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簡凝視烏煙瘴氣繚繞下的男女，眾人也注意到端簡，紛紛停下手中骰子遊戲。
燥人的空氣似乎無孔不入，歐風裝修屋內雖然開著空調，但端簡卻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
面前數十人圍著她，目光諷刺打量，嬉笑嘲弄後，終有一花襯衫男子轉著甩棍上前：“你這妞，膽子不小。”
端簡抿了抿唇，攥著防狼噴霧的手緊了緊：“我弟弟，微生雨呢。”
在剛進來時，她已經大量了室內一圈，男男女女或擁或笑，烏煙瘴氣，卻唯獨不見那纖弱的少年。
距離她接到求救電話到現在，時間才過去不到半個小時，縱然這些人再心狠手辣，也不該現在連那孩子影子都看不到。
周圍數十雙眼睛盯著她，彼此眼神交匯，嘲弄顯而易見。
端簡緊張到鬢角溺汗，烏髮成縷貼在臉蛋上，臉色蒼白，故顯得一雙眼睛尤其的大，漆黑恐懼深藏，脊背卻挺的筆直。
微生雨，是她除卻母親唯一的親人，不論如何都不會放手。
吞嚥下口水定了定神，端簡故作鎮靜揚起下巴：“交出我弟弟！”
男人歪頭打量端簡一眼，哂了一聲：“我說……”
“你們這是綁架，我已經報警了！”
不給男人開口機會助長氣焰，端簡耿著脖子拔高了音量，大概外面人誤以為求救，“嘭”一聲巨響，救援隊破門魚貫而入。
一群武警持槍衝了進來，全副武裝，訓練有素將周圍男女圍住。
為首大隊長一聲威懾“不許動”，聲音渾厚有力，令在場眾人紛紛愣怔，其中一背心女孩手中抓著篩子，脆響掉在地上，正滾到端簡腳下。
端簡向後躲了躲，擦去掌心冷汗，感嘆警察來的及時，正要開始搜救微生雨時，誰料關鍵時刻，二樓臥室房門被輕緩推開。
開門聲音不大，大廳場面一片混亂，不少人都被按倒在桌子上，等著被考手銬，但門開瞬間，眾人奇異同時停下手中動作，不約而同望去。
二層昏暗沒有開燈，門開，門口成為唯一光源，那人影逆光走出來，令人一時間看不清他的容貌。
“吵什麼……”
現場寂靜，只剩下他低沉陰鬱的聲音迴盪。
他雙手支撐在欄杆上，微微傾身俯視樓下，半長的髮絲遮住點漆雙目，彷彿被私闖領地激怒的王者，窺視眾人，蓄勢待發。
片刻似有了判斷，男子偏頭睇端簡一眼，眸光微凜，又掠了開去。
“您怎麼出來了？”
花襯衫男人掙脫開武警束縛，想要告狀。
“你犯事了？”
“哪能啊靳少，兄弟幾個正玩著，這丫頭抽風帶著一批武警進來，非要衝我們要人。”
花襯衫聲音裡飽含兩分慍怒，但當著男子的面又不敢爆發出來，瞥了端簡一眼，只得隱忍站在一邊。
男子聞言，曲指微微敲打兩下欄杆，掃了一眼狼藉的大廳，轉身下樓。
樓梯採用歐風木質地板，男子走路又平又穩，但木屐磕在木板上時，輕微的聲響卻令人覺得震耳發奎。
未曾理會周圍張弓弩末的武警，反而來到端簡面前。
距離近了，端簡才看到他薄唇微抿，領口下微解開的水晶釦子。
簡單的襯衣西褲看不出什麼出奇，但端簡還是一眼認出了是baccarat的私人定製款。
微生雨生日的時候，她曾想送他這副釦子去參加小提琴大賽，結果跑遍錦城，卻敗給了羞澀錢囊。
見微知著，端簡錯開視線，猜測微生雨應該是得罪了這坐擁財富，不知柴米貴的富家公子罷了。
“你？”單音語調微揚，帶著一絲端簡難以理解的嘲弄試探。
但迫於壓迫感，她故意錯開視線：“我是微生雨的姐姐，你們走私鑽石，我已經報警並將東西上交，這件事和我弟弟沒關係，你別想誣陷……”
“呵……”男子失笑，態度令人捉摸不定。
端簡忐忑，回頭看向武警：“怎麼還不搜查？小黎他可能就在地下室。”
身後人沒有動靜，像是受了驚嚇，為首的大隊長看向端簡神色則是一片啞然。
倒是面前男人先打破這沉寂：“現在的治安真是越來越混亂了。”
他視線越過了端簡，竟是在跟武警隊長說話。
端簡察覺不對：“怎麼不動？看樣子他就是頭目了，你們為什麼不抓他？”
“端小姐，您可能認錯人了。”
那大隊長凝眉尷尬一笑，轉而向男子：“上官先生，這應該是一場誤會。”
“沒關係，為了證明我是良民，我給你們搜查。”男子含笑轉身，悠閒坐到大廳沙發上，雙腿疊加，偏頭，嘴角噙笑改為凝視端簡。
“但如果查不出來，就另當別論了。”
端簡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像是心虛朝後退去半步。
那大隊長解釋兩句，分出一小支隊伍到地下室。
在沒有得到確切結果前，時間在這一刻顯得尤為漫長。
沙發上男子時不時與身邊人說兩句話，神色悠閒，最後在花襯衫男子手中接過一支蘇煙。
修長的指尖夾著細長的煙身，煙霧氤氳起來，味道柔和不衝，倒似寺廟裡的燃香，餘韻悠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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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嫋嫋的煙霧，他一雙深邃的眼，越發朦朧不清。
一隻蘇煙吸完，菸蒂剛暗滅在水晶菸灰缸中，衝進地下室的那批武警便現身回到了一樓。
“怎麼樣？有收穫嗎？”
“打攪了，上官先生。”
一句話，沒有直言，卻已間接給了答案。
端簡不可置信衝上前去，秀眉緊皺，小臉蒼白而惶恐：“你們查仔細了嗎？這別墅很大的，還有……”
“端小姐，請您冷靜。”為首的武警在端簡希冀中緩聲搖頭：“我們已經查遍了，的確沒有你弟弟。”
“怎麼可能？”端簡慌慌張張從包裡掏出手機，調出簡訊給武警：“你們看，繁星街富人區11號！就是這裡！”
“11號……”那負責搜尋的武警詫異與大隊長對視一眼：“這……”
神色尷尬，顯而易見。
滿室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