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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幹泥巴糊不上牆

這是黃家約定召集人手的訊號。

第二遍號角還沒響起,黃家的護院已經全部集合在稻場上,第二遍號角吹完,那些平時有約的青壯鄉民,已有十多人從鄰近趕到坪中,等到第三遍號角之後,鄉民加上黃家護院師傅,稻場上聚集了六七十人。

稻場是青石板鋪就,靠近屋簷下是麻條石砌起的階沿,階沿高一尺二寸,寬三尺,雨天時屋簷水正好滴落在階沿下,不至於打溼到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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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請黃老爺!”黃萬強跳上階沿高喊一聲。

“各位師傅、各位鄉親!需要勞煩大家,黃某這裡有禮了!”趁著召集人手的間隙,黃七哥回到屋裡穿戴整齊,這時從正門出來,對稻場上眾人躬身作了一揖,大聲說道:“各位可能聽說過白蓮教匪吧?那是一群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魔徒,所到之處,猶如蝗蟲過境寸草不生。

近日,白蓮教匪聚集到了伍家河,也許是今兒,也許是明兒,說不定就會攻上官店口來,到時候只怕是官店口的一場劫難。好在石鬥坪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只要我們齊心協力堅守,定不會讓教匪踏上官店口半步!

大家放心,抗擊教匪的不光是我們這些人。黃某這就去街市,請示課稅司協理處趙大人,調齊所有大戶人家的護院隊,趕來石鬥坪支援。

請各位自現在起,聽從黃萬強黃師傅調遣,迅速開挖壕溝,準備滾石圓木,做好準備痛擊教匪!”說罷,把手往黃萬強一請。

“各位兄弟,多餘的話在下也不用說,白蓮教匪一旦佔據了官店口,大家都沒得命在!所以守住石鬥坪,不光是幫黃老爺黃家,更是幫我們自己!”黃萬強陰沉著臉,繼續說道:“況且平日裡黃家待我們都不薄,常言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是該我們出力用命的時候了!從今兒起,大家吃住都在黃家,隨時聽命,直到教匪退去為止。在下把醜話說到前頭,哪個若是貪生怕死或臨陣脫逃,別怪黃某翻臉無情!”說罷,“唰”的拔

出腰刀,重重往前一扔,刀尖插進稻場邊板慄樹,刀身抖動嗡嗡作響。

那些青壯鄉民,不僅農閒操練時黃家管吃管喝,還有一份比短工高的工錢,家中有個大情小事或是揭不開鍋的時候,來找黃家行個方便,黃七哥夫婦都多有幫助。黃家那十幾名護院更不用說,看家護院職責所在,又是籤了生死文書的。此時,又聽見黃萬強把話說到這份兒上,自然沒有其他說的,一齊答應:“黃老爺放心,有何差遣,我等聽從黃師傅調遣就是!”

“如此,就多謝各位了!”黃七哥又向大夥作了一揖,帶了兩名護院,急急忙忙往街市上趕去。

先稅課司協理處,求見縣衙派來負責徵收錢糧賦稅的趙大人。

這個趙大人,是知縣趙源生的侄子,大名趙傳宗,三十左右歲年紀,本已在老家娶妻生子,但閒著無所事事,正好趙源生做了建始知縣,就央求老爺子開口,做為隨從跟到建始,又向叔叔討得這份肥差,撈些外快。山裡人對官府派來的人,不知官銜高低,一概稱大人。

那趙大人也已經得到白蓮教聚集向家灣的訊息,正在想如何應對。

恰好黃七哥上門求見,趙傳宗眼珠一轉,明白了來意。先叫衙役把黃七哥安置到協理處後院坐下奉茶,自己則在一邊磨磨蹭蹭,足足捱了一半袋煙功夫,才由一名衙役陪著過去。在門邊打了個哈哈:“喲呵,什麼風把黃老爺吹來了?對不起對不起,在下瑣事纏身,讓黃老爺久等了!”

“拜見趙大人!”黃七哥趕緊站起來,衝趙傳宗深深一揖:“趙大人理政一方,自然是忙得不可開交,在下冒昧打攪,實是不該!”

“黃老爺客氣了,請坐。”趙傳宗先落了座,擺擺手衙役告退,這才慢吞吞問道:“不知黃老爺此來,有何吩咐?”

黃七哥早已經等得心焦氣躁,趕緊把白蓮教匪聚集向家灣,意圖官店口一事介紹一遍,說道:“在下懇請趙大人登高一呼,率協理處

和各家大戶一起抗擊教匪!”

“哦?白蓮教匪一事倒也聽說了。”趙傳宗一臉為難,緩緩說道:“但是,課稅司協理處勢單力薄,只是經管徭役稅賦,匪患之事不在我職責範圍。因此,在下正想迴轉縣衙,向知縣大人稟明情況,請縣衙派兵前來剿匪呢!”

“哎呀,遠水解不了近渴啊!等縣衙派兵前來,只怕官店口已經血流成河了!其實,白蓮教匪也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石鬥坪前地勢險峻,只要大夥齊心協力,定能殲敵於山前。趙大人難道不想立此奇功,為日後某個大好前程?”黃七哥一聽趙傳宗想回縣城,急得不停相勸,又從懷中摸出一大錠銀子,往趙傳宗衣服裡一塞,接著說道:“協理處人馬多寡並不重要,關鍵是您趙大人,代表著建始縣衙,只要您一聲令下,這一方哪個敢不聽?”

“這……”趙傳宗心中早就有所打算。自己年逾三十,既無功名,又無家產,一事無成,常常感嘆時運不濟,懷才不遇,現今遇上白蓮教作亂,如果自己挺身而出,統領鄉紳成功抗敵,叔父肯定會向上請功,全力保舉自己,說不定真是個平步青雲的機會呢。先前拿腔拿調,不過是欲擒故縱罷了,此時見黃七哥誠心相求,便借坡下驢說道:“唉!既然黃老爺這樣說,趙某自當與官店口一眾鄉紳同仇敵愾。這樣吧,各家大戶你自去聯絡,就說是我趙某邀約大家一起抗敵。不過,幹泥巴糊不上牆,只怕得加點水才行,所以還需你當面溝通。至於課稅司協理處,一旦教匪來襲,我們定會立即趕來支援。”

“是是……多謝趙大人,在下這就去聯絡!”黃七哥暗籲了口氣,趕緊道謝告辭。

先到馮家大院。

在門前被一家丁攔住,正要盤問,馮福出來了,黃七哥急忙上前打招呼:“老管家,煩請通稟一聲,石鬥坪黃七哥有急事求見馮老爺!”馮福說一聲稍等,便徑直進去了。

馮老爺在後院花廳,正與老夫人議論白蓮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