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小子，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凌振天無法理解，他更不願意去理解。
高高在上的家族，就應該擺出高高在上的樣子，不食人間煙火，不問世間浮沉。安安靜靜的坐在高處，默默的看著人世滄桑變遷……
說得直白一點，便是恰逢亂世的時候，必須要盡全力保證自己的實力，然後才能在這異變的時代更好地生存下去。
顯然，九州各大世家以及其他勢力，都是抱著這種想法。故而，在對抗這一場災難的時候，人類才會變得如此渺小和艱難。
才會有那麼多的犧牲！
凌風自認為不是什麼好人，也不願當什麼英雄，他只是想為這個世界做點事情罷了！
那雙漆黑的眼瞳，看著凌振天，看著凌家所有族人，多出一絲無奈，還有憐憫。
時間恍若是過去很久，他緊閉的嘴唇終於是開合，吐出一道沒有多少感情的話語，“我只是在為凌家積累一點功德罷了！”
正如夏依柔從小教導凌風，無論這個世界變成怎樣，都要保持本心，這樣才不會迷失方向。
那時候，凌風似懂非懂，而現在長大了，全都明白了。
尤其是在仙界經歷了那麼多之後，這種想法越來越強烈。
世道變化，並不是人心變得險惡的理由。
“積累功德？”
凌家所有族人，全都傻眼了。
那算個什麼意思？
“我們家族，需要積累功德？”
“開什麼玩笑，我凌家壯大以來，為這個世界做出了多少貢獻？為人民做了多少好事？”
“還不夠嗎？難道要我們掏心掏肺出來？”
“這個傢伙，怕是另有打算，想藉著凌家的實力來徹底成就自己！”
“他想僭越……”
“噓，小聲點！”
族人在下面議論紛紛，一個個眯起了眼睛，想要看透凌風。
他們各種胡亂猜測著，陰謀論越來越強烈。
凌振天一張臉，已是被氣得扭曲。
自從災難發生之後，他便是命人各種公關，不斷地宣揚著凌家的大義。經常組織義工隊伍看望災民，送些食物和水，然後便是拍照大肆宣傳。雖然這種做法遭到不少憤青抨擊，但大部分人對此態度還是很友好的。
畢竟其他家族對此有點忽視了，故而廣大群眾紛紛點贊。
也就是說，凌家的聲望已經相當之高了，還需要積累陰德？
聽起來十分可笑。
凌振天很想發脾氣，但奈何凌風的實力實在太恐怖，他必須要強行把心底的怒火給壓制下去。過了些時間，情緒總算平靜一些，他這才開口道：“凌風啊，你跟爺爺一樣心善，但有些時候，不能意氣用事！”
“收容難民這種事情，當適可而止。”
“畢竟我們凌家，也不是開善堂的，總不可能把所有難民都喊進來，給他們提供所需要的一切？在人民群眾眼裡，也許這是值得誇讚的，但是你得綜合考慮一下，我們凌家承受能力有多大？國家是否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那些世家，對此又會有怎樣的看法？”
一旦風頭太甚，便會給自己帶來各種各樣的麻煩。
凌振天在家主的位置上坐了這麼多年，他豈能不明白？
“是啊，好事做過頭了，就變成壞事！”
“也不考慮考慮上面人的想法，真是沒腦子！”
“世聯都不敢大肆收容難民，而某些人卻冒天下之大不韙，生怕我凌家過得太安穩是嗎？”凌天成總算是找到對付凌風的藉口、合理的時機，當即意味深長地喊了起來。
他帶起節奏來，這把火便是燒得更加夢裡。
族人們紛紛懷疑凌風是不是跟其他家族有著一些見不得光的勾結，想要把凌家推入火坑中。
凌風神色從容，面色淡漠，“別人的看法，又何須在意？”
“噗……”
凌振天一口老血噴出。
不在意？
他覺得凌風活在夢裡，目中無人，看輕一切，實在有點飄了。
雖然說凌家在華夏的地位很高，但並不代表可以無視一切。一旦觸碰了禁忌，便會給家族帶來可怕的災難。
“呵呵，有些人真的以為自己是神了！”
“就算是神，也該有敬畏之心，而他似乎沒有！”
“他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主宰，可笑地用那些微不足道的憐憫，來收買人心，以為這樣就可以讓自己擁有一大批的信徒，可惜的是，他根本不懂人性、人心！”
族人們的議論聲，變得更大了，充斥著無盡的嘲諷。
尤其是凌天成父子，各種推波助瀾，使得凌風完完全全站在風口浪尖上，根本下不來。
“你來告訴我，人心是怎樣的？”凌風目光望向某位族人，聲音出奇的冷。
那位族人被嚇得面色慘白，甚至額頭上有著冷汗出現。
他只是與凌風對視一秒，爾後便驚恐無比地收回目光，心裡冰涼冰涼。
“咕嚕！”
“人心，人心叵測，永遠不會滿足！”
“你越對他們好，他們越覺得這是應該的，甚至當某一天你態度淡了一些，他們還會各種誹謗你，在背地裡捅刀子！”
“我說的對嗎？”
那人一邊說著，一邊膽戰心驚的看向旁邊的人。
“對！”
“對啊，可不就是這樣，那些賤民哪裡懂得感恩？”
“他們只會索取！”
提到難民，這些族人便是生出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凌風的目光一一掃過，從每一個人身上……
族人們表情不一，但想法卻是一致。
一道道視線閃爍，移開。
在凌風絕望之際，有著一道嬌俏的身影站了出來。
“我覺得不盡然！”
“嗯？”
人群分開，眾人的眼睛看了過去，嘴裡發出驚疑的聲音，望向凌悠悠。
“悠悠姐！”
“你回來了？”凌天成第一個迎了上去，臉上堆滿笑容。
其餘的族人也是很快把凌厲之色給收斂，紛紛露出恭敬，道：“小姐！”
凌悠悠在凌家的地位，相當高。不僅僅因為她是凌正清的女兒，其本身能耐和實力，更加深得人心。
即便是在這種艱難的環境之下，她手底下管理的家族企業，依舊執行良好。
凌悠悠隨意地點了點頭，便是看向凌風，情緒很複雜。她走近前來，看了許久，才終於是喊了一聲，“凌弟！”
“姐！”
凌風的感情，同樣有些複雜。
再次見到凌悠悠，他倍感親切。
凌悠悠眼睛有點紅，臉上堆滿了欣慰和喜悅，“凌弟，姐就知道你遲早能闖出一番成就，只是沒料到這份成就如此耀目，也來得太快，讓老姐都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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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相視一笑，心情無比輕鬆。
“怎麼回事？小姐應該沒見過凌風才對啊！”
“誰知道呢！”
有人攤了攤手，覺得不可思議。
凌天成那雙眼睛，則是陰沉到了極點。
就連聞風而來的凌風笑，臉龐也是僵硬住了，目中閃過一道濃烈的殺意。
“原來是悠悠啊，你這丫頭，總算肯回來看看老頭子了嗎？”
凌悠悠這才面對著凌振天，嬌滴滴地喊了一聲，“爺爺，孫女這不是有點忙嘛！”
“哈哈！”凌振天擺了擺手，說起正事，“悠悠，想必你過來的時候也看到了家族的情況，對此有什麼看法？”
“爺爺很想聽聽你的意見！”
“爺爺，古人雲‘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我們凌家有能力，就多幫幫那些無家可歸的人嘛，他們也怪可憐的！”凌悠悠挽著凌振天的胳膊，嬌俏可愛。
如果換做其他人說這種話，早被凌振天一巴掌扇飛，但這個乖孫女他卻是不忍心打。
“這個道理爺爺當然明白，只是你剛回來，很多事情不瞭解！”凌振天聲音中略顯無奈，“你猜猜凌風這小子把多少難民領進來了？”
“多少？”
“六萬！”
“……”
“加上府外接濟的，至少二十萬！”
“……”
凌悠悠怔住了，如此說來，的確是有點嚇人。
二十萬人口，有點難養！
要保證這些人的生活，凌家得把家底都掏出來，怪不得全族上下，沒人站在凌風這邊。換做是她，也得考慮再三。
“凌弟，這數量可能有點多！”
“我知道！”
“還可能帶來其他問題，疾病、傳染、動盪，以及其他家族的敵視，公會的制裁……”
“這些我都知道！”
凌風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既然知道，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做？生怕拖不跨我凌家嗎？”凌天成義正言辭地站了出來。
凌風笑也是發聲，“凌風，雖然現在你是凌少，有很大的權力，但並不意味著可以無視掉所有族人進行獨裁，更不意味著你可以把祖祖輩輩積累下來的家底無盡揮霍！”
“是啊，不能！”
“決不允許！”
族人情緒激動。
“大家的想法，我都知道了！”凌風點了點頭，目光依舊是平靜，沒有絲毫漣漪，“給我三天時間，我會處理好這一切！”
說完這話，他便是毅然而去。
“你怎麼處理，你拿什麼處理？”
“三天會給家族帶來多大的影響，你知道嗎，智障！”
“自以為做了天大的善事，可終究不過是個可悲的傻子罷了！”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族人的情緒，越發激動，看著凌風離去，便是指著他的背影，一頓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