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泛紅的天空飄蕩著濛濛細雨,一處坐落在山林外的小村莊,在雨霧中若隱若現。
“嗒嗒嗒……”
一連串馬蹄聲穿過雨霧,打破了小村莊的安靜,也驚醒了安逸的村民。
一個個慌忙的關好門窗,躲在窗戶後面,尋著馬蹄聲的方向,緊張的看著朦朧的雨霧,那是銘刻在骨子裡的恐懼。
老艾爾文聽到遠遠傳來的馬蹄聲後,立刻有些慌張的從自家“豪華”的木製房屋中出來。
衣裳都還未穿戴整齊,腳步也有些凌亂,不知是緊張還是慌張所致。
他也害怕哪些“吃人”不眨眼的姥爺,但是同樣也嚮往那些姥爺。
出了門老艾爾文,踩著由於雨水堆積而被浸泡得泥濘的土地,原本就有些凌亂的腳步,更加的不穩了。
滿是滄桑皺紋的臉龐陰沉的能滴出水。
“也不知道來的是城裡的貴族姥爺,還是騎士姥爺。
而且為何挑選這麼糟糕的天氣!”
老艾爾文念頭轉動,由於走神,溼化的道路讓他身體一個踉蹌,跌在一座木屋前。
好在他粗糲發黑的手掌,撐在木屋門上才穩住身體。
老艾爾文穩住身體,發現沒走錯後,便憋足勁把木門拍的梆梆作響,同時大聲便木屋裡呼喊:
“艾克小崽子,快點開門,我是你艾爾文爺爺!”
老艾爾文粗糲蒼老的聲音蓋過了,越來越近的馬蹄聲,穿出很遠。
“好…好的,艾爾文爺爺你有什麼事嗎?”
年輕充滿活力的聲音響起,躲在窗戶下的艾克趕緊打開門,走了出來。
艾克虎背熊腰,身體強壯,很是魁梧,站在門前就像一堵牆一樣,與身上老朽乾瘦的老艾爾文形成鮮明的對此,很難,如果不是嘴角青澀的絨毛,外人很難想象這個魁梧的小崽子才十三歲。
老艾爾文看到出來的棒小夥,陰沉的老臉都放鬆下來,這是他們艾爾村的希望。
有很大的希望能夠被城裡的貴族姥爺收為騎士侍從,只是差一個進入城裡姥爺眼中的機會,現在這個機會來了。
這也是老艾爾作為一村之長,親自來找這個小家夥的原因。
“走吧!艾克跟我去村口,有城裡的姥爺來了,等下過去的時候要好好表現知道嗎?”
老艾爾文轉身招呼艾克跟上,聲音很是溫和,完全沒有往日的威嚴。
“嗯,我知道了艾爾文爺爺!”
艾克帶上門,上前幾步攙扶著老艾爾文,聽著老人的嘀咕。
艾克知道將要發生的事,神情有些不捨,他不想離開生活了十幾年的村莊,不想離開父親。
“艾爾文爺爺,我不想離開家鄉,我捨不得你們!”
老艾爾文聽到艾克的話有些生氣,恨鐵不成鋼道:
“糊塗,你留在這裡能幹什麼?跟你爹巴斯達那個混小子一樣,做一個獵人打一輩獵?”
說道這裡老艾爾文嘆了口氣。
活了幾十年的他,很清楚的知道年輕人的想法。他們想要出去闖蕩,但是面對未知的未來,即有憧憬,也有害怕。
所以老艾爾文語氣溫和下來。
“孩子,聽著,只有跟著城裡的姥爺才能有出路。
況且這也是你父親的意思,你父親這麼努力的培養你,你應該知道他對你的期望。”
“你想想為什麼這麼糟糕的天氣,你的父親都要出去打獵,他是為了誰?”
“你就不想讓你父親一回來就聽到你被選上的訊息,讓他開興一下嗎?”
“我知道了,艾爾文爺爺!”
艾克收斂不願,語氣堅定下來,他知道這十多年來,父親對他的期盼。
就這樣
少年攙扶著老者快步朝著村口走去。
村子不大,也就十幾戶人家,不過十幾二十步就能走到村口。
此時馬蹄聲越來越急,雲霧翻滾,兩道高大的騎士衝破雨霧的束縛,出現在一老一少眼中。
兩個騎士都穿著精美的全身騎士鎧甲,沒有一絲皮膚裸露在外,只有十字頭盔的十字縫隙中露出眼睛。
跨下騎著的駿馬一樣都馬甲覆身,就連馬蹄都閃爍著金屬光澤。
奔來的騎士,全身綻放著淡淡的柔和白光,驅散著周圍陰冷的雨霧。
老艾爾文一看到渾身綻放著淡淡柔和白光的騎士,蒼老的臉上,立刻露出難以剋制的恐懼,連忙拉著身邊的艾克跪下。
完全不顧泥濘的土地,冰冷的泥水,以頭搶地。
“噠噠噠……!”
馬蹄聲越發沉重,明明只有兩個騎士,卻騎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沉悶的馬蹄聲彷彿死神的悼鍾,一聲聲響徹在老艾爾文的心上。
跪伏在泥水中的老艾爾文,額頭埋在泥水中,粗糙乾瘦的手,按在身旁艾克的脖子上,讓艾克跟他一樣用頭貼在泥水中,然後顫抖著聲音,低沉的說道:
“艾克,聽著,來的騎士姥爺是神殿的聖騎士,好好跪著,千萬不要動,千萬不要動……!”
老艾爾文粗糲的手收回,伸向頭頂,五體投地的匍匐跪拜。
旁邊的艾克聽出了老村長的恐懼,年齡不大的他也被恐懼所感染。
所以有樣學樣的五體投地匍匐跪拜,雖然身體害怕的有些顫抖,他依舊努力的維持著跪拜姿勢。
同時內心不斷重複著老村長的話語“不要動………!”。
“嘶律律,踏”
馬蹄聲停,泥水飛濺,堅硬的馬蹄擦著老艾爾文和艾克的頭皮,踩在地上,沉重的蕭殺之氣瀰漫開。
艾克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臉色不知是被泥水凍的,還是被近在咫尺的馬蹄給嚇的,面如白紙,毫無血色。
“恭迎聖騎士大人駕臨!”
老艾爾文雖然也怕,但是畢竟活了幾十年,不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穩住心神後,立刻高聲歡迎。
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雨霧更涼了。
“起來吧!”
“謝大人”
一老一少抬起頭來,淡淡的聖光映入眼簾,心中敬畏和恐懼更甚。
顫顫巍巍的爬起身,卻沒有繼續開口,而是低著頭,站在馬前等待吩咐。
“雷恩怎麼樣,有發現異端?”
威廉姆斯拉著韁繩,沒有理會泥地裡爬起的兩人,而是轉過頭朝著旁邊擺弄“神典”的隊友開口問道。
“這裡沒有,異端的氣息還在前方的山林中,不過離這裡不遠了!”
雷恩抬起頭,合上神典別在腰間。
“那這個小村莊怎麼處理,離的這麼近,要不要淨化了?”
“畢竟離異端這麼近,難免被異端所汙染!”
威廉姆斯說完,雖然在問雷恩,但是動作卻沒有詢問的意思,話音還未落下就一拉韁繩。
他胯下全副武裝的戰馬,立刻高高抬起前足,對著低頭站在泥水中的兩人當頭踩下。
“不,聖騎士大人我們這裡沒有異端!”
老艾爾文聽到聖騎士的話語中的異端,瞬間巨大的恐懼籠罩心間,因為出去闖蕩過的他知道,聖騎士們對待所有與異端有所沾染的殘酷。
一下抬起頭想要求饒,同時乾瘦的手推向旁邊呆立的艾克,想要把他推開。
可是比他快的是,和他頭顱差不多大小的金屬馬蹄。
“砰,砰”
高高抬起的馬蹄落下,一老一少頭顱破碎,紅的,白的,黃的散落一地。
短短一瞬,兩條鮮活的生命被無情的踐踏。
雷恩歪過頭,躲過濺射的泥水,有些不滿的道:
“威廉姆斯你還是這麼自以為是和噁心!”
“呵呵,噁心,相比於這些卑賤的賤民和髒臭的異端,泥土也要更加乾淨!”
威廉姆斯輕笑一聲,不為所動,顯然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情了,然後就催動戰馬朝著小村莊內走去。
“走吧,出來這麼久了,只要把前面不知死活的異端幹掉,我們就能回教堂了”
“況且也不知怎麼回事,最近聖力流失的有點快!還是早點回到教堂好點。”
雷恩聞言,特別是聽到聖力流失加快後,皺了皺眉頭,催動戰馬跟上。
跨過兩具無頭屍體時,雷恩的戰馬馬蹄上燃起聖潔的白焰。
泥水中無頭的屍體一沾染白焰,立刻熊熊燃燒,不過片刻就化為灰燼,融入泥水中。
同時提前進入小村子的威廉姆斯,已經伸手從背上取出雙手大劍,然後渾身燃起熊熊白焰,整個人彷彿化為一顆白焰太陽。
“聖焰—萬刃!”
瞬間無數純白劍氣激射而出,朝著周圍的木屋中席捲而去。
“啊,啊,不!”
“嘎吱”
白色劍氣射入房屋中,堅硬的硬木牆壁被穿透,內裡的生命也沒能倖免,所有被白色劍氣擊中的村民,牲畜都燃起熊熊白色聖焰。
一個個白焰焚身的村民,掙扎著從房屋中衝出來,有的在泥水裡打滾,妄圖用泥水熄滅白色聖焰,有的瘋狂的朝著村子中心的罪魁禍首衝去想要求饒。
但是無一列外,所有人都在堅定不移的被聖焰焚為灰燼。
片刻之後,慘叫聲消失殆盡,馬蹄聲重新響起,然後漸漸遠去。
恢復沉靜的小村莊,重新淹沒在雨霧中,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只有村莊中,泥水裡,一堆堆還未被徹底浸溼的人形灰燼述說著剛才的一切。
…………
雨下大了,悽悽瀝瀝的雨絲漸漸密集,漸漸澎湃,不一會就下起了小雨。
“譁啦啦”
無名小山村中,堆積的泥水漸漸形成積流,尋縫而流,攜帶著灰白的粉末,黑色的髒汙,衝出村外。
濁流越過村口時,又沾染了一絲殘存的血色,讓本就汙濁的泥水更加汙穢。
“刷刷”
“啪嗒”
樹葉被扒開的聲音,格外的刺耳,堅硬的獸皮靴子一腳踩在泥水中,濺起一朵灰色水花。
一個將近一米九,身體魁梧,頭戴麂皮帽子,身披草編雨衣的身影,扛著一頭比他還要粗一截的野鹿,從無名村莊旁邊的山林中鑽了出來。
魁梧身影鑽出山林後,站在原地看了看遠去的碩大馬蹄印,又看了看不遠處掩映在雨幕中的村莊。
“希望沒事,我不會這麼倒黴吧?”
巴斯達一邊嘀咕,一邊扛著野鹿朝著雨幕中的村莊走去。
走到村子後面的村口後。巴斯達看著安靜得,只有雨聲迴盪的村莊,以及偶爾幾間屋門大開的木屋,不妙的感覺瞬間充斥他的心間。
“艾克小崽子,快出來迎接你老爹,老爹給你帶好吃的了!”
巴斯達甩開雙腿,大步流星的朝著一座比旁邊木屋,大出一截的木屋走去,一邊走一邊大聲呼喚。
可是整個村莊只有巴斯達粗糲沙啞的聲音在迴盪,根本沒有人回答他的呼喚。
包括他那個每次看到他回來,都會高興的圍著他轉的乖兒子。
“怎麼回事!”
巴斯達滿臉擔心的,一把把抗在肩上的野鹿丟在泥水中,蠻橫的衝開房門,衝進木屋中,扯著嗓子大喊。
“乖兒子,乖兒子,你跑哪兒去了!”
“不要跟老爹捉迷藏,你不小了,這樣做的後果很嚴重…”
巴斯達在屋內瘋狂翻找,床上沒有,桌子下沒有,然後又跑出房屋,院子沒有。
“肯定在老艾爾文家裡玩耍,肯定是這樣!”
巴斯達自言自語,轉身出了院子,朝著相鄰的老村長家去。只是不知不覺間,他的眼眶已經變得通紅,聲音也越發嘶啞沉重。
“砰”
閉鎖的木門被蠻橫撞開,巴斯達走入其中,開始新一輪的尋找。
“沒有,還是沒有”
“一定在斯格家,他家小崽子經常和艾克玩,一定在的…!”
雨幕中的村莊,沉靜一去不返,稀稀拉拉的雨聲中,流水聲中,響起了粗壯如野獸般的喘息聲,木門的破碎聲,以及聲斯力竭的呼喚聲。
良久,當身形魁梧的巴斯達從最後一間木屋中,手抓著一把灰白色灰燼走出房門後,一切又安靜下來。
巴斯達紅著眼睛,用力的攥著灰白色的灰燼,抵著頭,彷彿行屍走肉一般,沿著流淌的泥水來到村口。
那裡是馬蹄印來的方向。
“一切都沒有了,所有人都沒有了!”
“主啊!為什麼要這樣懲罰我!”
巴斯達邁動殭屍般的步伐,聲音彷彿從肺裡擠出來的一樣,好像每一個詞都要抽乾他僅有的體力。
出了村口,巴斯達看著汙濁泥水中幾乎重疊的馬蹄印,以及破碎的骨骼,猩紅的泥漿,莫名的感覺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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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