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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糧倉著火了

官軍大兵壓境,瓦崗寨中覃佳耀心中並不慌張。

當初被困黃柏山時,官軍廣建壁壘堅壁清野,斷絕了義軍補給來源,覃聲鸞遠在瓦崗新營,又嚴令其不得回援,故而毫無希望能有援兵解圍,待到軍中糧草耗盡之時,還是得突圍才能脫困,不然再堅守幾個月也不是難事。

如今情形大不相同,瓦崗寨中糧草充足,可供半年之需,七姊妹山方圓百里之內關隘密佈,官軍一時之間難於突破外圍防線。只要林之華西征大軍兵臨施州城下,官軍定然軍心大亂,趁其回援之機,林之華大軍回師,瓦崗寨傾巢出動,必能粉碎官軍圍剿。況且瓦崗寨與營盤嶺相距不過百餘里,與覃聲鸞互為援手,更能確保無虞。

覃佳耀不慌不忙傳令佈置,依照固守黃柏山之法,搶修隘口關卡,在關卡後尋找掩體,深挖洞穴,以防官軍紅衣大炮,準備長期固守,靜待林之華西徵軍攻打施州城湊效。

才過得六七日,額勒登保大軍漸漸聚攏,最終將覃佳耀圍在瓦崗寨方圓百十裡之內。

這一日,突聞西邊“轟、轟、轟”傳來連珠炮響,緊接著南北兩邊炮聲又起,再後來東面也傳來隆隆炮聲,官軍攻擊開始了。

一時間瓦崗大寨觀察哨、東西南北關隘斥候,來往穿梭,不斷往大寨遞進訊息。有了黃柏山的經驗,平時守關教勇都在山後躲避,官軍炮停攻關時再一湧而上,官軍退縮火炮將起時又撤離躲避。故而幾輪炮火之後,瓦崗各寨並未受到太大傷亡,不過是幾處關隘受損,幾座營寨起火。

官軍大炮射程有限,瓦崗大寨地處中心,受不到炮火襲擾,就連山下街市,也僅在開戰之初,各家商號關門閉戶,但只過了兩日,寨中傳下訊息,瓦崗寨防區穩若磐石,貿易照常,街市上各行買賣又漸次復業,繁榮如初,完全沒理會遠處隱隱傳來的炮聲。

如此過得半月,官軍似是也不著急,只是把各處關隘圍得水洩不通,紅衣大炮日夜不停,隔三差五炮擊間隙攻山,遇到白蓮軍依據險要堅守,便撤回人馬繼續炮擊。半月之間,東南北三面官軍毫無進展,僅有西面官軍一部,經過數日猛烈進攻,奪下了幾處關隘,但再往前便是巴茅溪,這一段峽谷幽深,兩岸絕壁千仞,無法繼續推進,便就地紮營。覃佳耀得報,並未放在心上。

按照約定,瓦崗寨這邊打響,林之華便會立馬進攻施州城,即便是籌備不及,晚個幾天行動,施州城那邊也早已打響。如今半月過去,圍剿官軍卻無任何異動,林之華一路了無音訊,聯絡川東的紫護法、施南府打探訊息的青護法也不見迴音,就連官店口營盤嶺也無訊息傳來。覃佳耀先是感覺奇怪,漸漸有些心慌意亂。

這一日,在瓦崗大寨前邊聽著遠處時不時響起的炮聲,邊在校場來回踱步。忽聽得西北方向,傳來一陣大異於往常的炮聲,不僅炮聲密集,似是四尊大炮同時擊發,且爆炸之聲震響,距離大寨明顯近

了許多。

覃佳耀心中一緊,急奔到校場角瞭望,就見得數里外的山谷中濃煙滾滾,官軍炮火有如神助,撇開左右山上營寨不打,粒粒炮彈落在山下谷中。覃佳耀暗呼一聲“不好!”,便往山下狂奔,校場邊衛隊長覃聲柱急忙招呼幾名護衛跟上。

才奔出三四裡,一名教勇迎面跑來,見到覃佳耀,上氣不接下氣的稟道:“報……大元帥,谷中糧倉遭遇炮擊起火!”

覃佳耀一聽,怒吼道:“糧倉守軍呢,怎不迅速滅火?”

報信教勇戰戰兢兢答道:“不僅糧倉守軍,就是兩側山上守軍,也都下來救火,可官軍炮火就像長了眼睛,全不離糧倉左右,救火的弟兄已被炸死炸傷百十人,官軍炮火到現在沒停,糧倉大火越燃越猛!”

覃佳耀顧不得多說,徑直奔向糧倉,到得谷口一看,心中涼了半截,一時竟站立不住,身子就要向旁邊倒去,覃聲柱趕緊在一旁扶住。

糧草庫是一處三面環山的谷地,西側兩重山巒前才是芭茅溪峽谷絕壁,南北兩向十里之內層層防衛,只有東側道路出入可通到大營,是一處儲備糧草的絕佳場所。卻不知為何,官軍炮火居然自數里之外,飛過兩重山巒,落在糧倉谷中。此時,五處糧草庫已全部起火,谷中山崖邊擠滿了守衛教勇,糧草庫提巡正沒命的驅使教勇救火救糧,但官軍炮彈一撥接一撥落下,谷中爆炸聲、慘叫聲、嘶吼聲亂成一團。

覃佳耀一時急火攻心,身子不禁晃了幾晃,轉身就要衝向谷中,被覃聲柱幾名護衛死死拉住。谷中糧草庫提巡也跑到近前,雙膝跪地,哭求大元帥速速離開。覃佳耀長嘆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指著那提巡吼道:“快去,不惜一切代價救火,儘量多搶糧食出來!”

張正潮在前方督戰,也聞訊趕來,立在覃佳耀身邊,無計可施。

官軍炮擊直到晌午才停,大火終究熄滅,可搶出來的糧食,算上煙熏火燎勉強可以食用的,只有不到一成,其餘全部化為灰燼。被毀的不僅是糧草,全軍將士的冬衣、棉花、布匹也付之一炬,打擊土豪劣紳、財主大戶得來的珍貴藥材、奇珍異寶也損失殆盡,只在灰燼中扒出幾堆金銀銅錢。糧倉守衛連同兩側山上守軍,炮彈炸死、大火燒死近百人,輕重傷無數。

瓦崗寨糧倉距離外圍關隘最近的也有五六裡,況且前面便是懸崖峭壁,如何官軍紅衣大炮能穩穩當當落在糧倉上?

這事要從青護法與吳掌櫃說起。

當日瓦崗蓮花堂計議已定,覃佳耀採納覃聲鸞的圍魏救趙之計,並命令青護法隨同吳掌櫃前往施州城,打探核實官軍兵力排程訊息。

誰知道早在數月前,施州城北悅來客棧就已被施南府盯上了。最先是捕快察覺,隔段時間就有一名夥計外出,多者十天半月,少則也要五六日才回。施南府下四處教亂紛紛,莫不是出去給教匪通報訊息?捕快將疑問報告

衙門,建議立即將那夥計捉拿,嚴加拷問。

施南府衙有一經管刑名的師爺姓劉,浙江紹興人,極為精明幹練。

劉師爺叮囑捕快不得聲張,只可暗中摸清去向。過了一段時間,那名夥計再次外出,被捕快一直跟蹤到了宣恩七姊妹山地界,趕緊回來稟報。

劉師爺親自帶人在半道守候,等那夥計返回時秘密捉拿到衙門。進到陰森恐怖的班房,見到如狼似虎的衙役,聽到毛骨悚然的慘叫,那名夥計早已嚇得魂飛魄散,還沒等到刑具上身,就把受吳掌櫃派遣,給瓦崗寨送去了什麼訊息,帶回什麼指令原原本本招了。

“來呀,供狀畫押,打入死牢,擬好判詞待知府馬大人紅筆勾準後擇時問斬!”劉師爺厲聲喝道。

那夥計嚇得跪在地上不住磕頭求饒,劉師爺冷笑一聲:“起兵謀反乃十惡不赦之罪,你私通白蓮教匪,沒有即刻拘捕你合族老小,只將你候斬,已是衙門格外開恩了,你還有何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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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小的一死全家都難以活命了,求大老爺網開一面!”夥計痛哭流涕苦苦哀求。

劉師爺兩眼緊盯著夥計:“要不追究你也行,你可願意戴罪立功?”

“願意!願意!小的願聽大人差遣!”夥計忙不迭答應。

“既如此,今日先放你回去。從今往後,你再送出什麼訊息先到衙門稟報,帶回什麼指令也要先到衙門說明,同時,暗中監視吳掌櫃隨時報告!”劉師爺說罷,再聲色俱厲喝道:“你若不珍惜立功機會,定會落得滿門抄斬的結果!”

夥計不住磕頭道謝,回去覆命時哪裡敢多說一句,只像是從瓦崗寨直接回來一樣。但從此吳掌櫃和悅來客棧的一舉一動都落入了官府掌握之中。

吳掌櫃探聽到額勒登保將調集大軍圍剿瓦崗寨訊息以後,決定親自去一趟瓦崗寨。那名夥計不敢隱瞞,趁了個空跑到府衙報告劉師爺。劉師爺感覺事關重大,不敢擅自作主,但這時知府馬大人又被招到忠勇侯臨時帥府議事去了,於是趕緊追到忠勇侯帥府。不敢進議事大廳,只好央求門外值守傳話請出知府大人稟報。馬大人一聽侯爺剿匪軍情將要外洩,那還得了,急令劉師爺帶領衙役捕快緊急出動,將吳掌櫃拿下。

忠勇侯額勒登保踱步廳外,見馬知府眾人神色有異,便問道:“何事如此慌亂?”

“稟侯爺,城北有家客棧是教匪眼線,下官已佈置跟蹤多時,原本不想過早緝捕,以便藉此掌握教匪動態,若能誘得教匪重要頭目前來落網,更是意外之喜。但適才劉師爺來報,客棧老闆準備親去娃娃寨,遞送侯爺進剿訊息,下官只好急派劉師爺帶捕快前去拿人!”馬大人回道。

“且慢……”額勒登保沉吟片刻,突然把手一擺:“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