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顏看一會兒書，就抬眼看看紀末，見她在那邊專心地剝火龍果，便低下頭來看書，嘴角的笑意沒有一刻消失過，片刻之後，又再度抬起頭來。
紀末雖然沒有抬頭來看，但餘光早已掃到凌顏的動作，終於忍不住道：“你別老是這樣看我！”
凌顏笑著道：“我是想說，你真的用不著拎一袋水果上來。”洛昀說，現在九重天上的神仙都在笑傳一件事，說以後探望人不該再送靈丹，而應像紀末一般，拎一袋人界的水果。九重天上百果園那麼多水果，比人界的不知好吃多少倍，可是這紀末竟然拎了一袋水果上來？
“哼，他們知道什麼，這都是進口的水果，你讓百果園長一顆火龍果給我瞧瞧！”紀末不服氣的道，可這話說完便又洩了氣，“我就是順便買了一點，就當我給自己吃的麼，也值得這幫神仙大驚小怪的……”
“但是在我看來，你這一袋水果比什麼靈丹都要強上百倍。”
紀末一聽凌顏這話，耳根子頓時有點不對勁：“你又說這話……”紀末站起，就要出去，被凌顏叫住，“紀末……”
“幹什麼？”
“這段時間，給我一個機會，不要動不動就想著逃避好嗎？”
“我哪有逃避……”
“你有……不要刻意避開我，好嗎？”
紀末聽到凌顏話中一絲懇求的意味，心中一軟，凌顏對誰雖都是笑臉相迎，可是仔細品味了，會發現對不同的人，那份笑臉也是有親疏遠近之分，能讓他如此懇求的，還真是很難找到第二個。
紀末從來不是一個善於拒絕別人的人，尤其是對自己很好的人。她嘆了口氣，轉過身，又回原位坐了下來，凌顏臉上露出了笑意。
紀末覺得沉默的氣氛有些尷尬，便想著換個話題。“凌顏，我問你一個問題哦，你可以不回答……”
“你問。”
“你為什麼……洗澡的時候不讓別人看啊？”紀末臉上帶著標準的八卦之笑。
凌顏一頓：“誰沐浴時還願意讓別人看的嗎？”
“不是啊……你洗澡的時候那個淳夕園半步都不讓人進，空空蕩蕩的，沒有像這樣的吧？我以為你們這些神洗澡的時候……額，沐浴，沐浴的時候，至少應該有些伺候撒花瓣啦，穿衣的宮女吧？”
凌顏別開頭：“你真的想知道？”
紀末見好像有戲，忙不迭地點頭：“嗯嗯，想知道！”
凌顏沉默了好一會兒，臉上似有猶豫、無奈、掙扎的神色，好半晌才看著紀末眼睛道：“如果有一天，你願意的話，一定會知道，但不是現在，因此現在我沒辦法給你看。”
紀末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凌顏的意思是他身上可能有什麼東西吧？疤痕，胎記？再多想一層，什麼叫如果有一天她願意就一定會知道？是說有一天他跟她……“你……你欺負人！”紀末你了半天，吐出這麼一句嬌滴滴的話來。
“我這就算是欺負人了？”凌顏笑道，“你是不是想多了？”
紀末一滯，有一天看到不一定是那個什麼，也可能只是當她和凌顏關係更近一步，只要不是隱秘部位，他也可以讓她看，總不至於現在就脫了衣服讓她瞧吧？紀末正尷尬著，忽然有宮女進來報，東海敖冀公子來了。
敖冀是凌顏幫忙救的，雖然他自己未必覺得這是“救”，但於情於理，凌顏為此受了傷，他都應該有所表示的。所以回到龍族向敖天稟報之後，又跟自己妹妹見了面，今日是上九重天正式來道謝的。
紀末那天見到的敖冀雖談不上形容枯槁，但也絕沒有今日這般容光煥發。一身簇新的深藍雲紋袍，頭髮用金冠束起，眉目俊朗，風采風流，一身的貴氣，如同龍族王子。
紀末忽然想，小雅要真是能跟敖冀在一起也不錯，敖天為小雅痴心守候三千年，夠長情，聽說再不出來龍族就要對小雅下手，毅然決然破了一心咒而出，夠果斷。那天看他看小雅的眼神，夠心疼，確實值得考慮，樣貌，身份，家世，每一樣都不錯。可是這世上就是有這麼多無可奈何，愛我的人為我痴心不悔，我卻為我愛的人甘願一生傷悲，哎……
敖冀有些意外會在這裡見到紀末，紀末卻是無意聽他跟凌顏說話，免得自己真是喜歡上了這敖冀而他又不能跟小雅在一起徒增煩惱，便說去找洛昀，退了出去。
自從當日她將凌顏扶回九重天，紫熙宮的宮女們見了她先是一臉怨恨，可是這兩日親眼看著他們的主神對她百般溫柔，這怨憤也就漸漸地被疏遠的客氣所取代，只有水瑤一副很高興的樣子，羨慕地對她說，能夠得到主神的眷顧是多麼幸福的事情。
幸福？兩個人相愛的才是真正的幸福吧？可她跟凌顏……如果自己真的跟凌顏在一起，那莫晟怎麼辦？莫晟成了她的大伯，她要殺大伯嗎？凌顏曾說，報仇未必要用她那樣直接的方式，可是不直接殺了他怎麼能說是報仇？難道凌顏還有什麼別的辦法嗎？凌顏會為她殺自己的大哥？
紀末搖頭，不會的，不會的，凌顏不可能這麼做，雖然他跟莫晟不是嫡親的兄弟，可畢竟是兄弟，凌顏不是一個為愛情而瘋狂地不顧親情的人。
愛情？紀末被自己心裡這個用詞嚇了一跳，她已經承認凌顏對她是愛情了嗎？是愛情嗎？可是不是愛情又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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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末在紫熙宮內轉了一圈，想起自己說要去找洛昀，可是出了紫熙宮走到半途心裡又煩躁起來，她要殺他們的兄弟，這麼再跟他們來往下去是對是錯？紀末搖搖頭，返身往回走，或許她應該跟凌顏說清楚，問他是不是真的要留一個想取他兄長的命的人在身邊。
快到紫熙宮的時候，剛好碰到從紫熙宮出來的敖冀，紀末跟敖冀點了點頭，本就沒有什麼交情，正打算擦肩而過，卻被敖冀叫住。
“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紀末如今對九重天的宮室已經算是熟悉，知道哪裡有可以“借一步說話”的地方，她以為，敖冀是想讓自己勸林小雅，卻沒想到，敖冀只字未提林小雅，問的卻是印魂鑑。
“你什麼意思……”紀末的心突突直跳，“你的意思是，是印魂鑑把你給放出來的？”
敖冀為難地一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印魂鑑，可是世間除了印魂鑑，沒有別的東西可以穿破我的一心咒而喚醒我的元神，我剛才問過凌顏上神，他說並無印魂鑑一事，但他又沒有說出是如何穿破一心咒……我只是記得，我依稀看到的那個身影，似乎與凌顏上神不太像……”
紀末騰的後退了一步，敖冀卻是誤會了她的反應：“你們不用緊張，我並不是想要用這件事威脅你們什麼，我只是想提醒你們，印魂鑑是鬼族的聖物，鬼族一直居心叵測，與他們相交恐怕並不是件明智的事情，我不知道為什麼鬼族會答應你們用印魂鑑破了一心咒……凌顏上神既然不想我說這件事，我便會繼續裝作不知道，反正神君他們對我的一心咒也不甚了解，可以讓別人以為這其中還是有妲己的幫忙，只是……鬼族……我希望你們能夠小心，切忌引火上身……”
紀末深吸了口氣：“你的意思是，救你的一定是印魂鑑，但是……未必是凌顏？”
敖冀不明白紀末如此問是什麼意思，卻又是與紀末的想法南轅北轍：“你們若是不想我再提這事，我以後便決口不提……”
“我知道了……”紀末丟下一句，身體已經如離弦之箭，向紫熙宮跑去。
凌顏方才正想跟紀末說，雖然她現在算是待罪之身，但是神君並不反對他們在一起，他還想循循善誘一番，卻被敖冀的到來打斷，正想著一會兒紀末回來要如何開口，紀末卻如一陣風似的到了眼前。
“你做什麼了？跑成這樣？”凌顏面上滿是寵溺之色，“你過來……”紀末站在原地沒有動，臉色緋紅，眼中卻盡是失望憤慨之色，凌顏覺得詫異，“怎麼了？”
“真的是你破了一心咒嗎？”
凌顏身體一震，轉而笑道：“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了？現在龍族絕不會再找小雅的……”
“回答我的問題！”紀末向前一步，“不要逃避，回答我的問題！”
凌顏眼中那抹明亮閃了一閃：“你遇到敖冀了？他說了什麼？”
“果真是這樣……”紀末見凌顏如此的反應，心中又是一沉，“果真是印魂鑑？印魂鑑嗎……是不是還有一個人……是不是……斷塵？”
“紀末……”凌顏從藤椅上站了起來，紀末見他動作迅速，並未之前的虛弱之感，又是一震，後退了一步，“你……你騙我？”
凌顏一滯，他確實受了傷，只是這傷真的沒有那麼嚴重，休養了幾天後，早已不似開始那麼虛弱，他是希望紀末能夠多留在九重天一些時日，才一直坐在椅子上。“紀末，我不知道敖冀跟你說了什麼，但事情一定不是你想的那樣，斷塵他……”
“夠了！”紀末眼中有淚，她絕沒有想到，她信任的凌顏竟然會騙她！“你只要承認斷塵就行了，其他我不想聽你說！”話畢決然轉身，駕起祥雲就走。
“紀末！”凌顏追了出來，招來祥雲就要去追，紀末回頭看了他一眼，笑容悽慘：“我還真以為你為了幫我傷的那麼重……凌顏，如果你趕追來，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凌顏一頓，眼睜睜看著紀末遠去。
紀末再不回頭，直接出了九重天。
斷塵！斷塵！(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援作者，支援正版閱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