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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靈峰故事

雷狼緩緩立起身軀,抬首望向遠方一處聳入雲霄的峻峭峰崖,口吐那種古怪的語調,說著:

“特瑪彌涅……哦不好意思,應該把您喚作凱瑟琳女士。請原諒吾的唐突,實在抱歉。”它低下頭角,似乎做了一個欠身賠罪的禮儀動作。

女獵人貝絲凱瑟琳沒有搭理它,只是在地上尋覓剛才戰鬥中打落的甲殼、鱗片等素材,不知從哪裡變出個皮包裹往裡塞著東西。

看到貝絲不理不睬,雷狼欲言又止:

“額……那個……

實在抱歉,凱瑟琳女士。吾之前不知道那小子是您的弟子,實際上也沒怎麼傷他,只是想把他嚇跑而已……

把他堵在洞裡也是給他一個教訓,畢竟他冒然闖進了吾的王座……

您不會為這點事兒生氣吧……”

雷狼斷斷絮絮說著,當聽到“生氣”二字時,貝絲眉頭緊蹙起來,不是很客氣地終於發話,帶著斥責:

“他還是個孩子!”

“還是孩子……孩子……”雷狼口中喃喃說著,便見它突然將腳掌上的側爪甲彈下扣地,俯頭咔咔幾下將其咬斷。落下四枚將近一米的黑色爪片,爪片脫落後漸漸由黑色變得透亮,瑩白如玉其內隱隱蘊含雷光。

看到雷狼如此作態,貝絲有些戲謔地說:“醫藥費?還是道歉賠禮?早點給就不用打了嘛!”

雷狼回覆驕傲,但還是恭敬地回答:“不不不,身為王者,孤不能隨意賠罪。這些只不過是給孩子的見面禮。適才見得倉促一時忘記了。”

“喲喲喲,難不成你把林德那小子追到洞窟裡,是為了給他送禮的?”

“您說笑了,請您代吾轉交給……嗯……何名來著……”

“林德!林德格林。他雖然年輕,但終將成為一名好獵人的。是孩子就總會長大的。”貝絲有些驕傲得回憶起年輕的獵人,眉眼間充滿溫馨笑意。

雷狼望向沉浸在回憶中的女獵人,口中喃喃“孩子”字詞,又看向遠方的雲霄峭崖,眼中似有淚光閃爍,也陷入回憶之中。

一個月前的靈峰之上,有幾處不太大的巖崖平臺,大小盤覆錯落在嶙峋峰壁之中。山峰巖壁中挖有許多的洞窟,周圍稀疏長滿草木,諸如霜降草、蚤綴、雪蓮之類,還有許多小菌菇擠在石頭縫裡。崖外雲蒸霞蔚,霧氣遮彌。

幾隻藍黃相間的小獸便在平臺上追逐玩耍,它們是雷狼龍幼崽,這沉浸在歡樂祥和中的靈峰峭崖,便是雷狼龍的聚居之地。

幼獸齒爪都還沒有長開,並不能像成年雷狼龍那樣彈開堅利的側爪,在懸崖峻嶺中如履平地,所以它們只好在平臺上打鬧。

成年的雷狼龍多數在外覓食,洞窟中還剩幾頭待產雌獸靜靜地趴睡著,不時抬頭看向外頭的歡樂,又目眼溫柔地俯下。

“寶寶啊,你們要快些長大,才能和哥哥姐姐們一樣在外邊玩耍。”

它舔了舔窩在身下白色絨毛中,眯眼迷離的細萌崽獸們,彎過尾巴護開從洞外驟然吹來的風寒,便又輕輕睡去。

有一隻稍大點的幼獸,逃離了小夥伴的追逐,跑到崖邊好奇地端倪著幾朵剛從石縫中冒出的冰冷菇。

“長得好快啊!”幼獸用獸語糯糯說著,一雙碧色的眼眸瞪地圓滾滾,盯著菇冒噌噌長出,上面掛粘的露珠一圈圈沿著傘冒邊緣滾動。

它貼身趴在平臺邊緣,用不長的小爪掌去掏夠冰冷菇,想把上面的露珠打落。可能是覺得露水延緩了菌菇的生長,它想讓突然猛長的冰冷菇長得更快些,就像它期待著自己快快長大一樣。

……

幼獸令人憐愛的舉動不禁讓人動神。然而,這只幼獸,又或那舐犢情深的雌獸,甚至外出的其他成年雷狼龍,都不知道:那驟然刮來的寒風,與這些猛長的冰冷菇,以及其他跡象都在預示著一場災難的到來。

傍晚時分,成年雷狼龍大多回到了巢穴,帶回丸鳥、羚羊等小型怪獸做為食物。它們口銜獵物沿著峻峭山嶺間攀行跳躍,爪趾的側勾緊緊插入山岩,讓它們看起來如凌空踏雲而行。

忽然狂風大作,暴雨傾盆,吹得攀爬在峭壁山石上的成年雷獸也挪不得腳。領頭的雷狼龍恍然發覺了山上的異常,它大聲吼叫著,命令其他雷狼分成兩撥,上面的要立刻趕到巢穴保護雌獸和幼崽,下面的趕緊下山避難。

比之山腰,靈峰頂上的巢穴已是雷鳴電閃,雨驟風狂。狂風將雷狼們擋在洞窟之中,外面平臺上亂石隨颶風螺旋而起,扁平的巖塊裂開,像刀子一樣削著地面,刻下圈圈螺紋。

幼崽們縮在洞窟裡面,它們大都被雌獸團身緊緊護住,不敢露出頭來;偶爾有幾隻膽大調皮的悄悄冒頭,就被風沙吹迷眼睛蜷縮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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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的雷狼龍三兩頭地守在各個洞口,用身體抵擋散開來的狂風亂石,哪怕它們甲堅殼厚,也難抵那密密麻麻的細小割傷,從溫度驟減到狂風造作,不過只是瞬息之間,而現在卻足足刮了半個小時。

雷狼龍種群中的頭領金雷公,此時已變幻了身形,在平臺上匍匐著身軀向洞窟爬去,砂石風暴中隱隱透出它身上的金色光芒。還有十幾頭和它差不多強壯的雷狼,緊跟在它身側,三五護在一起抵擋風沙徐徐前進。它們的目標是洞窟中幼崽,要一隻只、一趟趟護到安全地帶。

……

在雷狼龍們協力堅持下,大多數幼崽都轉移下山,這是最後一趟,還有三隻小東西最後縮在洞窟中不敢動。

金雷公和其餘八頭強壯的雷狼龍打算分成三批,三頭一批護送三頭幼崽。

然而風暴愈來愈狂躁,恐怕五頭成年雷狼護在一起都難以挪步,它們中哪怕任一頭不慎鬆開扣在巖地上的爪趾,就有可能一頭兩頭連帶著全部被颶風掀起。

“爾等全部團護在一起行動,中間兩頭叼起孩子,其餘圍在四周,如此安全一些。”金雷公看著情況惡劣,立刻下達了命令。

一頭雷狼覺察了命令中的微妙:“王上,那您怎麼辦?奇奇怎麼辦?”

“孤既為王,便有王的擔當。奇奇是孤的孩子,註定將成為奇拉雷奧,它應該趁早學會面對困難的勇氣。”

金雷公目送著雷狼們安全攀下平臺後,才回顧被抵在洞壁上懦懦發抖的幼崽,是之前逗弄冰冷菇的那只。

“奇奇,汝欲為王,遲早要獨自面對比颶風暴雨更為艱險的困境。汝可知孤為何意?”

“知道,王上。我不怕了,現在不怕了,以後再也不怕了。”奇奇勉強睜開眼睛顫顫地說,但眯眼中傳出了堅定的神色。

金雷公很滿意幼崽的回應:

“好,很勇敢,是好孩子。

我要咬著你,你記住緊緊把住我的下巴,千萬不能鬆開,試著彈出側爪扣在我下巴處的甲縫。”

幼崽點點頭。金雷公一口咬起了幼崽,彈立甲殼、鼓起筋骨,低頭俯身往洞外爬去。

雖然風暴更加瘋狂,但正如金雷公所說:它是王,它有著王的擔當也同時具備王的實力,它是最強壯的雷狼龍。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只不過是王的一生中不大不小的插曲……一切都很順利,金雷公將幼崽帶過了最危險的平臺,掩護在山崖突起的石塊間逐步攀行。

……

正當金雷公快要達到半山腰的弱風處時,靈峰上空的狂風忽然淒厲呼嘯,讓風壓大了好幾倍,它的爪趾深深嵌扣扎在崖壁中,啪嗒啪嗒,碎石塊從上砸下,山崖表面被烈風一塊塊撕裂開。

雖然情勢兇險,但王有自信能抵過這一陣,之後便就安全了。

可是,王卻萬萬沒有想到一條巨大無比的身影從颶風中呼嘯而下,朝它墜來。龐大的力量將它衝撞開去,卡在崖壁中的堅爪竟生生斷開,它從山壁上摔落。不可承受的衝擊讓它麻木地鬆開了口牙,口中叼銜的幼崽脫了出去。

下墜中,金雷公看見它的孩子勉力地想要彈起爪指扣住山石,可它還太小,經不住狂風席捲。

它看見了孩子的眼神從堅毅轉變成慌張,最後變成驚恐的色澤。

它也看清楚了那道擊落它的龐大身影:

有著“雲嵐共起之時,即有災龍畢現”之稱的傳說古龍,災厄與風暴之龍阿瑪茲瑪加奇,嵐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