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司令從寬大的辦公桌後站起身，邁步過來，掃眼他們，先跟戚戈握手，朗聲說：“戚教官，莫名已久，今天終於見面。”
戚戈回應：“戚某只是您旗下的一個小兵，何足掛齒。我已經離開警隊，抱歉，不能對您行軍禮。”
李司令笑說：“你曾任海軍陸戰隊戰術教官，軍中鼎鼎有名，我早年也在過海軍陸戰隊受訓，說起來你我還有些同門淵源。”
戚戈說：“慚愧，首長早我二十六年服役，我哪能跟您相比。”
李司令說：“英雄不分出生早晚，只論成就大事。今後我軍中少了一個非凡人物，甚是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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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李司令轉頭打量郭子豪：“這位年輕人應該就是顧先生之後？”
謝參謀立刻說：“是的，郭先生年輕有為，也很勇毅仗義。”
郭子豪上前跟李司令握手，恭敬問候：“您好，司令。”
他眼見這位聯邦軍部的大人物身材比常人矮一截，和李保才是一個款式，但儀表堂堂，軍服風紀扣嚴密，兩鬢白髮如霜，五官端正，眼神透著凜然正氣威嚴，氣勢強過李保才不知多少倍。
真是虎將出犬子，反差很大。
李司令對郭子豪不如對戚戈那般熱情，微微點頭說：“好，坐下說話。”
落座後，李司令問郭子豪：“不知顧先生墜機一事，調查近況如何？”
郭子豪回應：“目前依然沒找尋到有價值的線索，生還希望渺茫，我們已經為他老人家舉辦了喪事。”
李司令嘆喟一聲：“真是遺憾，顧先生人才見識非凡，卻遭不幸。幸得你後繼有人，也算是一大安慰。希望你不愧於顧先生的教誨，能將顧家的生意傳承下去，發揚光大，支援經濟發展造福社會。”
郭子豪點頭稱是。
閒談過幾句話，李司令果然如謝參謀所料，問到翡帝島一案的事發經過。還沒等郭子豪按照預先談好的回答，卻見戚戈搶先說：“這事我一直如鯁在喉，借這機會我想坦白如實相告，可不可以？”
謝參謀臉色微變，但已來不及阻止戚戈。
李司令轉頭瞥眼謝參謀，溫聲對戚戈說：“當然可以，這也是你應該做的。”
戚戈點頭謝過，隨後將那天所發生的事全經過逐一如實講述出來，沒半點隱瞞、誇大和歪曲實情。
李司令專注聽著，神色凝重不變，但郭子豪分明察覺到李司令的目中蘊含怒意，越來越甚，讓人看了心怯膽寒。
郭子豪望了望謝參謀，見他神色不安，顯然在擔憂戚戈透露實情後，形勢甚為不妙，不知李司令會不會因此大發雷霆？
郭子豪亦是有些惴惴不安，料不到戚戈會突然決定坦白交代，明知話一出口就沒有無可挽回的餘地，無論對聯邦海警，還是對戚戈自個都極為不利，但他依然還這樣做。
戚戈為人也太實在耿直了，竟然容不得半點弄虛作假。
述說經過完畢。
戚戈站起身，沉穩說：“我擅自行動，擊殺多名疑犯，嚴重違法是有罪之人，我願意承擔相應的法律懲罰，請您明斷。”
李司令沉吟不語。
過了好一會，他這才揮揮手叫戚戈坐下，轉而對謝參謀沉重說：“老謝，你們瞞我這些內情的用意何在？是不是認為所謂法不責眾，聯邦海警內部上下一大撥人皆是被魏晶買通，對其犯罪行為毫無作為，這讓我們丟面子，罰之損傷太大，姑息不管又不合法理，因此，讓我覺得棘手難辦？嘿嘿……”
李司令沉聲說：“你們真會為我遮醜，如此體貼上司的手段無所不及啊。”
謝參謀汗顏說：“司令明鑑，我們正是這樣考慮的，可能欠妥，但……”
李司令擺手止住謝參謀的話頭，沉聲說：“重做一份翡帝島事件的報告給我，裡頭再摻雜一絲虛假，第一個革職查辦你。現在馬上去辦。”
謝參謀立刻起身敬禮：“明白，我這就去安排人重做。”說完轉身離開辦公室。
李司令轉頭面對郭子豪，目光流露出敬意，緩緩說：“郭先生，我謹代表聯邦海警對你表示道歉和敬佩。事實證明，原來根本不存在海警的提前部署，如果不是你挺身而出揭露，勇對強橫罪犯，至今海警高官還不知有多少人被魏晶收買。腐化墮落一日不除，何以治軍正法？讓循規蹈矩的公民何以安生？唉……”
說完，李司令重重長嘆一口氣，面帶愧色歉意甚濃。
郭子豪想不到李司令這樣的大人物會屈就跟他致歉，惶恐說：“司令言重了，我當時也沒多想，只是擔憂朋友的安危，這才上島救人。戚戈才是真正的孤膽英雄，以行動匡扶正義。”
他心知自己在這事件中牽連不大，除了順手牽羊擄走魏晶的財物以外，沒有違法之處。但戚戈抗命殺人，雖然殺的都是罪大惡極之徒，但終究觸犯了法規，所面臨承擔的後果十分嚴重，故此極力為戚戈說好話。
李司令說：“如果犯罪猖獗，迫於公民涉險自救，那還要聯邦司法幹什麼？我們執法者愧對你啊，這事得設法補過，我下一步考慮。”隨即他轉頭問戚戈：“你認為，我是不是應該將你移交聯邦軍事法庭審判？”
戚戈坦然說：“法不容情，我沒什麼可辯駁的。”
李司令說：“好，敢作敢當，這才是軍人本色。”隨後又問：“上島之前，你撕去了海警徽章，對不對？”
戚戈回答：“是的。”
李司令說：“你這個行為屬於自行離職，按法規，你已經不算是聯邦海警部隊的一員，不屬於我的管轄範圍。建議你去警局投案說明情況，我相信警方會根據受害者對你的指控，進行相應審查處理。”
戚戈愕然一怔，隨即發覺李司令竟然面露一絲微笑。
郭子豪在旁看得清楚，明白過來李司令話裡的含義，不禁鬆口氣放下懸起的心。
這事件有“受害者”能指控戚戈嗎？更不用說，假如在警方的偵查下，過程遙遙無期，戚戈自個想伏法坐牢都難。
戚戈皺眉正要說什麼，只見李司令擺手說：“至於涉及這次事件的聯邦海警，無論軍銜有多大，問題有多小，一律查處絕不姑息。”
隨即李司令又談到魏晶越獄殺警外逃一事，臉上怒氣堆積，話語抑制不住的悲憤。
他沉痛說：“昨天我參加了七名因公犧牲特警的葬禮。七個年輕人，風華正茂，最小的從警校畢業不到二年，還有兩名特警已婚才成為父親不久。我難於面對他們的親友、妻子悲痛的目光，沒法正視懷抱的小孩稚幼臉龐，也不能再多說什麼安慰的話……”
頓了頓，李司令握拳重重砸在沙發扶手上，厲聲說：“唯有重拳懲治罪犯，緝拿兇手歸案，這才能告慰已逝英靈。”
郭子豪說：“據推測，魏晶可能逃往墨西哥毒梟老巢，警方對此已經有相應佈置了吧？”
李司令饒有深意地望過來，沉聲說：“這就是我今天約見你要談的事。坦言說，我們在海外的執法能力不強，受公約國際法限制，難於跨境進行強有力的執法。我想郭先生應該能理解，也會做出相應的行動。”
郭子豪揣摩李司令這話，心下一動，感覺李司令似乎有意要支援他。
根據形勢判斷，明著來難於對付魏晶，轉而決定採用非正規途徑來執法。郭子豪權衡了一下，坦誠說：“是的，魏晶外逃後報復針對的目標是我和戚戈，我們不會束手旁觀，已做好準備，要跟他在境外決戰……我知道，這違反了高層下達的和平協議條例，但形勢迫人，我不得不做出應對，請司令諒解，對此網開一面。”
李司令眉頭一揚：“你計劃怎麼對付他？”
郭子豪回答：“我出資組建一個海外僱用兵團，深入毒梟老巢腹地，誓將魏晶抓捕或擊斃。”
李司令沉吟片刻，問：“這事你交由戚戈主辦？”
郭子豪點頭說：“是的，戚戈是不二人選。”
李司令望著戚戈微微點頭，嘆喟說：“罪惡和正義相對隨影而行，你要明白自己的價值所在，不持利劍無以懲惡。有些事我們應該遵行大道，而非拘泥小節，這才符合天理人倫。”
戚戈聞言思慮片刻，肅然說：“戚某知道該怎麼辦了，多謝您疏導。”
李司令寬慰一笑：“就這樣吧……隨後，聯邦軍部會成立一個特別行動處，我讓老謝來直管，經費不設上限，由他調遣軍中最精銳的人員和最好的裝置，務必完成讓魏晶伏法的使命。戚戈，我們聘你為特別行動顧問，可行？”
戚戈猛地起身，並腿抬手敬禮：“誓死完成任務，不辱使命。”
李司令也隨之站起來，尊嚴地回敬軍禮。
兩個鐵血軍人保持凝固的姿勢，目光相互久久注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