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茌好雖然沒有碰到窗子,可是卻也不免鬧出了一些聲音,讓裡面的人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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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華陽郡主耳朵動了動,敏銳地看向窗子處。
她早產生了孩子以後,就敏感得很,一點兒風吹草動都會感覺到。
方嬤嬤嬤跪在地上,腳有些痠麻,聽見她的聲音,便抬頭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她只看到窗子開了一條的縫隙,別的看不大清楚。
於是,她聲地徵求華陽郡主的意見,“郡主,要不奴婢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嗯,去吧。”華陽郡主眉頭輕蹙,眼角瞥著窗戶若有所。
方嬤嬤見她允了,趕緊起身,走到了窗子邊上,開啟窗戶,伸出半個身子往外看。
可是,左右看了三四遍,她都沒有看到任何人。
她當然看不到了。
茌好在不心弄出聲響的時候,就如同一個靈活的猴子,爬到了牆頭,繞到了另外一邊貼著房簷的地方藏著。
遲疑了一下,方嬤嬤關上窗子對華陽郡主說:“郡主,外面的人應該已經逃走了,要不要奴婢讓人去把人找出來抓回來。”
“你動作如此慢,他沒走才是奇怪呢。”如此說著,華陽郡主細細索了一下,最終搖頭說:“不用大張旗鼓地去找了,許是我聽錯了。”
方嬤嬤訥訥地點頭,心裡卻頗有些吃驚。
以往就算是聽錯了,郡主也會讓人去查一遍,就當做警告那些做著動作的丫鬟婆子們,可是這次怎麼……
她心裡索著,忽然聽見華陽郡主不耐煩地說:“好了,不管這個,我問你,你不是說,我娘來了嗎?怎麼這麼久了,人還沒有進來?”
“公主要等郡王一起進來。”方嬤嬤聲說。
“哥哥也要來?”華陽郡主把眉毛一皺,掉過身,捋了捋帳子,將背靠在床架子上。
“還不確定。”方嬤嬤討好地給她掩了掩被子。
她可沒把握保證郡王要來,所以說得模模糊糊的,也不說準話。
華陽郡主聽了,眼裡閃過恍然之色,喃喃自語道:“如此,看來是去那人那裡了。”
她暗想:哥哥應該會來吧?
她想著自己畢竟是他唯一的嫡親妹妹,她出了事,無論如何,他都該來看一看。
就算是那些感情不好的人家,這種事都要做一做面子。
何況,他們兄妹兩個打就感情不錯呢。
“郡主,公主來了。”春梅遠遠瞧見熟悉的身影,便語調驚喜地通知裡面。
“娘來了?”華陽郡主連忙扯開另一邊的帳子,把半個身子伸出床,往外頭張望。
她緊張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急急地問方嬤嬤:“方嬤嬤,你快看看我,是不是氣色有些不好看?”
頭髮是披散著的,有些亂,臉上沒有血色,眼睛又紅又腫,模樣何止是不好看,可以用很難看三個字來形容了。
方嬤嬤心翼翼地打量了兩眼,才遲疑地說:“是有些不好看,尤其是郡主您的眼睛,紅腫得厲害。”
“那怎麼辦?我這麼大年紀了,可想讓娘擔心。”華陽郡主糾結道,“若是娘看到我這個樣子,她肯定會心裡難過的。”
說著,她一邊胡亂摸著自己的臉,一邊喃喃道:“現在也來不及敷眼睛消腫了,要不我就假裝睡著了?等下午再出來,那時候想必已經消腫了。”
這麼一想,她把枕頭拍了拍,趕緊躺下。
想了想,又抬頭對方嬤嬤道:“方嬤嬤,娘進來了,你就說我還在睡,她要看孩子,你就抱出去給她看,知道嗎?”
方嬤嬤遲疑著,覺得自己根本阻攔不了長公主。
可是,看著華陽郡主嚴厲的眼神,她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便只好點了點頭。
說話間,門外面已經傳來了請安的聲音。
華陽郡主連忙囑咐道:“你別忘了。”
然後,唰的一下,快速扯下帳子,閉著眼平躺在床上。
因怕自家母親會掀開帳子來看,她來想去,又轉換了一個位置,面對著牆的那一面閉上了眼睛。
“公主。”方嬤嬤抖了抖裙子,疾步走到外間,給進來的長公主掀開簾子。
“華陽如何了?”長公主微微揚了揚下巴,她雙手放在腹前,走看似慢,實則快。
她的目光灼灼,讓方嬤嬤頗有些心虛。
公主的一向洞察人心,我哪裡瞞得住她?方嬤嬤心裡暗自叫苦。
她不敢與長公主直視,所以便一直低著頭,語氣儘量平穩地回答道:“郡主還在睡著,並不曾醒過來。”
此話一出,長公主便停下了步子,看著方嬤嬤眉頭一聳,語氣平淡地說:“既然如此,那本宮便看看外孫女吧。”
方嬤嬤低著頭,沒看到長公主的神色,還以為長公主沒有多想,所以她心裡不由松了一口氣。
因擔心長公主改了主意,方嬤嬤趕緊說:“公主您稍等,奴婢這就去把姐抱來。”
長公主見她如此,心裡大致有了猜測,便抬手拒絕道:“不用,本宮自己進去就好。”
說著,就徑直往內屋走了進去。
她穿過白玉珠子串成的簾子,簾子回落,發出噼裡啪啦的脆響。
似是想到什麼,長公主一駐足,微微回頭,“方嬤嬤你在外面吧,本宮自己一人進來就是了。”
“公主。”方嬤嬤叫了一聲。
長公主看著她,聽她要說什麼。
許久,見她不說話,便說:“既然你沒有什麼要說的,那你就你去外面伺候吧。讓人給君兒準備早膳,想來他從外面匆匆趕來,什麼也沒吃呢。”
方嬤嬤有心想要攔她,可是又不敢。
於是,只好點了點頭,憂心忡忡地去給梁君微準備早飯去。
她沒有騙過長公主,讓郡主的計劃失敗,郡主必然會不高興。
長公主進去,發現郡主雙眼紅腫,也定然會責怪她竟然讓郡主月子裡流淚。
哎!真是兩面不討好。
這便罷了,只希望公主能勸說郡主,不要再在月子裡傷了身體。
之前生少爺的時候,也是如此,如今這麼多年過去,好不容易養好了,可別又犯了。
方嬤嬤嘆一口氣,整了整神色以後,才打開門出去。
“方嬤嬤,你怎麼不在裡面伺候?”梁老爺心裡暗暗一驚。
“老爺。”方嬤嬤恭敬地行禮。
隨後,她便說:“公主說少爺沒有用早膳,要奴婢給他準備,免得讓少爺餓著了。”
她說話自然要說得好聽些,不然別人以為她是被趕出來的,那多丟面子呢?
“外面這麼多人,哪裡用得著你來做這些?你不在裡面服侍著,端茶遞水,岳母和郡主想要喝茶怎麼辦?”梁老爺皺眉說。
只有岳母和郡主一人在裡面,還不知道郡主會怎麼告狀呢!
方嬤嬤見他語氣不好,心裡埋著的氣也起來了,便地懟了他幾句,“郡主正睡覺呢,不喝茶,也喝不了茶!”
哪裡有月子裡喝茶的?不是作死嗎?
說著,就問梁君微要吃什麼,也不搭理梁老爺,把他晾在一邊,讓他頗為尷尬。
梁君微和茌好才一起吃過早飯,所以這時候並不餓。
可是,想到他外祖母早上必然是得了訊息就過來了,很可能沒吃東西,還是得讓人把早飯準備著。
因此,他便說了些適合年紀大的人吃的清淡食物。
“清蒸蛋羹,涼拌青菜,三鮮水晶餃,蘑菇雞絲粥,五穀豆漿,另外,廚房若是有已經出來的嫩豆腐,就做個過橋豆腐。”
過橋豆腐是茌好前兩天聽說華陽郡主胃口不好,卻喜歡吃豆腐,才給他的方子。
過橋豆腐之所以稱它為“過橋”是因為這道菜是由一塊塊豆腐鋪就的橋組成。
把豬肉餡放在盤子中間形成尖尖的山狀,然後把豆腐切成薄片碼放在肉餡四方,整體呈十字口狀。
然後把四個雞蛋打在“十”的上下左右,淋上少許醬油在豆腐上。
蒸熟以後,把碗裡的湯汁倒入鍋裡,加入水澱粉和醬油勾芡淋在豆腐上即可。
梁老爺看他竟然還有心點這麼多菜,頓時遷怒於他,“你這時候還有心情點菜?你母親是怎麼教你的,竟然讓你變得如此不孝!”
梁君微聽他牽扯到華陽郡主身上,眸色一冷,“父親,您的心亂了!”
他並不想說出不好聽的話,那只會更顯得他的教養不好。
他心裡很失望,原來父親也和別人家一樣在乎子嗣的,並不像他曾說過的那樣,只有他和幼儀已經足夠了。
梁老爺與他失望的雙眼對視,頓時渾身一震,彷彿腦門被打了一棍子,突然就清醒了。
我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這麼暴躁?不應該啊!這是我寄予厚望的孩子,我怎麼會這樣說他?這要是傳出去了,他的名聲可就毀了。
梁君微看他陷入沉,便低垂著眸子,站在門口。
一時間,陷入安靜之中。
德林大夫更是假裝自己是個透明人,呼吸都心翼翼的。
“老爺,少爺,你們要不坐一會兒吧?”春蘭聲地問道。
梁老爺猛然回神,抬頭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凳子,慢慢地坐下了。
他手肘靠在桌子上,手握著拳頭支撐著腦袋,眼神迷茫地望著院子的某處。
梁君微暫時不想看見他,又想到茌好還不知道在哪裡,便往外走去,“我出去一下。”
他一邊走,一邊左顧右盼,總覺得茌好應該就在附近。
“這兒,這兒~”
梁君微突然聽到聲音,下意識地到處看。
然後就看到茌好趴在迴廊過去的牆上與他招手。
梁君微連忙看看左右,見沒人,才松了一口氣。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牆下,看她可憐巴巴地蹲在牆頭,又好氣又好笑。
你做什麼呢?爬這麼高。
茌好心說:我也不想啊,可是剛剛差點被你娘發現了,然後就跳到了牆上,順著那邊過來,就這兒好躲人。你們這院子附近連個假山都沒有,讓我只能在這兒蹲著。
畢竟大白天的,別人又不是瞎子,她這麼大一個人,若是不找個地方遮掩,肯定會被看到的。
沒人帶著,被當做偷她還得逃跑,麻煩得很。
梁君微失笑道:“那現在你就快下來吧。”
茌好東張西望,看四周沒人,便跳了下來。
“你這身衣服是吳陽給你找的?”梁君微打量了一下,問道。
“嗯,怎麼了?”茌好低頭看了看,沒發現衣服有什麼問題。
“他就給你找了一個廝的衣服?”梁君微皺了皺眉頭道。
“嗯,放心吧,這是新的,他還沒穿過呢。”茌好扯了扯袖子。
梁君微看著茌好這般怪模怪樣,無奈揉了揉她的腦袋,“你也不覺得難看?”
“哪裡難看了?”
“別家的女孩可不會穿成這樣。”
“你怎麼知道的?難不成你要穿的時候還叫你去看?”茌好撇嘴。
“他們最多穿上男裝出去,卻不會穿上廝的衣服。吳陽怎麼會給你找廝的衣服穿呢。”
“這個方便啊。”茌好有些無語,“而且你是不是傻啊?不給我穿廝的衣服難道還穿你的衣服?那不是一出去就暴露了?”
廝是上衣下褲,再加一件長褂子。衣服是窄袖的,比茌好平時穿的還要窄。
梁君微一愣。他竟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
“看吧,你果然什麼都沒想。”茌好揚了揚下巴。
看著她果然如此的模樣,梁君微無法,只好承認錯誤,“好吧,是我的錯,是我考慮不周。”
茌好大方地原諒了他。
她看華陽郡主並無大礙,長公主又在,她不能出現,於是在梁家沒有呆多久,就揹著自己的衣服離開了。
梁君微看著她的背影,心道:好兒該不會是想出來玩吧?
茌好這時已經遠去,不知他的想法,不然肯定要惱怒。
她本來就是因為擔心梁君微才跟著的。
只不過,來了以後,她才發現自己連面都不能露,更別說幫忙了。
與其在這兒讓梁君微分心,還不如離開呢。
回到正院。
梁君微和梁老爺在院子裡面坐了一許久,長公主才出來。
然後,長公主便和梁老爺進了書房,談了兩刻鐘。
誰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
只知道,梁老爺出來以後,面色難看,就立馬把蔓夫人送去了莊子上。
眾下人都猜是長公主訓斥了梁老爺。
但是,梁君微卻知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