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靜籠罩著茌家。
下人們一個個如同拔了舌的鵪鶉似的，又不敢說話，平日做事的時候，她們還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說些悄悄話。
就算是給主子辦事，路上遇上了熟識的下人，也要說兩句話才會走。
可是如今，他們只敢低著頭走路，遇見人一個眼神都不敢交流。
現在誰不知道二姐發了高燒退不了？
茌夫人和茌家主都聚在茌的房中，怕茌有個好歹。
茌夫人的眉頭緊皺，親力親為給茌擦汗換毛巾。
看著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女兒，茌夫人恨不得以身替之。
她好後悔啊，都是她的錯，若不是她昨天誤會了兒兩姐妹，也不會導致現在的後果。
好兒跑了，兒也生了重病。
若是時光能夠重來，她一定會好好問一問，再下定論吧。
“夫人，您先休息一下吧。”高媽媽擔憂地拉著茌夫人。
茌夫人固執地搖頭，“高媽媽，不用了，我來就是了。”
她摸了摸茌通紅的臉，還是那麼燙手，就是開水一樣，燙得她心都碎了。
看到茌嘴唇上的傷口，她就感覺自己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轉開了目光，不想讓人看到。
“高媽媽，孫大夫說的藥熬好嗎？”
“夫人，已經在熬了。很快就好了。”高媽媽說。
“嗯，你讓他們快些。”茌夫人說。
高媽媽應諾，疾步走出去。
正好要的是哪兒能快得了？但是在這兒幹等著也沒法，她去看著也好。
等藥一熬好，她就端過來。
茌家主正在外面發氣，“玉蓮！看來昨日還是不應該放過你們！看看你們幹的好事！兒都燒成這樣你們才發現！”
玉蓮跪在地上，擔憂地看著屋子裡面。
被人提拔上來暫代大丫鬟一職的憐口齒伶俐的說道：“姐是今早上突然燒起來。玉蓮姐姐守了姐一晚上，早前的姐起來入廁的時候都還沒事。等到要起床了，突然就燒了起來。當時玉蓮姐姐就安排人去請大夫，等老爺和夫人你們來的時候，姐身上的溫度就越升越高了。”
“還不住嘴！主子說話呢，哪有你個丫鬟插嘴的？”鍾叔連忙制止，讓她不要多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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茌家主冷笑：“既然你說玉蓮守了兒一晚上，那怎麼兒一晚上沒有睡都沒有發現呢？”
憐啞口無言，這她也就不知道了。
昨晚上是玉蓮和艾守夜，她並不清楚其中細節。
卻見玉蓮沙啞著喉嚨開口，“計一整晚都一動不動的，都是努力不仔細沒有發覺！還害得姐生了病！”
她心底懊悔不已，竟然忘記了，姐睡覺雖然挺安分，但是偶爾也是要翻個身轉個面的。
可是昨晚上，一整晚，姐都是一動不動，從躺下到早上入廁的時候，都是一個姿勢。
這麼大的疑點，她竟是疏漏了！
“藥熬好了！”高媽媽端著碗大步走進來。
孫大夫先接了藥，聞了聞味道，確定藥性無誤，才讓人端進去餵給茌。
現在這個狀況，能獲得一份疏漏。一個不心，就會要了人命。
茌夫人接過藥，親自喂茌。
她將藥一點點吹涼，直到不燙口的程度，才餵給茌。
藥到了茌的嘴邊，卻怎麼也進入不了。
茌緊閉嘴巴，感覺到唇上的苦味，虛弱的撇開頭，緊咬著牙關，絲毫不放鬆。
“兒，乖，把藥喝了。把藥喝了就不難受了，啊。”茌夫人聲音輕柔，面帶苦澀。
茌昏昏沉沉的，根本聽不見別人說話，只覺得嘴上有一股苦澀的味道，要鑽進她的嘴裡。
她不喜歡苦，她喜歡甜的，所以才不要吃這苦苦的東西。
“怎麼辦？藥喂不進去？”茌夫人不知所措的端著藥，她喂了半天只喂了半勺進去。
就是這半勺有一半是漏了的。
茌家主也有些苦惱。
之前茌夫人生病的時候，喂藥都沒有這麼麻煩，只要放到嘴邊，就會自動吞嚥。
他苦惱地看向孫大夫，“孫大夫，你又沒有什麼方法？”
孫大夫嘆了一口氣說：“能有什麼方法呢？她現在陷入昏睡狀態，只能捏開她的嘴巴給她喂了。她如果不吃藥，很難把溫度降下來，哎……”
茌家主聽了，停頓了一下，伸手接過過藥碗說：“我來吧。”
輕輕的捏著茌的下巴，感覺彷彿捏著一塊易碎的豆腐，多餘的力氣都不敢用。
“兒怎麼這麼瘦？”他忍不住嘀咕。
他原以為應該很簡單，可是他一捏，才發現，茌的牙關緊閉，緊緊的咬著，輕輕的用力根本就打不開他的嘴。
可是力氣用大了，茌臉上頓時出現了四道指痕，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兒好些了嗎！”茌好抱著一罈酒跑了進來。
酒罈上還帶著新鮮的泥土，像是剛從土裡挖出來。
“好兒？你回來了？”茌夫人先是驚喜的站起來，後又想到茌還昏睡著，燒得不省人事，她的心又沉了下來。
“你不是走了嗎？還敢回來！”茌家主看到茌好，就氣不打一處來。
“要不是兒生病了！我才不回來呢！”茌好冷著臉反駁。
“好兒，你是不是有什麼辦法救兒？”茌夫人突然想起那次自己中毒就是茌好救回來。
“大夫說什麼？”茌好不看茌家主一眼，抱著罈子跑過來。
“要是今下午不能退燒，二姐輕則失去神智，重則……”孫大夫接話，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他早說過，讓他們不要再刺激二姐，可是他們這是根本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這才一個晚上，就讓出了這檔子事！
就算這次救了回來，茌家二姐的身體恐怕也會留下病根，常年都要喝藥才行。
“可是現在，兒根本就喂不進藥，這溫度怎麼降不下來？”茌夫人帶著哭音說。
茌好一聽，問：“孫大夫，最重要的是把溫度降下來？！”
孫大夫點頭，“是啊。”他狐疑地看茌好一眼，“你有辦法嗎？”
“有沒有熱水？”茌好問。
“有！熱水一直備著呢！”高媽媽連忙回答。
“茌……嗯，父親和孫大夫先出去，高媽媽趕緊去打一盆水來，用熱水和冷水兌成稍微有些熱度的水。”一邊說，茌好一邊用盆子裡的水洗了洗手，在茌的額頭上試了一下溫度。
“另外還有一盆冷水。”她連忙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