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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51章

一時間, 現場安靜下來,無論是剛才在聊天的,還是八卦的, 目光齊齊落在了蘇回身上, 神色各異,複雜極了。

兩年六篇,一年三篇, 平均四個月寫一篇。陸俊遲聽著感覺這論文數量並不算多,不知道為什麼現場忽然沒了聲音, 他向站在臺上的蘇回看去。

站在臺前的蘇回一時也有點懵了,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他們來得晚,沒有聽這會的前半程。

大家驚訝地點在於, 想要在核心期刊上發表論文,太難了。

教師發表論文, 分為核心期刊和普通期刊。

所謂核心期刊, 一般是說某學科的主要期刊,要求專業,信息量大,質量高。發表渠道主要是有三種, 自己投稿,透過學校關係投遞,還有就是透過論文機構進行投遞。

在華夏,刑偵類特別是犯罪學相關的核心期刊非常少,一共只有九本, 俗稱九刊。

包括什麼《華夏公安研究》《華夏刑偵心理科學》《華夏警察技術》……今天王院長親自邀請,九刊裡面到了五刊的主編,已經算是專業領域裡的頂級盛會了。

普通老師想要在這九本刊物上發表論文, 必須是標新立異的新研究,老師們各種鑽研,找資料,熬夜弄禿了頭髮,也就最多一年過稿那麼一次兩次。

有時候實在上不去,還會幾個老師一起來研究,找個最有名的,過稿希望最大的人來掛名,其他人跟著上。

而且這過了稿這只是第一關,後面還要排上三個月到六個月不等的隊才能最後發出來,有時候還會因為版面問題出變數,不斷往後壓稿。

因為核心期刊發表太難了,所以在犯罪學學院教師述職之中,要求是兩年內普通期刊發表至少三篇,對核心期刊發表不做硬性要求。

標準是這麼寫的沒錯,可是大部分的老師為了升職加薪,每兩年還是會想盡辦法發表一篇。

要不然一篇核心期刊也沒有,提起來就算別人不說什麼,自己也覺得丟人。

在蘇回來之前,年輕的老師們進行述職,核心期刊上發表一篇的是大多數,發表兩篇的一共只有八人,發表三篇的兩人。

其他人中發表最多的就是廖主任,他在過去兩年間一共在核心期刊上發了四篇論文。可人家既是主任,又是教授,其中還有兩篇是合著,綜合來說也就不多了。

蘇回這一上來,張口就六篇,把現場所有的人都給鎮住了。

廖主任最先反應了過來,直接在臺下皺眉問站在前面的蘇回:“蘇老師,你別是把核心期刊和普通期刊弄混了吧?”

這幾位主編還在下面坐著呢,數字可不能信口胡說。

廖主任一帶頭,場下的質疑聲也跟著起來:“就是啊,兩年六篇,你以為你是誰啊,國內知名專家?”

“這牛皮吹爆了吧,發表過的都知道,根本就過不了這麼多。”

“普通期刊六篇都困難,別是什麼隨便的校刊論文吧?”

不論這事是真假,聽到了六篇這個數字,有些人的眼睛就紅的快要滴出血了。

幾位主編也抬起頭來,看向臺前的年輕人,那是個年輕俊秀又瘦弱的老師,看起來文質彬彬你的,十分面生。

若是有人兩年之中在各種核心期上刊連續刊發六篇文章,這樣的人他們做主編的怎麼會不知道?

所以蘇回還沒答話,就被全場認定為了是在吹牛撒謊了,眾人的目光滿是質疑。

王院長一時看到現場這樣的情況,皺起了眉頭,譚局長經常讓他照顧這位蘇老師,可是眼下,蘇老師明顯是犯了眾怒,他也不知該怎麼維護。

陸俊遲看著現場亂了,蘇回愣在臺前,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捧在手心裡的寶貝被人質疑了。他覺得這老師不當也罷,一時猶豫著這事情要怎麼救場,難道要走上前去拉著蘇回就走?

那場面會不會太尷尬了?蘇回會不會生氣?

他最後還是沒動,那是蘇回啊,是他看上的重案組的顧問,這點小場面肯定能夠壓的下來吧?心裡這麼想著,陸俊遲的手心還是不有自主地出了汗。

蘇回還在愣著,他本來有點發燒,一時感覺腦子不太轉,自己低頭把寫過的文數了一遍,是六篇沒有錯啊……

下面的質疑聲越來越大,看著有人支援,廖主任底氣更足:“蘇老師,那些核心期刊,我每本都仔細看過,上面哪幾篇是你寫的啊?”

蘇回懶得和他爭執,直接開口道:“那幾篇論文是《網路犯罪心理的深度解析》《華夏犯罪預防的具體措施》《連環殺手國內積案研究》……”

蘇回剛說了三篇,廖主任就臉色大變,打斷了他的話:“這幾篇我還記得,但是這些不可能是你寫的,這是霧先生的著作……”

刑偵公安類期刊,為了對少量警種和研究人員進行保護,是少有的可以匿名發表的期刊。

這幾篇文章他讀過,都寫的很有深度,可是寫這篇文章的那個筆名是霧先生。霧先生很多年前就已經開始在核心期刊發表論文,那些文章根本不可能是蘇回寫的。

蘇回淡然繼續道:“我是用筆名發表的,筆名就是霧先生。”

霧先生?

他是霧先生?

這下子現場的老師們安靜了,輪到那幾位主編合不攏嘴了。

霧先生是國內犯罪心理學研究公認的前沿專家,很早就開始在期刊上發表文章。很多文章寫得角度新穎,理論紮實,還很高產。

別的人是寫了文章,跪著求他們發表,而他們那幾本雜誌是要跪著向霧先生約稿的。

其他人的文章排隊,他們是排隊約稿,算著時間,還要看人家肯給他們排到哪一期……

這位蘇老師說出的幾篇文章確實是霧先生所著,可是那些主編一時也不太相信,霧先生怎麼會這麼年輕?!

怎麼會在華警做一位默默無聞的講師?!

廖主任直接把這話問了出來:“我幾年以前就在期刊上看過霧先生的文章了,那時候你才幾歲?!”

蘇回道:“我最早用霧先生發表筆名是大一,我導師是翁玉華……”

這句話說完,那幾位主編就信了一半,因為霧先生最早的一篇文章,就是和國內犯罪學研究的知名專家翁玉華合著的,而且翁老師有意舉薦自己的學生,把他作為第一作者,因為文章的直擊要點,發表之後果然在相關研究領域引起了轟動。

霧先生的名號也是從那時起成為了犯罪學相關方向的學術標杆。

有人去拉廖主任的衣角,廖主任卻繼續質問:“蘇老師,空口無憑,你怎麼證明你是霧先生。”

蘇回想了一下問:“稿件的郵箱截圖可以嗎?”然後他忽然想起來,“我好像有加幾位主編的微信……”

雖然他加了就沒有怎麼搭理過。

在坐的一位中年主編已經無法壓抑激動的心情站了起來:“哎呀我說霧先生的微信是個回字呢……蘇老師實在是幸會啊。”

廖主任這時候還有些難以置信,覺得自己面子上下不來:“不可能,這……你們先別急,不要搞錯了。”他到這時還是覺得蘇回不可能是那位霧先生,一定是中間哪裡有問題,或者是冒名頂替。

王院長看這裡亂了起來,說了句公道話:“蘇老師說自己是翁老師的學生,那我們問問隨教授,不就清楚了。”

“隨教授呢?”

“好像剛才出去接電話去了。”

“蘇老師還沒上臺,他就出去了。”

正到這時,從場外走進來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正是剛才眾人口中議論的隨教授了。

有人激動道:“隨教授回來了!”

蘇回斷斷續續聽到這裡,才知道原來這一場請來的專家是隨良逸。

隨良逸,華夏首都公安大學的犯罪學系教授,首都警局顧問。他是翁老師的師弟,論資排輩,蘇回要叫他一聲師叔。

蘇回在學校唸書的時候,和他打過幾個照面。只不過這位師叔年紀比他大了很多,那時候他剛入學,隨良逸已經過了四十,有點代溝,他們之間的交流不多。在蘇回印象裡,這位師叔也是很有天賦的一個人,除了任教和當顧問以外,還會配合翁老師研究一些相關的課題,兩個人是多年的搭檔。

隨良逸一邊往回走,一邊有些歉意道:“對不起,我那個電話接的時間有點長。”

廖主任一指臺上的蘇回,直接問道:“隨教授,這位蘇老師說他是翁老師的學生,你和他認識嗎?”

隨良逸轉頭看向臺前,一扶眼鏡笑呵呵道:“哎呀,小蘇,我說你這幾年沒有訊息,原來是來華警這裡教書了?”

蘇回點頭,和他打了個招呼。他已經幾年沒見過隨良逸了,這時候再見面,有點陌生感。

還真的是翁老師的學生。

隨教授都開口證明了,那這事肯定做不得假。

廖主任的一張臉變得面如死灰,終於沉默不再出聲了。

那幾位主編頓時按奈不住了:“蘇老師,你下一篇文章能不能考慮一下我們刊啊,你已經一年沒在我們這邊發表過文章了。”

“蘇老師你回頭有空嗎?我們雜誌還缺個稽核專家……”

一時述職會眼看著變成了認親會。

那些年輕老師的倒是看著熱鬧也在議論紛紛:“竟然真的是霧先生?”

“這麼一尊佛怎麼就在我們學院窩了兩年?!”

“翁老師的學生,這也算是師出名門了。”

“有那麼誇張嗎?”

“那當然,翁老師可是最早研究犯罪心理學的專家教授,那是在國內都是首屈一指的人物。”

“怪不得人家能夠當重案組的顧問呢,這資歷夠格啊!”

“該死!早知道我也去聽聽蘇老師的課了……這下子估計更排不進去了。”

學院懂行的人之中一時有點轟動,不過這種轟動也就僅限於犯罪學的研究方向。

其他旁聽的人是一臉懵的,只是都記住了蘇回這個名字,然後紛紛打聽霧先生取得過什麼成就。

最後還是王院長站起來打圓場道:“那個,我們還是先讓蘇老師的述職進行完,幾位主編我們稍後還安排了晚宴的,至於其他的,大家有什麼問題可以對他進行提問,在座的都是老師,我們注意紀律哈。”

述職會終於進入到了正軌,有人站起來問蘇回論文之中的一些理論。

看秩序又恢復正常,陸俊遲終於松了一口氣。

他早就知道,這麼優秀的蘇回不會是普通人,只是蘇回師出翁教授這件事,還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

如果蘇回的導師真的是翁玉華的話,那他算起來肯定不是於煙的學生,難道他會是預言家?

有人起身詢問一些述職之中的相關問題。

蘇回一個一個應付著,解釋著,他側身而立款款而談,看上去冷清而又不食人間煙火。

事實上,事情到這裡,蘇回都感覺自己像是做夢一般。胸口還有點疼,好像現在退燒藥的藥效快要過去,又有點燒了起來,穿著西服也不覺得暖和,腳下像是踩著棉花。他在分享著自己的思路,說著自己的成就,可是那種感覺就像是在說別人的事。

蘇回看著臺下那些人,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拉來救場的演員,他甚至聽不清自己是在說什麼,述職會就像是變成了一場無聲的黑白默片。

蘇回忽然抬起頭,看到了坐在後排的陸俊遲,他們隔著幾排座位,遙遙相望著。陸俊遲的手裡握著水杯,蘇回一瞬間想起了爆炸之時陸俊遲拉著自己手時的那種溫度。

在這個黑白默片之中,這一瞬是有色彩的。

蘇回終於覺得,一切真實了一些。

他的聲音又回來了,繼續講述著那些理論。

陸俊遲認真聽他說著,他知道蘇回對那些犯罪的思維都很瞭解。

面對那些無比兇殘的兇手和匪徒時,陸俊遲時常會覺得自己會喘不過氣來,那麼蘇回在研究這些時,是會痛苦,還是會樂在其中呢?

蘇回的述職終於結束,被林秘書引到前排落座。

隨良逸上臺做了個簡短的發言。

他表揚了一下華警犯罪學院的年輕老師,然後開口道:“我認為作為老師,寫論文做學術重要,教書育人也很是重要的。還有無論我們做些什麼,都要謹記,我們作為師長,是要傳播那些學術知識,還要學以致用,去阻止那些罪惡的發生,那才是研究犯罪學的意義所在。”

這番話說得王院長連連點頭。

一場述職會終於結束,眾人卻不想散場離去。

很多人圍攏在了蘇回的周圍,蘇回本來就有點頭暈,胸悶,堅持到了這時候已經有點聽不清那些人在說什麼了,他也看不清那些面孔,只能點著頭一一應付。他臉色蒼白地勉力支撐著,身體都有些搖晃。

陸俊遲從後排走過來,禮貌地分開了人群,站在蘇回的身側,然後把水杯遞給了他。

蘇回終於覺得自己喘過來一口氣,水杯的杯蓋已經擰開了,裡面的水不涼不熱,他低頭喝了幾口。冷汗一直冒著,手沉得連水杯都有些握不住,他怕把水杯掉在地上,又遞迴了陸俊遲。

身邊的人還在一直說著話,一張張冷漠而又陌生的臉,像是水中不斷攢動的魚。

王院長和幾位領導之前都和總局那邊開過會,認識陸俊遲,他們知道陸俊遲是重案組的組長,更知道他是譚局手下重點培養的精英。

陸俊遲幫蘇回解釋道:“不好意思,之前蘇老師是幫助我處理重案組那邊的事情才來晚了遲到的。”

王院長道:“哎呀怪不得,我聽說昨晚有抓捕行動呢。”自從知道了蘇回是霧先生,除了還在黑著臉的廖主任,其他的人說話都客氣了幾分。

陸俊遲點頭道:“我和蘇老師當時都在現場。”

隨良逸也說:“辛苦辛苦,小蘇晚上一起吃飯吧。幾位主編都想和你聊聊呢……”

王院長點頭:“陸隊長也好久不見,晚上也一起吧。”

陸俊遲回頭看向蘇回,發現蘇回求救似的望向他。

他頓時懂了那目光,幫他推脫道:“還是不了,我們重案組那邊有個案子還沒結,等下要去加班,我還得借用蘇老師一下。”

幾位主編還想說些什麼,隨良逸笑了,幫他們打著圓場:“那就以後有空再聚,大家加個聯繫方式網上聊吧,還是工作的事情重要,不要耽誤重案組的正事。”

蘇回取出手機讓還沒加過的主編掃了二維碼,陸俊遲這才帶著他分開人群走了出去。

蘇回剛才感覺自己要被那些人困住了,他從來不擅長這些應酬。在他看來,陸俊遲簡直像是天降神兵,無比英勇地帶著他殺出了重圍。

晚上五點多,有點陰天,外面的天色已經有些深了。

冷風一吹,蘇回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他從述職會的後半程就是在強撐了,現在變本加厲,渾身都不舒服極了,可是又不想倒下,努力支撐著一口氣,不敢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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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裡,蘇回在前面走得有點快。

“蘇回……”陸俊遲喊了他一聲,跑了幾步跟上他,側頭一看,蘇回的雙目已經沒了焦距,似乎往前走只是機械的動作。

陸俊遲只覺得蘇回的清秀的側臉看起來蒼白而憔悴,他下意識地拉住他的手臂,想要扶住他。

蘇回抬起頭,感覺那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

領帶太緊了,讓他覺得窒息,蘇回修長的五指抓緊自己胸口的衣領,冷汗一直在不停冒出,甚至在順著鬢角往下滑落,讓他覺得無法呼吸。

眼前大片的模糊,他已經看不清東西了,整個世界都似乎在旋轉著。

身體的內部忽然傳來一陣劇痛,像是有刀子扎入進去,不停絞擰著,蘇回已經分不清是記憶還是現實了。他的胸口也疼得像是有鋼鋸在摩著,血腥氣一個勁得往出翻湧。

周圍是無盡的哭號聲,好像要把他僅有的一隻耳膜撕裂。

蘇回長長的睫毛翕動幾下,張開口吐出一口血,他的眼前一黑,直接向前栽倒。

最後的記憶是落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