠綠樹葉也不再磨嘰,笑了一笑,直接開門見山,出聲問道。
江流兒被他說中心事,不由得心頭一凜,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應答。
“呵呵呵呵。”
那樹葉人老成精,哪裡看不出面前這娃娃,心頭已經有些動搖。
當即輕笑兩聲,繼續道:
“老夫也是看你這個小娃娃,天賦還算不錯,是個可塑之才,才會生出這般惜才之心來。”
“你若是願意拜我為師,為我師門傳承衣缽。”
“不僅能解決修行上的難題,甚至還能手把手教導,讓你成為一名煉丹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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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綠樹葉點到為止,不再言語,心頭頗為自信,等著江流兒的回應。
煉丹師,可是這天地之間,最為尊貴的職業之一。
無數青年才俊,擠破腦袋,散盡家財。
到頭來,也未必能學到一手正兒八經的煉丹術。
眼前這個自稱金孩兒的小沙彌,它已經觀察過整整三年。
雖然天資不凡,而且不知得了什麼奇遇,能在兩三歲的年紀,擊殺已經成為妖獸的大黑蛇。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此子必定出生凡俗,並且沒有什麼身世背景。
若非如此,又怎麼可能整整三年時間,都呆在這凡俗寺廟之中。
每日吃齋念佛,研讀佛經。
只在夜間休憩之時,暗自稍加修行。
這種山野小子,根本不可能經受得住,成為一名煉丹師的誘惑。
“煉丹師?”
江流兒驚了一驚,眉角微皺,旋即出聲反問道:
“這可是千金難求之術,非親非故,傳授於我,只是為了傳承衣缽?”
看著面前的小娃娃,居然還能保持平靜,理智地詢問理由。
翠綠樹葉在桌面上,原地動了一動,似乎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唉,說起來,也是師門不幸。”
語氣之中,終於不同於先前的輕快,而是多出了幾分哀怨自嘆。
“其實老夫生前,便是一名煉丹師,可惜識人不精,收下了一名孽徒,以至於最終身死道消……”
“想要收你為徒,既是起了惜才之心,也是抱著些許僥倖。”
“希冀於你煉丹之術大成,能夠為我重塑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