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僅僅只是輪迴，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不會付出其他任何代價嗎？或者說，不會死嗎？”
柳毅沉聲問道。
“嘿嘿，誰說不會付出代價？真要是不會付出代價，永永遠遠的生活在這裡，那就相當於永生了，雖然有些枯燥無聊，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一次次的輪迴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每一次的輪迴，你都會遺忘某些事，或許是很小的事，雞毛蒜皮的事，或許是很久以前的事。可輪迴的次數多了，一次又一次，你就會漸漸遺忘掉很多重要的事。甚至遺忘掉自己是誰，失去所有的記憶，最終徹底迷失，成為一具行屍走肉。”
“你以為村子裡的這些人是誰？他們都曾經是安家村的村民，你現在看他們正常嗎？他們已經徹底遺忘了自己是誰，失去了所有的記憶與意識，徹底淪為了黑棺的奴隸。他們現在所表現出的各種行為，甚至他們現在的記憶，實際上都是黑棺給他們強行灌輸的記憶。”
“一旦你遺忘掉了自己全部的記憶，黑棺就會給你灌輸記憶。今天你是張三，明天你就是李四了，後天你又變成了王五。黑棺讓你成為什麼人，你就只能成為什麼人。沒有了記憶，甚至沒有了自己的意識，你覺得那還算活著嗎？”
柳毅心中一震。
人活著最重要的是什麼？
或者說，所謂“活著”的特徵是什麼？
並不是身體還活著，而是意識。
柳毅現在是一個活人，就是因為他還有人的意識。
哪怕他的身體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但他的意識卻還控制著身體，那他就是一個活人。
反之，若是連意識都沒有了，那就相當於死了。
黑棺第二層空間，一次次不斷的輪迴，居然會丟失記憶，最後意識徹底磨滅。
哪怕身體還活著，那也只是行屍走肉罷了。
何況，柳毅看到安元生家裡的那個婦人，還有那兩個孩子。
他們的身體恐怕也早就死了，根本就不是活人。
“年輕人，你現在仔細想想，有什麼東西遺忘了？如果有的話，你還覺得你是第一次來到這裡嗎？也許你已經輪迴了一次、十次甚至幾十次了? 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羅人傑的話? 再次讓柳毅心中一緊。
他仔細回想著腦海中的記憶。
他記得很清楚，自己是穿越而來? 佔據了這一具身軀，成為了“柳毅”。
甚至? 當初他父母死了，他必須回家“守孝”三年，因此放棄了學業。
這些記憶都很清楚。
“對了，我當初遊學時的老師是誰？”
柳毅皺著眉頭。
他試圖努力回想著曾經的記憶。
這些記憶，雖然都是他穿越而來，原本柳毅的記憶。
但柳毅穿越了之後，就主動接收了這些記憶。
因此，算得上是柳毅自己的記憶。
可是現在? 他居然記不起曾經遊學時的老師了。
這顯然不正常！
人可以遺忘一些不那麼重要的事，或者遺忘一些時間比較久遠的事。
可“老師”的身份、名字，這些基本資訊應該是比較重要的。
即便過去很多年，他都應該能記得。
可現在柳毅卻完全不記得老師的資訊了。
甚至還有當初遊學時的同窗等等，柳毅現在都記不得了。
他僅僅只有一個模糊的大概。
“難道，我真的已經在這裡輪迴了很多次，所以遺忘了某些記憶？”
柳毅腦海中閃過了許多個念頭。
如果羅人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麼他恐怕真的已經在黑棺第二層空間裡輪迴了很多次? 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罷了。
“等等，羅人傑，你說的如果是真的，你為什麼一次次輪迴反而沒有出事，甚至還以這樣一種特殊的方式活著？”
柳毅目光中閃爍著一絲精芒，盯著牆上的羅人傑問道。
“誰說我沒有事？也許你昨天就已經來過這裡，並且問過我，甚至你來到這裡已經不止一次，遇到我也不止一次，我也不知道回答了你多少次。只是我不記得，你也不記得。”
“我在這裡輪迴了到底多長時間，我也不清楚。而且，我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快記不得了，我曾經做過哪些事，我也不記得了。我只是隱隱記得，我好像試圖駕馭黑棺，但結果卻被困在了這裡。”
“至於怎麼被困的，我也不清楚。只是根據推測，也許我是自己把自己關進了這一幅畫當中。這幅畫，極有可能是我當初駕馭的異物。黑棺的一次次輪迴很難抵擋，但某些異物，還是能夠對黑棺的輪迴抵擋一二。我這幅畫應該就有這樣的能力，只可惜即便如此，我依舊遺忘了很多東西。”
“甚至，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離開了，更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到頭。也許用不了多久，黑棺的一次次輪迴，就能夠將我的意識徹底磨滅，那個時候，也許我就死了……”
羅人傑的語氣也有些低沉。
柳毅仔細聽著羅人傑的話。
他並沒有聽出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甚至，羅人傑的語氣還非常真誠，帶著一絲迷茫，彷彿真的很茫然。
也許，羅人傑真的遺忘了很多。
“你告訴我這些秘密，總不可能只是想說說話吧。你有什麼目的？”
柳毅又冷冷的問道。
“目的？”
羅人傑自嘲的說道：“也許我是覺得好不容易有人進來了，也許你能夠離開，甚至駕馭這具黑棺，從而有朝一日能將我也放出去。當然，這也僅僅只是我的一個奢望罷了，你都進入了黑棺第二層，已經不知道輪迴了多少次。顯然，你也沒有任何辦法離開這裡，更無法駕馭黑棺。”
柳毅目光閃動，沒有說話，而是陷入到了沉思當中。
羅人傑說了這麼多。
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那柳毅就可以嘗試著推測羅人傑當初的動機了。
根據安家村事件卷宗的記載。
羅人傑是為了解決安家村事件，所以才去了安家村。
後來青州府異人司多出了一具黃金棺材，裡面關押著黑棺。
從結果上推論，羅人傑應該是成功的解決了安家村事件，並且關押了黑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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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後來羅人傑卻消失了。
卷宗上提到過，羅人傑想要駕馭黑棺。
可黑棺卻一直都放在黃金屋裡，
羅人傑如果真的嘗試去駕馭黑棺，那麼一切就都能解釋的通了。
羅人傑進入了黑棺，來到了黑棺第二層，結果卻抵擋不住黑棺的一次次輪迴，他駕馭黑棺失敗了。
最後不得已之下，為了不被徹底抹除記憶，不被徹底磨滅意識，他躲進了自己曾經駕馭過或者關押的一件異物當中。
也就是牆上的那一幅畫。
靠著異物的力量，與黑棺的輪迴之力抗衡，從而活到了現在。
“羅人傑雖然失敗了，但他卻留在了黑棺的第二層空間，這其實已經能說明很多問題了。也許，當初羅人傑就判定，駕馭黑棺的機會，就在第二層空間！”
柳毅從羅人傑所說的內容，再綜合青州府異人司安家村事件的卷宗內容，推導出了這一個結論。
大體知道了當初羅人傑進入黑棺的前因後果。
而這些，羅人傑卻並不知道。
他不知道柳毅對他有一定的瞭解。
“當初羅人傑對黑棺肯定比我更瞭解，畢竟這是他親手關押的異物。他在黑棺的第二層當中失敗了，也並一定意味著第二層就無法關押黑棺。羅人傑的判斷，也許是正確的，只是當初發生了一些意外的事，或者黑棺比羅人傑想象中更加可怕，所以他才失敗了。”
“那麼，我是不是就可以嘗試留在黑棺第二層，看看有沒有駕馭黑棺的機會？”
柳毅沒有想過離開黑棺。
不駕馭黑棺，他根本就無法離開黑棺。
只是，這一切都要建立在羅人傑所說的都是事實得基礎上。
也就是說，羅人傑沒有陰謀，沒有撒謊。
這都需要柳毅去證明這一點。
可是，怎麼證明羅人傑沒有撒謊？
或者，怎麼證明黑棺第二層空間內，每一天都在輪迴？
畢竟，如果真有輪迴，柳毅根本就記不住昨天的事。
“羅人傑說過，某些異物能夠對抗黑棺第二層空間的輪迴之力。那麼，我是不是可以在某些異物身上留下一些記號或者線索？讓我知道自己身處於輪迴之中。”
柳毅想到這裡，頓覺眼前一亮。
“如果我真的已經輪迴了很多次，與羅人傑對話過很多次，那我肯定也會想到這一點，在異物上留下線索或者記號。只要能找到這些線索或者記號，不就能證明，黑棺第二層空間能一次次輪迴了嗎？”
柳毅立刻開始檢視自己身上的異物。
柳毅身上的異物有很多。
體內駕馭著玉簪子、繡花鞋這兩件異物。
然後柳毅這一次為了駕馭黑棺，也做足了準備。
身上還帶著骰子、血火、墨汁、銅鏡以及殺死阿穆爾後獲得的一小塊龜殼。
加上柳毅體內的異物。
柳毅現在差不多有七件異物。
只是，這七件異物中，哪一件異物能夠對抗黑棺的輪迴之力，從而留下記號或者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