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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野人嘎嘎

三人出了回春堂,至街心分手。

“恩人的大恩大德,臘生銘記在心,先給您磕頭!”向臘生又跪在地上叩謝。

“不要恩人恩人的喊!”覃聲鸞扶起向臘生,說道:“我姓覃,你叫我覃大哥就是。”

“臘生不敢!臘生叩謝覃公子!謝謝舒老闆!那我先走了!”向臘生站起身,又規規矩矩向二人鞠了一躬,轉身疾步而去。

回到客棧,覃聲鸞毫無睡意,和衣躺在床上,心中梳理著這一天一夜發生的事,不知不覺天已大亮。

今天又是雙日,官店口逢場。覃聲鸞打起精神,洗漱完畢,整理好貨擔貨箱,準備上街。

舒老闆踱步過來,問道:“覃公子,要不要廚下準備早飯?”

“昨晚沒睡好,早上沒得胃口,早飯就算了。”覃聲鸞回頭笑笑,突然想起昨晚之事,便問道:“對了,昨晚上徐先生給向臘生一節竹筒,是

何用處啊?當時想問,被你急忙攔住,又是什麼緣故?”

“呵呵,覃公子,聽說過這樣一句話麼?白天不說人,夜晚不說鬼。意思是白天別在背後說人壞話,可能會有熟人聽見傳話,定會惹出是非。夜晚鬼神出沒,也許就在你左右,如果妄加議論恐怕會惹來災禍。”舒老闆前後看看,再壓低聲音說道:“其實,在我們這一帶,還有一種東西,比鬼神更可怕。”隨即,舒老闆慢慢道出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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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裡有野人,俗稱做野人嘎嘎,也有叫做野嘎嘎。野人嘎嘎身形巨大,銅頭鐵臂,身如精鋼刀槍不入,又力大無窮,抱起一頭水牛,尚可在山林間健步如飛。平日裡生活在深山老林,常在夜間幽靈般四處遊蕩,遇有單獨行動之人,便會乘機擄去,如是同性,便幾把扯碎吃了,如是異姓,便會困在巢穴強行交*配,甚至繁育後代,真讓人生不如死。野人嘎嘎有個特性,抓到獵物後,會咧嘴大笑不止,一直笑到岔氣暈死過去,不過,即便笑到暈死,但那抓住

獵物的手,卻仍如鋼箍絲毫不會放鬆,待到醒轉過來,才會扛起獵物,遁回深山老林。

是故,彼時山裡人家,大都會準備幾節竹筒,藏在門後,夜晚必須外出時,便套在手臂上,遇到野人,反抗也無用,索性主動伸出戴有竹筒的手去,讓它抓住,等到它笑暈過去,再從竹筒裡抽出手來,悄悄逃走。野人嘎嘎,來無影去無蹤,也許它就在你背後聽你說話,所以夜晚不敢妄議野人,竹筒之事更是不能說破,一旦被野人聽見,竹筒就不管用了。時至今日,山裡人形容某某興高采烈,還會說他笑得像野人,或是笑得像野人嘎嘎。

饒是覃聲鸞見多識廣,聽得這事,背後也是一陣發涼,不自覺的扭過頭往後看一眼。不過,旋即就笑了:“哪會如此玄乎啊?多半是傳聞罷,如果真有野人嘎嘎,我倒想會他一會。”

“雖說我也沒見過,但這樣的事,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人家徐先生可是見多識廣的人,你沒看到昨晚他一聽那娃兒要摸黑去伍家河,臉色都變了?那一段路陡峭異常,樹高林密的,想想都心裡發毛!”舒老闆一本正經說道,之後也是一笑:“現在是白天,說說倒是不要緊,如果是夜裡,公子想會會野人嘎嘎之類的話千萬不可亂說。”

街上依舊那麼熱鬧。覃聲鸞就在客棧門前不遠,把貨攤子擺開。說是攤子,也就是兩個箱子一條扁擔,那箱子是三四層抽屜的,全部抽出來並排一擺,成了不大不小的攤位,就可以開張了。箱子旁邊掛著一個馬紮,順手支開,沒事可以坐下歇息。

斜對面遠遠望過去,就是馮家大院。覃聲鸞一邊吆喝著生意,一邊不時往馮家看一眼。馮家大門前,馮福正指使著幾個年輕後生,忙進忙出。

好不容易太陽偏西,街市上逐漸冷清下來,覃聲鸞收拾貨攤,迴轉客棧。擔心馮家來人錯過,也不敢出門,就在房裡閒坐,百無聊賴中,聽得外面櫃上舒老闆打著哈哈與人寒暄,接著就有人問:“舒老闆,請問有位姓覃的公子住

在哪裡?”

覃聲鸞一聽,正是馮福的聲音,不待舒老闆回答,就自己從房裡出來了:“是馮老伯啊?把您兒動步真不敢當,快請屋裡坐。”“哪裡,哪裡,覃公子太客氣了!”馮福雙手遞上請貼說:“受老爺支派,專門來請公子明兒過去喝杯喜酒!”

“承蒙老爺看得起,一定準時到府恭賀。”覃聲鸞躬身接過請貼,只覺一縷淡雅馨香入鼻,心中不禁一動。“馮老伯……”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不住說道:“前些日在街市上得蒙兩位小姐仗義相助,還沒有機會當面致謝呢,甚是惶恐!”

“哦,在下一定替公子轉達。”馮福微微一笑,邊拱手轉身邊說:“算了,還是明日公子自個兒說吧。舒老闆,前幾天已經來人面接了的,明兒早點過去喝酒哦!告辭!”

山裡婚嫁,有一套與山外漢家不同的完整規矩。

最先是男方託媒人上門提親,女方有意後交換男女年月日時生辰,看看利不利結親,合過八字後女方親友帶著姑娘到男方“看門堂”,男方帶著禮物到女方認親,認親後男方擇定迎娶時間給女方“報期”,再按照預訂時間“過期”,也就是迎親,過期三天後“回門”,女婿女兒一同回孃家小住。至此,整個嫁娶過程才全部完成,這中間每個環節,都少不了媒人參與。

出嫁前一天是女方的“花圓酒”,取“花好月圓”之意,祝女子婚姻幸福美滿。賀客到場叫“吃酒”,這個酒席不分早晚,開流水席,客人湊夠一桌,隨到隨吃,熱鬧一整天。至親好友,則會一直陪到第二天早上,男方迎親花轎上門,把新姑娘兒也就是新娘送出門了,才會散去。

初七一早,覃聲鸞將玉鳳珊瑚釵擦拭一遍,小心翼翼裝進紅漆木盒,再用絲帶仔細捆紮。準備妥貼,便在客棧門口閒坐,裝作漫不經心的往馮家大院張望。直到日上三竿,馮家門口賀客漸漸多了起來,才轉身進屋,提上紅漆木盒,向馮家大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