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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誘餌

來人只微微停頓並未止步,反而幾大步跑近覃聲鸞座前,單腿跪地雙手抱拳,行了一禮:“稟都督,各位提巡,屬下自鄔陽關而來,張先鋒有緊急軍情稟報,一時著急失禮,請都督恕罪!”

只見那來人滿身血跡,臉上紅一道黑一道,就像塗滿油彩。覃聲鸞仔細看了看才認出來,那人叫作劉順,是鄔陽關張羅漢屬下,從小生活在支鎖河邊,練就一身水上功夫,辦事幹練又極穩成,深得張羅漢信任,曾保舉他為副先鋒一職,覃聲鸞也已許可,只是近來未得適合機會,還沒正式委任。

覃聲鸞見如此穩成之人,居然急得未進蓮花堂就大呼小叫,必是發生了大事,心中咯噔一下,趕緊問道:“你是劉順兄弟?無妨無妨,你怎會如此狼狽?快把軍情呈上來。”

劉順呈上書信,覃聲鸞拆開封皮,只看了一眼,臉色大變。

這是鄔陽關張羅漢的親筆書信,信中只有寥寥數字:“鄔陽關危急,詳情來人面陳。”

覃聲鸞急忙對劉順說道:“兄弟快起來,鄔陽關如何危急?”

哪知,劉順反而雙腿一曲跪在地上,帶著哭腔說道:“劉順參見都督!鄔陽關先鋒營危在旦夕,叩請都督想辦法,救救張先鋒和一眾兄弟!”接著把鄔陽關情況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當日瓦崗新營分派的三百教勇,分批秘密到達獨孤山,張羅漢又緊急派出山上兄弟四處傳訊,令鄔陽道場青壯弟子兩日內到獨孤山集結。

這些青壯弟子大都經過平時訓練,加之近月來外地教友起事的訊息,早已傳遍十裡八鄉,突然接到集結命令,便隱約知道必有大事發生,心中早就躍躍欲試,即刻趕赴獨孤山。即便是少數膽小畏懼之人,但既然信奉了白蓮,就知道這是彌勒我佛召喚,也不敢不來。兩天之內,鄔陽道場弟子已上山兩百多人,加上原在山上匿伏的,新營派來的,獨孤山上已聚集了近七百人。

張羅漢是鄔陽道場的大師傅,在當地極具威望。這天是約定的舉事之期,大清早在寨前校場祭旗誓師。

“鄔陽道場乃是從聖教夷水堂發脈,目前夷水堂

十萬弟子已組成天運大軍,所到之處戰無不勝,攻無不克!鄔陽道場也絕不能落後,否則他日如何有臉站在彌勒座下?奉總堂之命,從即日起,鄔陽道場改為天運大軍瓦崗新營鄔陽先鋒營!”張羅漢登臺動員:“彌勒我佛已經降世,白陽世界即將來臨!兄弟們,萬眾一心,奮勇先前,為創立清平世界建功立業!”

在場教勇群情激奮,一片歡呼。

張羅漢當即將教勇分做四路:一路百餘人留守獨孤山,並繼續擴建營寨加築關隘,其餘三路每路二百人,分頭進擊打土豪,懲劣紳,開倉賑濟百姓,餘糧一概搬運上山。當地大戶財主噤若寒蟬,不敢有絲毫反抗,所養護院家丁也逃得無影無蹤。如此半月有餘,進展十分順利。

鄔陽關把總署一直毫無動靜。張羅漢也是覺得,只要把總署不動,也就暫不主動招惹他們,只以獨孤山營寨為中心,在鄔陽關周邊鄉下活動。

田家坪田家,是這一方遠近聞名的大戶,田家大屋樓高牆後,養著數十名護院家丁,又裝配十幾杆火槍,據說還有官軍背景,可能會有些麻煩。張羅漢便安排人手暗中監視,只要田家不外逃,就先一旁涼著,等先鋒營騰出手來,再集中精力啃這塊硬骨頭。

十裡八鄉都打擊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些無足輕重的財主,張羅漢認為,到了對付田家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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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一隊白蓮軍開到田家坪,遭到財主田文遠強力抵抗,兩百人的隊伍,對田家發起多次進攻,始終不能攻下田家宅院,反倒傷了不少教勇。張羅漢得報大怒,這可是鄔陽先鋒營從未遇到過的事,於是一面圍住田家大屋,一面連夜調集人手增援,漸漸的三路外出白蓮軍都彙集到了田家坪。

殊不知,這正是官軍的誘敵之計。

自去年以來,鄔陽道場經常以聚會講經的方式,訓練教勇,雖是秘密進行,卻哪裡逃得過鄔陽關綠營把總烏有仁的眼睛。烏有仁天資聰慧,從小熟讀兵書精練武藝,曾與數年前中得武秀才,一柄青鋼劍使得風生水起,又頗具謀略,是綠營下層頭領中不可多得的人才。只因朝中無人,難於得到賞識,以至多年才勉強在鄔陽關綠營,

這個他人不願來的偏院地方做個把總。

烏有仁察覺彌勒道場異動,卻因職權所限不敢擅自動作,萬一激起教亂,可不是一個綠營把總能承擔得起的,便數次將情況上報鶴峰州千總署,請千總署與州衙通報會商對策,但州衙與千總署遲遲沒有命令下來。烏有仁只好暗中加派力量密切注視道場動向。前些日子,七八百教徒突然嘯聚獨孤山,四處驚擾財主鄉紳,已經尾大不掉,僅憑手下兩三百兵勇絕難取勝。

烏有仁急切之間,竟想到以田家為誘餌,中心開花裡外夾攻,圍殲白蓮軍的妙策來。

明裡鄔陽關把總署大門緊閉,絕不派出一兵一卒阻擾白蓮軍行動,暗中則做了三件事:一是在兵力緊缺情況下,分出一百兵勇,夤夜潛入田家大屋,協助田家據守。二是派出十餘名兵勇,秘密通知鄰近土豪大戶,不要與教匪武力相抗衡,可將護院家丁或向田家坪暗中轉移,或到把總署秘藏,等待時機,至於財物損失,等教匪一滅,盡數返還。三是派人趕赴鶴峰州千總衙門,請調援兵。田家坪只分早晚,定會是教匪攻擊目標,大屋內頑強堅守,必然吸引教匪全力圍攻,屆時,鶴峰州援兵與把總署兵勇、鄉紳護院一起四面合圍,必能全殲教匪。

不出烏有仁所料,數日之後白蓮軍一部開到了田家坪。

此時的田家大屋中,除了田家自己數十名護院,新增了把總署兵勇和鄰近大戶家丁,總人數已達三四百之多,尤其是火槍鳥銃已達數十支,足可與白蓮軍抗衡。

但田家大屋並沒有過早暴露實力,只是儘量與敵軍周旋,使白蓮軍以為田家抵抗已盡全力,只要再加一把火候,必能大功告成。

果然,張羅漢第二天就把三路出擊隊伍都調到了田家坪。

第三天早上,張羅漢正在組織強攻,準備一舉拿下田家大屋。

突然,田家坪外殺聲震天,大批綠營兵和護院鄉勇從四面八方向坪中衝來。此時,田家大屋圍牆上,也猛然增加了無數槍手,其中還有不少穿著綠營兵服飾。一時之間白蓮軍陷入重圍,陣腳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