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契約要求不過是三年保密，五年傳播。
李家溝這群遺孤出於對神農的尊敬，一直悄然行事，傳播未停。
單憑此事，就不枉費顧恪對李秀兒他們另眼相待，多有照拂。
隨著他們的實力進步，去到的地方越遠，受惠的村寨百姓越來越多。
而獲得了異種糧食的各種人，也有意在野外各處散播。
其中有底層百姓，也有行走江湖的散人，小勢力、小官吏等等。
但凡有辦法，有能力的人，誰不想給自己和家人找條向上的路。
吃異種糧食不光能大幅度提升練武進度，甚至有一定機率突破天資限制。
天資極差也能入門，天資普通也有機會晉升第二輪武夫。
入門便可力大如牛，奔跑如飛。
而再差的第二輪武夫，也能與詭物妖魔交幾下手，比起毫無還手之力的普通人，只能逃的入門武夫，簡直就是原地飛昇好麼。
低投入低風險，有保底有驚喜，傻子才不幹呢。
何況自己不幹，別人也會幹，到最後自己倒成了最弱的底層，這誰忍得住。
這古代的官府、宗門、豪紳再強大，也不是一條心，核心成員連總人口的萬分之一都不到。
想用這點人，去阻止剩下的9999+的人，獲取唾手可得的力量，純屬白日做夢。
這也是顧恪特意採用農村包圍城市的原因。
至於什麼世道大亂，廝殺不斷，那會比原來百里無人煙，千里無雞鳴的情形差很多麼？當然不是。
以前所謂的世道安穩，少有廝殺，只是小村寨缺乏自保之力，死的悄無聲息。
人一死光，百姓又不能離開土地到處走動，訊息在附近傳上幾天就過去了。
對於更遠一點的地方，自然一片安穩之像。
成為入門武夫，一天內即可跑出上百里。
穿行野地極其危險，但百姓這樣幹，無非是逃命或養家餬口。
危險總比束手待斃強。
各種野村野寨也能暫時讓這些人落腳，傳出各地訊息。
這樣就形成了訊息流通的新渠道，不再如以往，被官府和大勢力完全控制。
有交易契約在，異種糧食和武學就隨著底層百姓的流動，不斷四下傳播起來。
……
暫時隱居的秦大小姐一行人，對那個被命名為神農谷的小山谷還算滿意，甚至有些親切。
畢竟她們就是從另一個荒無人煙的山谷出來的。
安頓下來後，秦大小姐有了充足的時間，去思考一個問題：自己以後該何去何從？
出谷後在沿途城鎮中打聽到的訊息，讓她們難以置信，卻又不得不信。
當初設計，毀了大半個烈陽宗，送她們去祖陵殿等死的趙恆居然變成了先帝。
如今中庭神都皇宮裡的主人，是新帝趙旭。
趙恆當年三十出頭登基，雖無嫡子，但誰也沒想過他死那麼快。
大武可不是普通的古代皇室，很大程度是靠武祖趙光天個人武力開國，收集了大量的奇功秘技。
歷代皇帝至少二輪武夫起步，到三五十歲時，穩穩的二輪六轉實力。
即便其中最敬業勤勉的皇帝，也能活到七八十，百歲毫不稀奇。
每任皇帝登基較晚，但大多在位時間在三五十年左右。
帝位傳到趙恆這裡，不過剛好第十代而已。
在多方鬥爭、算計、妥協後，第十一任大武皇帝是趙恆的侄兒趙旭，十年前還是個五歲幼童。
不少實力更強的嫡系皇族倒是想上位，可趙恆“死前”同時坑了天靈教和烈陽宗。
中庭群臣裡的中立派倒成了實力最強的一方，咬死也不給這些強勢皇族子弟上位的機會。
趙恆和趙恆他爹都是手段狠辣，作風霸道之人。
絕大多數大臣不想再弄個強勢皇帝出來，於是趙旭跌跌撞撞地上位了。
原因便是他年幼懵懂，母族那邊實力不強。
當然，秦大小姐對大武皇室的這些破事沒甚興趣。
但想要千刀萬剮的罪魁禍首趙恆提前死了，讓她措手不及，又心泛茫然。
梅蘭竹菊也同樣很懵，更不知如何開解自家大小姐。
還是菊琴靈機一動，提議先到顧恪說過的李家溝，可以照顧下那個李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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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這裡距離神都不算太遠，先安頓下來，再慢慢去神都打聽訊息，弄清事情始末再說不遲。
見李秀兒本就是行程之一，如今不過是把次要變為主要罷了。
況且趙恆死了，其它幫兇卻還有不少或者，秦大小姐可沒放過這些人的打算。
這樣一想，她倒也擺脫了失落茫然，同意了菊琴的提議。
數日後，太平寨西邊進山處的神農廟內，舉行了一場規模不小的祭拜儀式。
大多數寨民並沒能參加，前去的只有李家溝遺孤的三十多人（十年中意外身亡了數人），以及被選中的一百名幸運兒。
這一百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皆是在這十年內投奔的太平寨。
他們並未享受到那幾十名李家溝遺孤的超常待遇，但多少對神農有所信服。
若說李秀兒他們是虔信者，這一百人就是泛信者，具備接受回饋的資格。
不過太平寨對神農存有感激之情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這批人被選中，是因為在太平寨中各有職司。
一旦他們徹底站到李秀兒這邊，太平寨的大小麻煩起碼少一半。
廟外諸多守衛在數十丈外，禁止其他人靠近。
廟內大殿中，太平寨一百三十八人面朝神農雕像而立，側面則是秦大小姐九人“觀禮”。
香菸繚繚中，李秀兒當下拜下：“神農在上，護佑太平。”
眾人跟著拜下，口中齊聲同呼：“神農在上，護佑太平。”
三拜之後，帶頭李秀兒起身，從身上取出那枚當十大錢，雙手高高奉起過頭：“神農有靈，賜福吾等。”
在所有人的注視中，當十大錢散發出一圈圈金光，徐徐升起，落到神農雕像面前。
旋即，金光驟然回收，凝聚成一個金光人影，虛立空中。
五官和身形都有些虛幻模糊，依稀能看出那是個鬚髮皆白，身材魁梧的短袍老者。
李家溝的孩子們幾乎下意識地輕呼出聲：“神農爺爺！”
當十大錢效果非凡，這是顧恪借給予回饋之機，成功將意識投射了過來。
他操控著金光人影微微點頭，回應了他們，再注視著李秀兒：“十年練武，十年勞作，從無懈怠，初心不改，大善當賞！”
右手抬起，百道金光乍現，散落到那一百名寨民身上。
做完此事，他又側頭對旁邊的秦大小姐頷首示意。
金光人影重新變回一團金光，投入神農像內，消失不見。
神農廟內再次變得安靜，眾人的反應卻是各異。
李秀兒這群李家溝遺孤，更多是驚喜。
時隔多年，他們終於又見到了神農爺爺。
雖只是金光凝成，那話裡的讚揚之意卻已讓他們知足。
然後是百名接受神農饋贈的幸運寨民，此刻腦子卻是懵懵的。
金光凝形，虛空傳聲，武學灌頂，以往任何一件都能讓他們吃驚許久的事。
剛才短短瞬間，盡數發生在眼前。
腦子一時間接受到了過量的驚喜，頓時愣住了。
最後是一旁觀禮的秦大小姐眾女。
她們的表情甚是古怪，本是吃驚，再變得狐疑，旋即又成了恍然。
吃驚的原因與那百人一般無二，那金光人影流露出的氣息莫名熟悉，赫然是無相真經自帶的“親和光環”。
他讓她們來此地，這個神農莫非就是他……仙家宗門裡的長輩？
眾女倒沒想過是顧恪本人，實在是神農的外形與小白臉差別太大。
秦大小姐身為武尊，感知更加敏銳。
金光人影頷首的動作有些微眼熟，不過出現的時間太短，沒給她更多觀察的機會。
好一陣安靜後，神農廟裡終於有人開口喃喃：“神農爺爺！這真是神農爺爺！”
隨著這一聲，那百個幸運寨民彷彿集體恢復了意識，口中紛紛驚呼。
然後有人再次下拜，其餘人也情不自禁地跟上，一陣折騰。
秦大小姐見此情形不由蹙眉，血氣隔音，對李秀兒說了句“你且先忙”，便帶著八女離開神農廟，返回神農谷。
回去後，眾人也討論起了今日神農現身的事，畢竟這事她們也是首次得見。
另一方面，神農與顧恪的關係也是她們熱議的重點。
秦大小姐沒怎麼吭聲，在旁聽得津津有味。
八卦嘛，男男女女都有的天性，大小姐也不例外。
而太平寨那邊，百個幸運寨民對李秀兒這群人的服從度瘋狂提升。
他們之前倒也不是與李秀兒作對，不過各有小心思，實屬正常。
正常人都有私心，必會先己後人，與老闆一條心的員工基本是利益一致。
但當神農現身賜福時，太平寨那百個寨民只覺自己被從內到外，掃了個通透。
連心底那最隱秘的小心思也不例外。
同時，他們也感受到神農對李秀兒他們的滿意。
實則這是顧恪借用神念掃視，傳入他們腦海中的意識。
300+級的無相真經想做到這點事，不值一提。
對這百人來說，這卻是親身感受到的神蹟。
哪怕顧恪沒直接命令他們聽從李秀兒，可……誰敢不聽？
是神農現身不夠震撼，還是灌注進腦子裡的鐵身靠和剛體特性不夠香！
於是，衝這日開始，李秀兒突然感覺處理各種事務輕鬆起來。
以前那種動輒扯皮推諉，浪費時間的情形少了許多。
現在吵歸吵，事情卻會在吵鬧中協商出解決方案，並執行下去。
每年三月，又到了太平寨對外行商，與數千裡範圍內的野寨互通有無的時節。
外出行商的隊伍還會在不少村裡留下人，傳授黑煞掌、推山掌、水上漂這三門武學。
這些年來，太平寨正是憑此，聯合收攏了不少無力自保的小村寨，形成如今的規模，與周邊野寨的關係也不差。
寨內事務牽扯的精力少了，李秀兒也就放心離寨而去。
由二寨主夏鐵牛，還有小弟李狗兒留守太平寨。
一個多月後，四月中旬，她便結束了行商，風塵僕僕趕回太平寨。
在往年，她大多是去最遠最危險的村寨，差不多到五月初才回。
這次記掛著隱居在神農谷的秦大小姐，便換了個稍近點的村寨，壓縮一些進度，提前些時日返回。
再見秦大小姐時，神農谷中已只有她一人獨居。
梅蘭竹菊分別與春夏秋冬結伴而行，前去各自老家，準備將家人接來太平寨生活。
那次神農現身後，秦大小姐很快做了決定，暫時在太平寨定居。
不出預料，她們最少會在此住個三五年。
春夏秋冬一直不知秦大小姐與大武前任皇帝有大仇。
不過趙恆“已死”，此事不用再提，免了她們胡思亂想。
而今世道紛亂，盜匪反賊四起，詭物妖魔橫行。
太平寨雖不太繁華，卻相對安定，更是有秦大小姐這位武尊，以及她們八個武宗駐留。
世上除了中庭神都，怕再沒有比此地更安全的所在了——玉龍洞府自是不算，顧恪不會讓她們隨意帶家人進去。
帶家人移居來此，自可豐衣足食，生命無憂。
秦大小姐沒有反對。
春夏秋冬身為武宗，還有多種特性保命，自身安全無需擔憂。
但她們從未接觸江湖廝殺爭鬥之事，萬一路上出點差池，波及家人，那就不美了。
秋冬二女家獲罪後，家人分別發配去了東海國和南野國，春夏二女家人倒還在中庭境內生活。
於是，梅蘭竹菊與春夏秋冬兩人一組，結伴照顧，順便查探各地訊息。
李秀兒回來後，對秦大小姐沒甚影響。
這是個少言寡語，冷靜自持，乍看去平平無奇的女孩。
與人相處並不顯得熱切，但秦大小姐能感受到她對自己的真心尊敬。
哪怕多是因神農“使者”的身份，也不惹人討厭。
她每日來神農谷的山洞中，先對那放了十多年的神農雕像祭拜，再問候秦大小姐一聲，確定無事方才離去。
如此過了半月，時間已至五月，秦大小姐才叫住了問候完畢，正要離開的李秀兒：“你且過來。”
李秀兒只是略有詫異，但腳下沒有猶豫，走出石洞，來到山谷內的一張小石桌前：“大人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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