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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章聰明和蠢,釣魚

這時,城裡也基本穩定下來了。

魏韓兩人調派的人手到位是其一,在低空掠過,不時發出碧海勁打殘為非作歹之人的某位女武尊是其二。

雙管齊下,城內秩序恢復的速度遠超尋常。

突然一陣喧鬧聲西邊響起,陸續接近了街口。

不過半盞茶工夫,就有一大群人,護送著一輛異常豪華的四輪馬車從西邊街口擠了進來。

它的體積是尋常馬車數倍,通體覆蓋著硃紅錦緞,錦緞有大片金線繡出的雲紋和瑞獸,邊角掛著珍珠寶石玉石的珠串,隨著馬車移動搖曳不停,在燈光下氤氳出再明顯不過的“珠光寶氣”。

在周圍一群滿眼補丁麻衣的百姓襯托下,分外“高貴”。

顧恪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睜開了微眯的雙眼,對這輛奢豪至極的馬車很感興趣的樣子。

馬車很大,護送的人更是多達上百,其中大部分身穿衙役服飾。

另有二十多人穿著武夫常見的短袍,但布料最差也是細密結實的棉布,錦緞短袍也不少。

中心街口附近是越來越多的百姓聚集,朝路邊攤而來,街上的空隙並不大。

如此多的人,如此大的馬車,透過兩丈寬的主街按理說不容易。

這群人和馬車的速度卻一點不慢。

凡是擋路的百姓,都被前面開路的人推開踹走。

好點的摔到一旁,還能唉喲叫疼,倒黴些的撞上路邊柱子臺階,當場頭破血流,昏迷不醒。

顧恪眼神中露出冷意:這就是傳說中的淨街虎麼?講究!

沒人敢阻攔這群人,更準確地說是那輛奢豪馬車的主人,無論是被推開的百姓,還是街口維持秩序的兵卒。

他們只是用或驚恐或畏懼或仇恨的眼神,默默注視著它,又默默低下頭,遮掩自己的神情。

奢豪馬車很快到了樓前,馬車門開啟,兩名敦實的衙役立刻上前,一跪一趴在車門邊。

然後一隻穿著官靴的肥腳伸出,踩在了跪著衙役的背上,再是第二只腳。

這衙役滿臉憋得通紅,努力承受著腰背上的沉重壓力,不敢有絲毫晃動。

旋即,一隻腳邁動,踩到了趴著更低的第二名衙役背上,第二只腳也跟著離開。

跪著的衙役這才松了口氣,看著同樣被踩得滿臉漲紅的同僚,心中毫無波瀾:就這腳凳的待遇,別人想跪都找不到機會呢。

官靴踏到地面,那趴著的衙役也得到了解脫。

一個超過四百斤,個頭五尺出頭的金袍大胖子站到了顧恪桌前,用看金子的眼神打量著他……身旁的幾大筐麵粉豆餅。

這種眼神顧恪也很熟悉,他以前看見可愛的兔兔豬豬牛牛之類,經常就是這種表情。

“老頭,就是你在給這些賤民發糧食?”金袍胖子開口了,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顧恪神念感知著周遭人的情緒,還有其他幾個街口處,悄然停下觀望的幾夥人。

他臉上露出了淡淡笑意,搖頭答到:“非也,他們只是用家畜從我這裡換點糧食罷了。”

“是這樣麼?”金袍胖子也笑了起來,抬手一揮:“那行,你繼續換。”

說著,他扭頭對那群衙役吩咐到:“讓那些賤民動作快點,換到了糧食就該給本官交稅了。”

較近處的百姓聽見“交稅”,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不比看見妖詭吃人來的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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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的街道上,甚至已有人悄悄後退,然後閃進小街偏巷中,直接跑了。

顧恪臉上笑意不變,還對停下交易的兩小揮手:“繼續,不要停。”

兩小和他相處這麼些年,實在很熟悉了。

不用多想,就知常被她們說脾氣很好,偶爾還嘀咕幾句爛好人的顧恪不高興了。

出攤數年,他只不高興過那麼幾次,而造成不高興的人會很慘。

不慘?那就是她們下手不夠狠。

小滿的雙手已經下意識地握了握,考慮等下到底該用千千指,還是纏絲九變了。

黑煞掌、推山掌?抱歉,發力太糙,力道太猛,容易把人一下打死。

死人太安靜了,起碼不會叫得很慘。

另一邊的小萍兒表情更平靜,沒有任何異常。

葵花真經,極陰極柔,殺起妖詭確實不如烈陽真經。

但想讓人死得很慢,就太輕鬆了。

她的視線只是快速掃過馬車邊的衙役和護衛:這些狐假虎威的狗腿子等下一個也不能放跑。

最後如何處理,顧恪說了算。

金袍胖子聽見顧恪的話,有些好奇地看著他,突然大笑點頭:“老頭,你很聰明。”

顧恪緩緩將背後靠,農民揣的雙手依然攏在胸前,一副等看戲的模樣:“幸好,你不夠聰明。”

金袍胖子一愣:“你說什麼?”

顧恪臉上的笑容明顯起來,配合白胡子和滿臉皺紋,說不出的和藹可親:“你若聰明,便不會從地下密室裡出來,更不敢出現在我眼前。”

金袍胖子神情一滯,完全沒想到他會如此說。

愣了數息,他臉上陡然變得猙獰:“你敢說我蠢?”

顧恪搖頭:“此乃實言。”

金袍胖子猛地舉手一揮:“把這死老頭給我抓起來。”

話出口,他又想到什麼,立刻加了句:“別弄死了,送去大牢刑房,我要看看慘叫三天三夜。”

顧恪嘆了口氣,突然抬了一點頭:“阿青,聽見他的話了?”

在場眾人皆一臉茫然,因為他像是在對金袍胖子後方的夜空說話。

但下一刻,很多人就知道他在對誰說話了。

一個身影突然出現,一層淡淡的青色血氣托住她,懸浮在金袍胖子等人上方。

在燈籠照耀的空地上,青光並不醒目,可金袍胖子和其手下的那群人卻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罩在了身上。

它並不強烈,卻無可撼動。

幾名二輪六轉武夫下意識想戒備,卻發現自己的血氣竟然被壓得無法外放。

雙腿肌肉也開始發力,腳掌就像是被釘在了地面,連一絲一毫無法抬起。

金袍胖子口中發出怒吼:“你是誰?居然敢對我動手?知道我是誰嗎?”

顧恪微仰著靠在椅背上,雙手一攏,恢復到最習慣的農民揣,悠悠然到:“你叫李盛利。”

金袍胖子李盛利一愣,一句話脫口而出:“那你不知我叔叔是誰?”

“李乘風嘛。”顧恪呵呵輕笑:“可惜不叫李剛。”

李盛利又是一愣:“你,你居然敢直呼我叔叔的名字?找死。”

就在這時,一團白色血氣包裹著兩人急速飛來,落到了空地上,卻是魏忠德抓著韓虎臣的肩頭趕到了。

兩人見到懸浮空中的柏素清,還有被壓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李盛利和他的手下,心中一跳,暗自叫糟:這糟心的玩意兒不是躲起來了麼?怎麼跑到這兒了!

飛快地對視一眼,看見韓虎臣的表情,魏忠德暗歎一聲倒黴:誰讓自己是武宗,而這老家夥只是六轉呢。

武宗在武尊面前,還有開口的資格。

六轉?呵呵,那除非有個武尊的爹,就比如……李盛利。

魏忠德拱手:“神農大人,李郡守乃國主血親子侄,若有冒犯之處,還請繞他一命。”

李盛利聞言一愣,然後暴怒:“魏忠德,你居然和這老不死的勾結起來謀害我。還不快殺了他,不然我就告訴叔叔,把你滿門凌遲。”

這話一出,場中一靜,所有人目瞪口呆。

誰都知道郡守李盛利是個殘暴無度的瘋子,但沒想過他真瘋到這種地步。

魏忠德明顯是在救他的命,他居然要殺人全家,還是滿門凌遲?

魏忠德眼角抽搐:特麼的,你讓我拿什麼救你!腦子還是腦花?

這可是兩武尊帶著兩武宗,哪怕國主親至,也只能看著你死啊,蠢貨!

他又飛快地瞥了韓虎臣一眼:老哥,你也看到了,這可怪不得我。

韓虎臣嘴唇動了動,最終一個字都沒說,只是長嘆一聲,扭頭不去看李盛利這白痴。

顧恪看著魏忠德那如同吃了積年老翔的表情,忍不住呵呵出聲:“將軍果真不凡,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實屬天賦異稟。”

眾人面色更古怪了些。

稍微有些腦子的人,都能聽出這話中的嘲諷之意。

可,這樣當面嘲諷一名武宗,是不是和李盛利一樣傻?

顧恪卻沒興趣再浪費時間。

他就是要魏韓兩人到場,再當面把李盛利這惡貫滿盈的傢伙處理掉。

這當然不是為了保護他們,而是為了保護千泉城的百姓。

有千泉郡最高將領,有國主耳目的巡察使在場,東海國主李乘風想遷怒,也是先遷怒這兩人,不太可能對普通百姓動手。

那麼,李乘風會為了一個死掉的侄兒,殺死一個武宗大將、一個心腹巡察使麼?

真殺了,那東海國的軍隊和朝臣會怎麼想?

心中一邊想著,他一邊朝旁招手:“小吳,給李郡守“上菜”,他才說了要招待我三天的。”

小萍兒躬身:“遵命。”

說著閃身到李盛利面前,一掌拍在他心口處。

精純的葵花血氣瞬間擊破了他的心竅,再如活物般分裂四散,連續擊破血竅。

細若絲線的血氣在他體內遊竄,如萬蟻噬咬,一點點破壞著肌肉與神經,卻避開了血管要害。

李盛利雙眼暴凸,臉和渾身肌肉都在顫抖,口中發出嗬嗬聲,像是突發急症一般。

小萍兒一把拎起他,躍上一棟數丈高的酒樓,直接扯開他身上的金袍,將其手腳反捆,懸掛在酒樓最上一層的簷外。

路邊攤燈光之下,老遠都能看見那金袍閃閃,還有李盛利肥碩如豬的身軀。

小滿不用顧恪開口,已閃身竄到李盛利的那群手下面前,小拳拳泛動著淡淡白光,打出無數拳影。

慘叫聲此起彼伏,一群助紂為虐的豺狗統統血竅脈輪被破,關節粉碎成渣。

從此刻起,他們體質依然遠超普通人,但無法運轉血氣,手腳更不能發力。

能活多久,或者會死多慘,全看他們的仇人多寡,以及仇恨有多深了。

運氣好的,說不定真能享受到他們主子口中的三天三夜,凌遲處死。

而顧恪這邊卻已經對著最近的幾名百姓招手:“一點小意外,客人不用在意。本店保底一隻雞蛋可換麵粉豆餅各半斤,一隻雞鴨換麵粉豆餅五斤,豬牛羊麵粉豆餅各二十斤起,其餘各種動物亦可,大小不限。願交易者,在心中預設同意即可。”

說著這話,他抓起桌上的交易冊,朝空中一拋。

交易冊輕飄飄地飛到樓頂,掛在燈籠旁,放出淡淡金光,與燈籠的白光範圍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然後他才對柏素清頷首示意:“阿青,通傳全城。”

柏素清身影升起,劃空而去。

數息後,淡漠的女聲在千泉城上空迴盪:“所有人,可用動物與蛋類在城中心大街口換取麵粉和豆餅,大小不限。”

這聲音從東開始,繞成一圈,將整個城區都覆蓋到了。

隨著這聲音,城裡人聲四起,陣陣喧譁。

千泉城不是那些鄉下城鎮,本就有魏忠德這名武宗駐守。

或有誇大謬誤,但城裡人基本知曉武宗的強大,踏空而行正是其招牌能力。

少數實力極強的六轉高手最多短暫踏空,絕無可能如柏素清這般持續長久,更無法在踏空時出聲。

那些兵卒也在從街道上跑過,口中也是差不多的話語,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出門。

雖然能換的麵粉不多,豬牛羊和成年的雞鴨鵝換著太虧,蛋和小雞總是能擠出幾隻的。

其它諸如魚蝦蟹,這臨江靠海的城裡也不少,這個換著也不虧。

反正天上飛的武宗說了種類和大小都不限,動物即可。

各種貓狗鳥雀雖不像家禽那般易得,終究還是有人抓到,也帶去試試。

當然,更主要的是怕被騙去後收繳禽畜和蛋,來個血本無歸。

一切為了生存,多些小心眼無可厚非。

那種自己衣食無憂,卻嘲諷底層不夠大氣的人,非蠢既壞。

顧恪上輩子見多了這種情形,路邊攤本身也是他與百姓,各取其利的事,自不會為百姓的小算計生氣。

他如今都不用動手,將交易冊掛到路邊攤頂的那一刻起,就意味著路邊攤開啟了批次交易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