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之中, 男孩沒有比他大多少,卻看起來像是小大人,衣服乾淨清爽,顏值特別高。
他自帶一種傲人的氣質, 那些欺負他的小朋友, 都乖乖站在了一旁, 一句話也不敢說。
男孩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他小聲說:“我叫甘凌霄。”
男孩子說:“你的名字真好聽,是靈霄寶殿的靈霄嗎?”
他膝蓋疼,委委屈屈地說:“是凌霄花的凌霄。”
男孩溫柔地手擦去他眼角的眼淚:“別哭啊,我給你吹一吹就不疼了。以後在院子裡,如誰欺負你,你就告訴我。”
他乖乖地點著小腦袋, 嗯了一聲:“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慕頌之。”男孩拿出一塊手帕把他的傷口包裹住, “我送你回家吧。你家住在哪邊?”
他指了指:“就在湖前的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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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男孩拿出來一顆糖,塞給他吃,把他背到背上, 嘴巴裡的糖漸漸融化了,味道甜絲絲的。
夢裡有多零碎的片段。
他們一起在院子裡的滑梯上玩, 後來上了同一所小。
他記得在慕家的書房裡, 午後的陽光特別溫暖,慕頌之帶著他在大大的書桌上一起寫作業。
他把一耳機遞給他,mp4裡放著歌手fly的歌。
他開玩笑叫他小媳婦, 說會一直他好。
那候他說:“哥哥你真好,我以後長大了會做好多好吃的給你吃。”
因為父親告訴他,美味的食物是人類表達表達愛意的一種方式。
車子忽然一晃,花荼恍惚著從夢中醒來,眼前慕頌之的側臉和他記憶裡的男孩融為一, 只是十幾年去,他們都已經長大了。
他的家道中落,也不是那每天跟在慕頌之後叫著頌之哥哥的小尾巴了。
而慕頌之,也不是那在院子裡孩子王般的小男生了。
距離他家發生變故,當初的不辭而別,已經去了那麼多年。
兩人的變化太大,以至於他們次見的候,他一開始都沒有認出慕頌之。
他覺得,慕頌之也沒有認出他。
第二次見,慕頌之在飯店裡為了幫他大打出手,他聽著有人叫他慕少爺,忽然記憶就被喚醒。
那天做好了菜,他一衝動追了出去,話到了嘴邊,卻在最後一刻忍住了。
已經了這麼久,他不知道慕頌之改變了多少,他甚至都不確認他是不是已經結婚生子。
他早已經不是當初一院子裡的小少爺,萬貫家財散盡,改名換姓,兩人不是一界的人。
那候他覺得,貿然相認會讓自己變成一笑話。
他改了名字,就是為了不讓幸運閣那邊的人來找麻煩。而且,在弄清楚慕頌之他的態度以前,他有點遲疑,是否應該告訴他自己是誰。
於是,那聲頌之哥哥,變成了慕少爺。那他冷靜下來,鼓起勇氣開口問慕頌之:“上次你說私廚的事,有沒有考慮好?”
就這樣,他們從新相識。
花荼告訴自己,不有太多的期待,就把慕頌之當做一一如既往的主顧,可是他會有候忍不住他更好。
特別是次回到了故地,他起了那些小候的事,見到了慕家的人。
花荼越來越覺得,慕頌之還和小候一樣,多地方都沒有變。
他感覺自己好像在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走近著他。
慕頌之開著車,感覺到了花荼一直在看著自己:“怎麼了?”
花荼微微一愣,扭轉說:“沒有什麼,在……明天做什麼……”
慕頌之道:“說起這,下午的候,江九寧打來了電話,他家搞到了一批極品的大閘蟹,回讓人送來,順便他明天晚上會來蹭飯。”
秋末節,正是河蟹最為肥美的候。
母蟹滿黃,公蟹滿膏。
花荼低道:“好,我回蒸螃蟹給你們吃。”
“了,還有,這給你……”慕頌之說著,掏出了一東西遞給花荼。
花荼接了來,然後他發現,那是一把沉甸甸的車鑰匙,看上的車標是法拉利。
花荼傻了:“這是……”然後他反應了來,“太貴重了……”
慕頌之道:“拿著吧,你應得的,是爺爺讓我送給你的,感謝你讓他看到了奶奶的小禮物。車在我公寓的地下車庫裡,回告訴你是哪一輛,希望你還開得慣。”
他記得之前看花荼的資料,他是有駕照的。
這樣花荼出去也會方便一些。
花荼遲疑了一下才收了:“謝謝。”
深秋的夜晚,已經有些寒涼。
慕泰然和傅清瑩住得近一些,兩人先到了家。
傅清瑩讓保姆帶著孩子洗漱,然後她起來之前花荼給他們帶的食物,拿出來整理了一下。
除了幾盒各種糕點,就是一大盒的粥,粥看起來是色的,上點綴了幾片玫瑰花瓣和枸杞子。
傅清瑩還記得,花荼說這粥叫做美齡粥。
保姆在忙著,她把盒子收拾好,放在了冰箱裡。
晚上吃了那麼多的餃子,傅清瑩有一種強烈的罪惡感,去家裡健身房的跑步機上去跑了五公里,然後才洗漱以後上床睡覺。
家裡房間多,她睡眠不好,經常失眠,早就和丈夫孩子分了房間睡。
晚上睡著睡著,傅清瑩就做了好幾夢,她半夜忽然醒來,看了看間,是凌晨點。
然後傅清瑩就怎麼翻來覆去也睡不著了,她覺得自己餓了。
傅清瑩原本節制到了一種變態的地步,可是經了昨天一晚,她的饞蟲好像都被勾起來了,大半夜躺在床上,滿腦子著的都是昨晚上吃的那些餃子。
她甚至在,自己是不是應該當多吃幾,那樣就不會餓了。
傅清瑩在床上躺了半小,還是忍不住,她爬起來,自己去冰箱裡拿出那份粥,然後盛了一碗微波爐熱了。
傅清瑩,這不就是一碗粥麼,應該不會胖多少,喝了也許還能睡一會。
她拿著勺子舀了一勺嘗了嘗,卻覺得這熱熱溫溫的粥在半夜喝起來尤為好喝。
裡像是有山藥,還有糯米,吃起來暖暖的,軟軟糯糯,還有一種豆漿的香味。
傅清瑩上網搜了一下,發現這粥是梗米,糯米,百合,山藥,豆漿熬成的,最後加一點冰糖,恬淡的口味,軟軟的百合,吃起來緩解了她焦躁的情緒。
傅清瑩起了自己挑戲的事,她之前在幾戲裡猶豫不定,主考慮的有兩劇。
一是古裝的大女主,配置不錯,男主也有一定的粉絲,還有多老戲骨來搭戲,就是拍攝間有點長,她需從女主十六歲演到四十五歲,前期扮嫩有點壓力。
另外一部是都市精英職場劇,女主是律師,一邊接案子一邊和精英男主談戀愛,職場線輕,是現在流的都市甜寵劇,就是男主比她年輕不少,是平臺塞來。
這兩劇的劇本都還沒完全做好,只給了大綱和人物小傳,班底還有開得價錢都挺好的,她就是有點舉棋不定,不知道選哪更合適。
現在凌晨坐在餐廳裡,喝著一碗美味的粥,傅清瑩卻忽然猶豫了。
她到了慕家老太爺說的那些話。
她是變了。
她把自己淹沒在那些奢侈品和名牌包包下,高檔的化妝品掩飾自己眼角的每一條細紋,她害怕變老。
她和丈夫吵架,逼著孩子習,尖酸刻薄到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她著就算自己不成功,也把孩子們培養出來。
可是現在她覺得自己有點失敗。
連一年邁的老人,都可以努力做出改變,那她能否找回自己的初心呢?
到這裡,傅清瑩去房間裡把一疊劇本都拿了出來,一一挨翻看著。
她從裡挑出來一劇本,隨後就不由自主地往下看去。
一碗粥喝完,傅清瑩去給自己盛了一碗,了一會,去盛了一碗。
這粥不知道有什麼魔力,後勁兒特別大,喝完了還喝。
到最後,一盒子粥都被她一人喝完了,傅清瑩有點吃獨食的負罪感。
那些劇本看到最後,她發現天亮了。
慕泰然早上起床,看到妻子坐在餐桌前,微微一愣:“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他看了一下說,“你哭了?”
慕泰然知道今天妻子是上綜藝的,可是一向注意形象的她,竟然在這候,把眼睛哭腫了。
傅清瑩擦了擦眼淚:“我的下一部戲,定下來了。”
慕泰然驚訝了:“你準備拍哪?都市的還是那古裝大女主?”
“都不是。”傅清瑩把一本子推到了慕泰然的前,“這一。”
慕泰然拿起來翻了一下,這劇是一寸光陰影視制作公司的。
這故事是真實人物經歷改編,講述的是一鄉村女教師,怎麼一步一步為了孩子們能夠受到更好的教育,努力拉來了捐款,辦成一所校,培養出多人才的故事。
這位女教師需從二十二歲演到五十五歲,整拍攝週期六月,卻只準備拍攝十二集。
慕泰然皺眉:“這劇拍攝間長,條件艱苦,而且我估計服化道會往土裡做。”
在去,這樣的劇本根本不會在傅清瑩的考慮範圍之內。
傅清瑩道:“我知道,我今天凌晨就起來,仔仔細細讀了劇本,我覺得這劇本寫得好,不是刻意地苦情,有生活,有搞笑,卻特別真實。其中有幾場戲,真的打動了我,也考驗演技。”
慕泰然道:“這一部的投資還小,可能片酬不會太高,”
傅清瑩道:“一寸光陰他們拍的劇我看,雖然沒有什麼大爆的,但是多都是口碑劇,我看得出來,他們是認認真真做戲。”
慕泰然點:“這倒是,雖然是小公司,但是他們做事還是挺心的。”
傅清瑩:“我好像背離演員的路走了久了,現在我都十多歲了,是倆孩子的媽媽。以前我挑選劇本,總是著,哪影響力大,哪能夠和那些小花拼,我考慮身份,考慮地位,考慮錢,大女主,可是我早晨的候,一直在思考,什麼才是真正的大女主?是所有人都寵愛,是瑪麗蘇,是一路碾壓所有的手?”
慕泰然看著她,作為一影視公司的老闆,他也一直在思考這些問題。
傅清瑩說到這裡搖了搖:“好像這些都不,我覺得大女主,首先是真實的,有生命力的角色。女教師這角色,頑強,堅韌,劇本不賣慘,不煽情,講的都是一件一件事情,她把留守的孩子們一一說服,從家裡拉到校來上,一人肩負著那麼多人的命運,生高考成績名列前茅,甚至出了狀元。鄉村脫貧致富,她自己也收穫了愛情,這是另外的一種爽,一種甜,我覺得這才應該是真正的大女主。”
傅清瑩繼續道:“我不能做一輩子少女,我把自己的路走窄了,也把自己逼得太狠了。現在我單純一些,做一好的演員,我願意降低片酬拍這一部能夠感動我自己的戲。”
慕泰然猜到,可能是昨天大家一起聚餐以後,傅清瑩的心態發生了一些變化,他也希望自己的妻子不把自己逼得太緊了。
到這裡,他點道:“好,你如嘗試一下新的路線,我也支援你的選擇。反正家裡也不缺錢,你做什麼,就放心去做吧。”
第二天一早,花荼忙完早飯,送慕頌之去上班。
慕頌之說中午不回來吃飯,直接等著晚上的大閘蟹。
不多,花荼就收到了江九寧讓人專門送來的大螃蟹。
江九寧這次是出了血本,送來了好幾盒子。
螃蟹分大的還有小的,大的有十隻大閘蟹,每只都有六到八兩,小的有二十來只,都是二兩左右。
螃蟹之中,有一蟹皇蟹後,足足有一斤多重,拎著就沉甸甸的。
這麼大的螃蟹,多一池塘裡只出一隻兩隻,基本上就有價無市了。
花荼以前在餐廳裡的候,也少有見到這麼大的螃蟹。光看著就足夠癮了。
大的螃蟹適合蒸來吃,小的適合做醃蟹、醉蟹。
這螃蟹只能吃活的,一旦死了,就會產生毒素。
螃蟹雖然美味好吃,但是性寒,也不能吃太多。
花荼檢查了一下所有的螃蟹,每一隻都是活著的,腿足完整,在不停吐著泡泡。
而且這些螃蟹的蟹殼都有光澤,肚臍突出,一看就知道肚子裡是滿滿的蟹黃。
花荼換了一點鹽水,把蟹養著,這樣可以讓螃蟹吐出肚子裡的髒東西。
隨後他開始準備各種的原料,先把醉蟹醃製上,其他的準備下午做。
大閘蟹最好吃的方法,就是清蒸,蒸出來的螃蟹,能夠保留螃蟹的原味,沾著調製好的蟹醋醬料,配一點黃酒,簡直是絕美。
花荼配了幾道其他的下酒冷盤,最後準備做一鍋羊肉蘿卜湯。
羊肉是溫熱的,適合秋冬進補,而且羊肉的這種溫正好可以驅散螃蟹的寒。
等其他的食材準備好,花荼就開始清洗螃蟹,他先把螃蟹的繩子解開,一根筷子誘惑著螃蟹,讓螃蟹蟹鉗夾住筷子,然後掀開螃蟹的蟹蓋,擠出螃蟹肚子裡的髒東西,隨後開始清水清洗螃蟹身上的泥沙。
花荼小刷子把螃蟹的蟹身,蟹爪一一洗。
那些螃蟹似是覺得癢癢,不停揮動著四肢,從他的手中逃走。
花荼卻是十分淡然,挨把它們洗完了,把腿熟練收攏起來,綁上繩子,這樣也防止螃蟹上鍋以後掙斷蟹腿。
那兩隻蟹皇和蟹後由於太大,蟹鉗也粗壯,花荼沒敢解開綁著鉗子的繩索,就這麼五花大綁著洗了,那蟹鉗粗大有力,稍微不小心,如被夾上一下,手指上就會少一塊肉。
螃蟹必須現做現吃。
洗完以後,花荼就把螃蟹放入了清水內,讓它們最後浸泡一會,就開始做其他的菜。
等羊肉湯燉上,其他菜品做好,他來調了吃螃蟹的蟹醋和醬汁。
今天花荼調製了種醬汁,一種是微辣的辣汁,加入紅辣椒,剁椒,醬汁,胡椒粉。
第二種是傳統醋汁,主是薑末和蟹醋。
第種則是海鮮汁,主是耗油,魚露,米酒,香油和醬油等。
等花荼收到了慕頌之的資訊,還有半小候到家,他就把所有的螃蟹上鍋,準備開始蒸了。
這蒸螃蟹必須冷水上鍋,在水中加入黃酒。
花荼今天做的這一道雖然是清蒸螃蟹,卻是一道菊花蟹。
他事先採購了小朵的菊花,鋪在了盤子底,在上鋪了一些紫蘇葉。放入菊花和紫蘇葉不僅能夠增鮮,還能夠去腥,有驅寒的功效。
花荼把螃蟹翻了兒,讓螃蟹的肚子朝上,這樣防止蟹黃流出,最後他在上層撲上蔥姜,特別取了小片的姜壓在了螃蟹的蟹蓋裡。
全都準備好,花荼開火。
蒸鍋快上汽,裡的螃蟹逐漸染上了一層紅色。
今天的螃蟹太大了,至少蒸上十五到二十分鍾,趁著這段間,花荼把冷菜和其他菜端上來上桌。
羊肉湯架著小鍋燒著,他溫了一壺黃酒,在裡放了蜂蜜和梅子幹。
蜂蜜可以給黃酒增加口感,還讓黃酒入口漸甜,不會那麼辣口。
最後花荼拿出兩大的盤子,在上菊花和紫蘇葉拼了一幅簡單的擺盤圖案。
間一到,花荼揭開了蒸鍋,把螃蟹身上的線剪斷,擺在盤子裡。每大盤子裡只螃蟹,一隻大的,兩隻稍微小一些的。
這候,慕頌之和江九寧到了,兩人換了鞋子進來。
江九寧一進屋就叫道:“好久不見,我死小花了。”然後他嗅了一下說,“我聞到螃蟹的味道了!”
兩人坐在桌前,一旁擺著一盆紫蘇,還有盛開的菊花插花。
花荼把兩盤大螃蟹擺在了餐桌上:“你們挑選一下,看喜歡吃公蟹還是母蟹。”
慕頌之解著領帶,謙讓道:“你先挑吧。”
江九寧:“我母的!”
慕頌之:“那公的那只花荼你吃吧。”
花荼:“謝謝,不螃蟹太寒了,我不能吃太多,我吃一隻小的就可以了……”
江九寧看著他們兩:“這麼多螃蟹,你們為什麼謙讓來謙讓去?大家都有的吃……”
等著花荼進廚房拿東西,江九寧衝著慕頌之擠眉弄眼:“我是來吃螃蟹的,不是來吃狗糧的!”
慕頌之:“或許,你以後還繼續來蹭飯?”
這話一出,江九寧馬上道:“我吃螃蟹,塞上我的嘴。”
花荼從廚房裡拿出來一些拆螃蟹的工具,給他們倒上了黃酒。
慕頌之首先喝了一口酒,他品出來酒里加了東西,比往常的口感都綿甜。
江九寧看著花荼的那些工具:“真是專業,這麼多工具,多我都沒見。”
“這是傳統的蟹八件。”花荼道,“慕總,我給你拆你那只大的公蟹,江公子也儘快吃,不螃蟹就涼了。”
江九寧淚下,感覺自己吃狗糧快吃飽了:“好,我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慕頌之笑了:“不這麼委屈,我也會拆,我先吃一隻小的。”
江九寧兩隻手託著螃蟹,覺得沉甸甸的。
那只一斤出的母蟹太大了,整一隻放在前,非常壯觀。
蟹殼被蒸到了通紅色,肚臍卻是乾淨雪。
聞起來就有一股濃郁的螃蟹香。
江九寧先掰下來一條蟹腿,取出腿裡的肉條,幾乎有小指粗細,他嘗了一口:“好吃!蟹肉好甜!”
然後他顧不得吃其他的蟹腿,直接把螃蟹開啟。
那螃蟹剛出鍋還熱著,江九寧被燙了兩次,手指都被燙紅了,在一旁甩著手。
花荼見狀,把他前的螃蟹轉來,直接手掰開。
慕頌之在一旁生怕他燙到:“燙……”
花荼卻毫不在意,色淡然,他做了久的廚師,手指上早就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繭子,別人覺得特別燙的,他也能承受。
只聽咔的一聲蟹蓋被穩穩開啟。
江九寧道了聲謝,把螃蟹接來。
那母蟹的蟹黃是完全金黃色的,看起來就讓人食慾滿滿。
大閘蟹的蟹黃完全不腥,像是鹹蛋黃,但是口感比鹹蛋黃還緊實,味道比鹹蛋黃還更鮮。
江九寧勺子挖了滿滿的一大勺子蟹黃,放入口中:“我靠!太滿足了,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吃這麼大的螃蟹……花荼這廚藝太好了。”
花荼在那裡拆著螃蟹,也沒抬:“蒸螃蟹不什麼廚藝,就是加水上鍋就可以了。”
江九寧道:“不,不一樣,我家裡蒸的就沒有花香味!”
花荼說:“你也不這麼誇張……”
慕頌之也開始吃著螃蟹,蟹肉鮮甜,蟹黃飽滿,配上一點黃酒,這螃蟹然是讓人大飽了口福。
他一邊吃,一邊看著花荼忙碌。
此花荼低垂著,長長的睫毛垂落下來,遮出一小片陰影,他的皮膚在燈光下反出一種冷色,嘴唇微微抿著,整人顯得好看,安靜。
花荼著那些工具,動作快穩。他的手指特別修長,關節處透出一種淡淡的粉紅色,手指靈巧地翻飛。
整人在燈影下,就像是一幅畫一樣,稱得上秀色可餐。
花荼先把大螃蟹的蟹腿拆下來,每一條蟹腿都是沉甸甸的。
然後他剪子把兩剪斷,工具一戳,完整一條蟹腿肉就就從蟹腿裡被取出來了。
那蟹肉外透著淡紫色,裡雪鮮嫩,粗粗的一根肉條,有小螃蟹腿的根那麼粗,花荼還非常小心,抽出了蟹肉裡的透明蟹骨。
隨後他夾子夾開了蟹鉗,取出了蟹鉗裡的大塊肉。
腿取好,就輪到開啟蟹蓋,先去掉蟹臍,隨後沿著縫隙開啟。
這螃蟹不愧是蟹皇,一開啟以後,整螃蟹都是滿滿的。
裡還有厚厚的一層軟蟹膏,冒著熱氣,花荼拆得精細,先把蟹蓋裡的蟹膏和黃色部分挖出來,去掉蟹嘴和蟹胃,隨後取出蟹心,蟹腸,小剪子剪掉蟹肺。
花荼專心致志,一絲不苟。
整螃蟹被處理得非常乾淨。
滿滿的蟹膏都被舀了出來。
螃蟹一分為二,兩邊身子裡的黃色部分取出,肉也被取下來。
他的動作熟練,不出十分鐘,一隻螃蟹就被拆得乾乾淨淨的,他把蟹肉和蟹膏還原放入了蟹殼裡,遞給了慕頌之。
碩大的一隻螃蟹,全部變成了肉和膏,像是小山一樣堆放在蟹殼裡,還是熱著的。
慕頌之剛才自己也吃了半隻母螃蟹,這候拿了花荼給他弄好的。
吃螃蟹最麻煩的步驟就是拆去蟹殼,取出蟹肉。
以前吃螃蟹,慕頌之也是邊取肉邊吃。
可現在,所有的殼子和內臟已經被花荼蟹八件去除乾淨。
這樣的吃法,光是一就足夠癮了。
有人喜歡吃母蟹,慕頌之卻覺得公蟹其實更好吃,蟹膏為螃蟹提供了不同的口感和風味。
慕頌之往裡加了一些蟹醋,舀起來一勺就是滿滿的蟹肉,咬下去滿口是螃蟹的鮮甜味,混著點姜醋的辣和酸,那感覺是極度的滿足。
慕頌之一層一層往下吃,口感也是完全不同的。
先是蟹身裡的肉,是蟹鉗裡的肉,然後是蟹腿裡的肉,吃到下是滿滿的蟹油和蟹膏。
蟹膏有著螃蟹獨特的味道,特別的黏密,特別是色的部分,簡直糯到黏牙。
一隻螃蟹,腿肉纖長細膩,身肉嫩滑潔,內臟鮮鹹味美,蟹膏嬌軟綿香。
各種部位有不同的味道,豐富的口感,提供給人別樣的會。
一間,慕頌之感覺自己似乎是到了河邊,聞著菊花的香味,看著水天一色。
那感覺簡直是太享受了。
今天主是吃螃蟹,喝黃酒。
江九寧上輩子一定是說相聲的,喝酒以後加倍話嘮,逗得慕頌之和花荼都笑了。
人一邊吃著螃蟹,一邊喝著黃酒。
花荼只給自己倒了一點點。
江九寧和慕頌之則是酒沒停,今天的黃酒是微甜的,喝的候完全不覺得,等他們吃差不多了,花荼一看,那兩人竟然把一瓶都喝完了。
他趕緊給兩人盛了羊肉湯來暖胃。
這黃酒的特性非常獨特,度數不高,後勁卻特別足,回可能會上。
然吃到最後,江九寧和慕頌之都有點醉了。
江九寧在那裡念著詩:“春江水暖鴨先知,桃花流水螃蟹肥……”
慕頌之的臉也有些微紅了,還有點理智,糾正他:“季節錯了,那是鱖魚。”
江九寧道:“我不管,螃蟹比鱖魚肥多了……都是肉,還有黃。”
然後江九寧吃著吃著就哭了,慕頌之嚇了一跳:“你是咬到舌了嗎?”
江九寧搖著:“沒有,就是太好吃了……”
慕頌之:“……”
花荼:“……”
然後江九寧大著舌講著自己小候的故事:“我小候就特別喜歡吃螃蟹,我媽媽一直說小孩子不能吃螃蟹,等我到了七歲才給我吃了一隻。”
說到這裡,江九寧擦著眼淚:“大螃蟹太好吃了,慕頌之,我在你家客廳住下了,月吃河豚,六月小龍蝦,九月吃海參,到了十月底,我就可以吃螃蟹了……”
慕頌之道:“你喝多了,花荼給他叫代駕吧。”
等代駕到了,江九寧是被花荼和俞嫂兩人連拉帶扯送下樓去的。
花荼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位,上樓來看到慕頌之還坐到桌邊。
花荼說:“慕總,你吃好的話,我叫俞嫂收拾了。”
慕頌之聽話起身,走到臥室就上床。
花荼道:“先洗手!”
剛才吃螃蟹,手上都是油的。
慕頌之這才去洗手間,開啟了水龍,在水槽中沖水,他的目光都發直了,花荼才知道慕頌之也是醉了。
花荼提醒說:“點洗手液……”
慕頌之手往一邊劃,按了兩次沒按出來。
花荼走去幫慕頌之擠了,慕頌之才把手洗了。
他走路的候,身也微微打晃,看上去隨摔倒。
花荼嘆了口氣,去扶住了他。
慕頌之的子高,重比江九寧還重一些,可是他聽話,被花荼拉著就往床邊走。
花荼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黃酒味,他費力把慕頌之放在臥室床上,幫他脫了鞋。
花荼問:“慕總,給你做點醒酒湯嗎?”
“不。”慕頌之掙扎著說,“手機……充電……”
花荼:“……”
喝多了還記得給手機充電,花荼不知道該不該說蘋的電池太垃圾。
慕頌之自己拿起一旁的充電器,往手機的充電孔插了兩下,都沒有插進去。
花荼無奈了:“給我吧。”
他剛把手機充上電,慕頌之忽然伸出手拉住了他,他雖然喝醉了,手勁兒卻不小,花荼沒站穩,也被帶到床上。
花荼說:“慕總你喝多了。”
他支著身子正從床上坐起來,忽然看到了慕頌之看他的目光,那眼神勾起了記憶,讓他心底微微一動。
“花荼,我在找一人,找了好久。”慕頌之凝望著他說,“他……在眼角下也有一顆淚痣。”
說到這裡,他伸出手,婆娑著花荼眼下的淚痣:“那人,是你嗎?”
這像是一句帶著醉意的問詢。
卻像是一支箭射入了花荼的胸口。
花荼猛然愣住了,他低下眼簾,不敢直視慕頌之,心跳停跳了半拍。
花荼瞬間了多,那人會是自己嗎?有沒有可能是別人?
畢竟他和慕頌之都已經十幾年沒見了。
或者……自己是被慕頌之認出來了嗎?
還是說……那只是慕頌之喝醉了,隨口問的?
他還沒有好應該怎麼慕頌之,怎麼解釋當年家裡的事。
最關鍵的是,現如今他們的地位已經天差地別,慕頌之心裡的甘凌霄,並不是一無所有的他……
如他承認了,� �頌之會不會失望?
他們的關係會不會發生什麼變化?
到候會不會連默默在他身邊都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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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多年去,花荼早就習慣於把多事情壓在心底。
但是這一切似乎總是的。
花荼停頓了好一會兒,做好了心理建設,鼓起勇氣低聲說:“我……”
然後他抬起,發現慕頌之已經睡著了,他低低呼吸著,眼睛也完全閉上。
然不應該相信醉鬼的話。
花荼忽然覺得自己剛才內心的思工作都做了。
雖然有點遺憾,但是他覺得自己頓輕鬆了不少。
慕頌之應該是不知道的。
他終於不變成肩負了那麼多的甘凌霄,還是那私廚花荼。
他也不糾結那麼多的問題,只做好每頓飯就好。
花荼輕手輕腳地幫慕頌之蓋好了被子,關了燈從主臥出來。
在黑暗之中,慕頌之卻睜開了眼。
他狹長雙眸之中醉意全無,卻平添了一絲溫柔。
應該是他。
原來那不是他的錯覺,他的小朋友,真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