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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軟硬(下)

清軍老老實實地呆在營裡,嚴格執行各項封鎖制度,逃亡來明軍這邊的人數量不斷下降;而任堂和穆譚也可以繼續他們的運輸大業,全心全意地把更多男丁送上船。/www.tsxsw.com/現在明軍完全控制江面,已經不需要再考慮安全問題,因此任堂就把俘虜都編隊排號,一旦有船隻返回立刻登船,滿員就駛離,讓效率達到最高。

看著又是滿滿一船人駛離明軍的碼頭,任堂對身邊的穆譚嘆道:“這幾萬人回去,應該對糧價有所幫助了吧。”

成都有大片的無主荒地,百姓只要想有一片土地就可以擁有,除了少量的老闆和特別精通手藝的人以外,大部分工人即使在商行打工也只是農閒時的副業,或是為了攢錢儲備種子和農具以便去開荒——至少現在成都人的觀念還沒有多大改變,幾乎每個人都盼望能有一塊屬於他自己,將來可以留給子孫們的土地。如果不是鄧名不允許囤積荒地,並在去年規定凡是註冊但是繼續拋荒土地的罰款規則,有不少商人都想在經商的同時儲備一些荒地——反正十畝地只交一百元,他們完全承擔得起;除了這些商人外,完全沒有心思去當農民的就是那些商行裡的頂樑柱,這些師傅手藝好、薪水高,所以沒興趣去乾土裡刨食的工作。

大量自耕農的出現,導致糧食儲備急劇增加,去年成都自己生產的加上鄧名從江南運回來的大量物質,讓官府和大部分農戶都有了兩年的存糧。今年麥收後,大批單身漢都發現他們二十畝地的出產足夠自己敞開胃口吃上幾年的,官府也沒有收購太多糧食的**。不過那時距離鄧名規定納農稅的時間(九月)還遠,所以農民就都把糧食儲存起來,如果有不太離譜的收購價,他們也會酌情出售一些。

現在距離九月越來越近,任堂、穆譚這種有見識的高級官員,都可以猜到收稻後的糧價波動。照例會有大批新糧入庫,而大家急需欠條來納稅,傳統的穀賤傷農問題就又會出現。其實早在五月的時候,熊蘭和劉晉戈就和鄧名說過此事,因為鄧名已經不再要求熊蘭維持糧價,所以到底會跌倒什麼地步誰心裡也沒有把握。而劉晉戈甚至詢問鄧名,若是糧價低迷得完全沒法看的話,是不是可以部分採用實物徵稅?

不過鄧名不同意,因為一旦恢復實物收稅,欠條的信用就會收影響,他寧可到時候頭痛醫痛地想辦法,也不願意承受發生貨幣危機的風險。鄧名覺得現在成都農民的生活還不錯,就是糧價低也不必擔心吃不飽,完稅後大概糧食依然剩下很多,讓一個單身漢發愁如何把糧食吃光。過慣了苦日子的農民肯定會有儲備餘糧的行動,不會發生集體拋售糧食的狀況;而且鄧名還指出,如果農民覺得出售糧食太賠,他們可以先去打份零工,透過類似預支工資的手段來籌集九月該繳納的保護費。

以任堂想來,這幾萬名俘虜送回成都和敘州後,肯定需要消耗大量的糧食,等於是僱傭他們的老闆出錢收購農民手中的糧食,緩解成都的糧價壓力。

“現在可能是好一些,不過說不定是飲毒藥止渴啊。”穆譚卻有不同的看法。

“飲鴆止渴。”任堂糾正道。

“嗯,就是這個意思。”

在工廠做工的人不生產糧食,但現在積極進工廠的人,除了女同秀才(這是出於減免聘金的目的),就是大批剛到成都的新移民。新移民抵達成都時有可能已經誤了農時,身無長物也買不起任何生產工具,所以他們只能先在廠子裡做工,同時調查周圍的土地、河流,暗暗琢磨好自己要在哪裡安家。等到了合適的的月份就辭工,傾其所有購置農具去開荒。

以前無論是從湖廣來的人,還是貴州人、雲南人,基本就是這個套路,而工廠裡的工人空缺也總是由新來的人填補。在穆譚看來,這些陝西人和山西人大概也不會有什麼不同。去年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擁有一點技術的工人很快就會陸續離開,新人填補上他們的崗位,然後花一年的時間教給他們手藝,等到明年,他們一樣會在秋收後趁著糧價便宜購買半年的存糧和種子,開始經營他們自己的土地。

“今年是混過去了,但是明年就會有更多的土地,更多賣不出去的糧食;今年這批人就又會離開工廠,然後去開墾出更多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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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譚並不知道該如何解決這個難題,任堂同樣不知道。傳統上應該勸農桑,但現在成都的情況相當反常,穆譚覺得可能就和劉晉戈說的一樣,只有等成都擁有了幾百萬勞力,糧價才能穩定下來,而不會像現在這樣大起大落——等一**移民把所有的可耕地都佔滿了,才能趨向穩定,隨著人口增加就會再次迴歸傳統的精耕細作——而那怎麼也是幾十、上百年以後的事了,目前川西政府則會繼續在糧價的顛簸中上下起伏。

為了消耗糧食,就需要更多的工人,要給光棍們說親,讓他們家裡多一張嘴吃飯。現在成都和敘州的普遍看法是:如果不恢復實物納稅、不拋棄欠條制度的話(也不能考慮用銀子替代,那個可能更糟,甚至無法靠大量印刷來緩解危機),那必須要以越來越快的頻率發動戰爭,以推遲糧價崩潰、農民無法承擔賦稅的那一刻的到來。

這個理論模式是中央銀行行長熊蘭和稅務局局長秦修採去年聯合提出的。他們的模型非常簡單,就是假設每年新到的男性人口都在第二年去開闢新田,而每個男性二十畝地,即使是粗放經營,產出大概也能夠八個人吃的,即使大量養豬也無法降低到四個人以下。如果每年成都新增人口都是男性的話,就必須是去年人數的四倍,然後下一年又得再增長四倍,直到把所有能開墾的荒地都填平了才算度過危機。為了避免欠條體系的崩潰,必須在佔滿成都所有耕地前一直保持這樣的移民加速度。大批的農民能夠納稅,商人手裡的欠條也就不至於盡數變成廢紙。熊蘭、秦修採和他們的幕僚團還進一步指出,若是新增人口中有大量女性,那就能減緩新田開闢的速度——女性在秦修採的模型中被設定為單純吃飯的人口,隨著時間增加還可以生產出更多光吃飯的成都居民——若是新增的移民中有一半人是女性的話,那第二年的移民壓力就不是前述的四倍而是兩倍。

鄧名對這個經濟模型不以為然,雖然他不懂如何去建立一個合理的模型。不過即使用鄧名現代美術生的眼光,也覺得這個等比例的秦修採模型實在是太簡陋了。不過考慮到這是第一個含有數學理論的經濟模型——再簡單的數學也是數學嘛,鄧名還是極力稱讚了熊、秦二人一番,而這個模型也就成為了成都官僚和知識分子的共識。上個月,書院的陳祭酒意識到糧價的危險性後,甚至開始在小學生的算術課上傳授熊蘭——秦修採模型。隨著這個模型深入人心,其後解決經濟危機的辦法也一起印入了成都官僚和知識分子集團(現在又加上了陳校長的小學生們)的腦海中:那就是加速掠奪人口,保證至少一半甚至更多的女性人口輸入,但男性也必不可少,因為需要他們填補工廠空缺。而這些新來者正好可以生產更多的農具和武器,前者賣給離開工廠去開墾的工人掙錢提供軍費,後者用來武裝軍隊去進行明年的人口掠奪戰爭——依舊是非常簡陋而且僵硬的模型。

雖然任堂和穆譚的帶兵經驗比熊蘭和秦修採強得多,但這兩個人對經濟都一無所知。鄧名見過現代經濟模式,但他們兩個和陳佐才一樣,首次見到這種含有數學原理的模式後欽佩得五體投地,越看越覺得神奇。尤其是穆譚,更是把這套“掠奪減緩危機-掠奪製造危機-加大掠奪減緩危機”的理論奉為金科玉律,認為整個經濟世界都因此而不再神秘。

“提督打重慶有什麼好處?這種大勝仗固然暫緩了危機,但是今年每有一個男人進入成都,我們明年就需要四個,我認為我們應該去打山東。”穆譚認真地說出了他的看法。

“為什麼是山東?”

“因為我聽那些山東人說過——就是投奔你們舟山的山東人說的,山東的姑娘長得十分高大,飯量是浙江姑娘的兩倍,吃苦耐勞、能生能養……吃飯多、能幹活、善於生龍鳳胎,這是多好的姑娘啊,不正是我們需要的嗎?”全盤接受熊蘭、秦修採理論的穆譚,很自然地也採信了他們給出的解決辦法:“山東有很多的沿海地區,距離蘇松也不太遠,山東的官員也沒有和提督議和過。”

“說得不錯。”任堂贊同地點點頭,輕嘆一聲:“我們在重慶耽誤得時間太多了,提督應該趕快去江南,不要再和李國英窮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