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讓布蘭登沒想到的是，真正要看到協定原本，卻遠比他想象的要費事的多。
那些麻煩相比痛痛快快的打一架，也惱人的多。
“看個檔案還要沐浴更衣，大擺宴席？他們就是聽不懂什麼叫時間緊迫是不是！”布蘭登站在港務處的客房中一遍又一遍的抱怨著，“帝國這破禮服簡直要勒死人，我寧願穿精靈大使的那件袍子，看起來會舒服多了。”
“吸氣。”卡萊冰冷的在布蘭登身後提醒，然後趁著布蘭登吸進一口氣的同時猛地一拉手中的皮質腰帶。
“哎喲！這腰帶帶久了一定會讓人半身不遂。”布蘭登吃力得撫摸著自己被勒得緊繃繃的肚子，轉頭問道，“卡萊，你說那幫帝國人會不會派點刺客什麼的過來。”
“你自己以前不就是個刺客麼。”卡萊反問。
“破法者。”布蘭登糾正道，“我還是喜歡這種稱呼。不過，你也知道的，那可不是……真實世界的經歷。再說了，戴著這皮帶，我覺得一個半身人都能撂倒我。”
“半身人我會幫你處理掉，我很擅長對付那個種族。”卡萊嘴角掛上了一種奇妙的微笑。
“不，那只是個比喻……”布蘭登無奈嘆氣。
門口的鈴鐺適時響起，打斷了變得有些走向不明的對話。
“來了來了。”布蘭登懶洋洋的掃了一眼沙漏，那個大沙漏還沒有漏完，這說明遠遠沒到晚宴預定開始的時間。這讓他頓時提高了警惕，隨手抄起了一把用來修整鬍鬚的剃刀，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和卡萊慢慢向門口湊去。
按理說，有卡萊在，他本可以不用如此謹慎。但如果帝國那邊帶了些獵巫人過來，區區三環的魔法可能幫不上太多的忙。有把剃刀在手裡，再不濟，也可以讓對方受點驚嚇，拖延一下時間。
輕輕推開門，呼吸已經調諧到撲擊前的狀態。在他身邊，卡萊的雙刃也已經準備就緒。只等那些刺客現身，致命一擊就會同時發出。
“布蘭登！你下次再扔下我自己跑路，我發誓我就要對你用塔莎狂笑術了！”
驚愕之中看到的兩個女人的臉孔，讓布蘭登撲沒撲出去，倒是差點一頭栽在地上。
“艾麗西婭，你怎麼過來了？”布蘭登手足無措的舉著剃鬚刀，像是一個偷偷跑出來玩被家長抓住的小孩一樣無助回頭，裝模做樣的問道，“卡萊，你通知的？”
“怎麼可能，主人，你特地提醒過我，不要通知艾麗西婭小姐。”卡萊似笑非笑的回答，手中的利刃已經收回，而不知從哪端出了一個托盤，上面放著兩杯熱騰騰的南方紅茶，“艾麗西婭小姐，希爾薇女士，請進來用茶。”
“除了多嘴這一點，你倒真是越來越像個真正的女僕了，卡萊。”布蘭登看著怒意滿滿的艾麗西婭，臉頰抽搐著抱怨道。
“艾麗西婭我接來的，竟然把一個小女孩孤身扔在荒島上，真不像話。”恢復了古板中年婦女模樣的希爾薇拉著艾麗西婭走了進來，關門時回頭皺眉看了布蘭登一眼，“剃鬚刀？相比你的魔法，你更信任這種東西？”
“啊？這個，我正在刮鬍子，順便。”布蘭登舉著剃鬚刀，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一時滑稽的在空中揮來揮去，倒像是個準備對顧客鬍鬚大殺特殺的理髮匠。
“簡直是法師之恥。”希爾薇深深嘆了口氣，“要不是艾麗西婭見我時給我看了你的樣子，我絕不會相信像你這種傢伙居然會被納西爾認定成這片土地的主人，更不會相信我們小艾麗西婭公主會喜歡你成這樣。”
“小艾麗西婭……公主？”布蘭登目瞪口呆，一邊偷偷整理了下外套下面掛著的那些總也理不順的掛穗。
“別聽希爾薇姐姐瞎說，她是想說在索拉森總有好多蒼蠅圍著我打轉，不過我的心意你應當很明白的對吧，布蘭登。”艾麗西婭笑吟吟得對著一臉寵愛看著她的希爾薇揮了揮手。
女王和公主的話，倒也真說得過去。布蘭登看著面前的兩個女人，哭笑不得。
“希爾薇大人，感謝你送艾麗西婭過來，不過，你找我應該是還有什麼正事吧。”布蘭登咳嗽兩聲，努力想要找回談話的主動權。
這種時候，他是一點都不指望那個卡萊了，看她那端茶倒水時準備充足的樣子，明顯是知道希爾薇和艾麗西婭要過來，不過居然就這麼瞞著他，還陪他一直演到了最後，看完了他丟人現眼的全過程！
沒想到這傢伙竟然是個演技派的貓奴！真是不容小覷！
“如果要說正事，卻也沒什麼。”希爾薇的聲音打斷了布蘭登憤憤然的胡思亂想，讓他的精神重新回到了現實。
“不過。”希爾薇眼神突然變得無比銳利，像是鷹隼一樣牢牢鎖定了布蘭登，說出了讓他有些心驚的要求，“不過，我想讓你告訴我們，那名為奧西恩塔的奧法要塞，現在到底如何了。據我所知，你應該是最後一個見過它的人。”
“希爾薇姐姐！你怎麼會知道！”艾麗西婭震驚的站起來，餘光偷偷看著面無表情的布蘭登，身體有些顫抖。
“坐下，艾麗西婭。”希爾薇搖頭命令道，但她仍然溫和的做出了解釋，“托里卡得之門仍然開著，派人回去查閱大圖書館的資料並不困難，那座屬於帝國的法師塔在索拉森也有不少傳言，我們當然很快就能推測出，發生過的事情和那座奧法堡壘有關。傻丫頭啊，你真的相信姐姐會相信你那套天使軍團降臨，消滅了巨大怪物的說辭嗎？”
“我的故事明明更激動人心，姐姐你相信那個不就好了嘛！”艾麗西婭有些委屈的撅起了嘴，只覺得有些對不起布蘭登，這讓布蘭登在叫出她的名字時，差點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艾麗西婭。”布蘭登嘆了口氣，看著肩膀有些顫抖的艾麗西婭，儘可能柔和的說道，“等有時間，我會願意聽聽你那個天使軍團的故事，我想一定會很好聽的。”
“布蘭登，你沒怪我嗎。”委屈的滿眼淚水打轉的艾麗西婭本以為會被布蘭登憤怒的訓斥，可沒想到，等來的卻是這樣溫柔的回應，一時呼吸都變慢了些，小心翼翼的詢問著。
“怎麼會，你為我想到了這麼多，是我應該感謝你才對。”布蘭登輕輕拍了拍艾麗西婭的肩膀，“休息休息吧，沒事的。”
“不錯的小子，我挺喜歡你的。”希爾薇揚眉笑道，“看在你對艾麗西婭不錯的份上，如果你告訴我奧西恩塔的去處，我個人將為你從議會方爭取全力的支援，讓你成為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政治。”布蘭登面色再次沉靜下來，淡然坐在希爾薇面前轉頭看向窗外，不過他手上卻不閒著，一直以一根手指為圓心，讓那把沒有放下的剃鬚刀不停打轉，“希爾薇女士，說真的，我不喜歡政治。相比這樣來回試探的浪費時間，不如直接說出你的目的，我想知道，奧西恩塔，對你們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
“我也不喜歡。”希爾薇出乎布蘭登意料的深深嘆息著，“你說的沒錯，有這種試探的時間，我寧願回去打磨幾個還沒弄完的冰雕。”
“看來我們在這一點上能達成共識。”布蘭登保持著淡然，“但您還沒有說，奧西恩塔到底為什麼對索拉森會很重要。”
“小家夥，奧西恩塔的強大，在我們能找到的資料上都有所描述。”希爾薇用手整理了下有些下垂的髮髻，重歸嚴肅，“昨晚，我們到的很巧，正好親眼見證了蒼空之鏡的威力。你認為那樣強大的力量，我們會放心讓它掌握在一個……小朋友的手中嗎？”
“我明白了，看來這是一個關於年齡的問題。”布蘭登恍然點頭，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將剃鬚刀重新拿好，對著鏡子繼續修整著鬍鬚，“希爾薇閣下，你們的顧慮我能理解。但我想告訴你，我不會把奧西恩塔交給你們。不，準確的說，我不會把它交給任何人。”
“自信是好的品質。”希爾薇眉頭團在了一起，看起來像一把黑色的利刃，“但固執不是。”
“不，因為整個世界中，只有我真正理解它是什麼，以及它以後能幹什麼。”布蘭登滿意的削掉了一撮跳出來的鬍鬚，拈著那有些發白的胡茬注視著低聲說，“我不可能讓它落入別人手中，哪怕是法師議會，也不行。”
“你衡量過後果了？”希爾薇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注視著讓她有些無法看穿的少年，“和那座塔相比，你所獲的領地，甚至你的生命，都那麼無足輕重嗎！”
“怎麼可能。”布蘭登笑著說，眉宇間有些憊懶的輕浮，“當然是我的生命更重要。不過所謂領地相對而言，確實無足輕重就是了。”
“小法師。”希爾薇發出了一陣罕見的咯咯笑聲，聽起來像是一隻掠過窗外的夜梟，而她有些乾瘦的手指指向了布蘭登的額頭，“你以為，你不說，我們就會拿你沒有辦法是嗎？也許你這個連法師認證都沒透過的小家夥對魔法的淺薄理解，讓你忽視了，就算你不願意，我們也有無數種方法讓你說出所有的情報。仔細想一想吧，我之所以在這裡，並不是在祈求你的配合，我只是，在給你一個機會！”
布蘭登轉頭看了一眼卡萊，心中有些好笑。
他當然知道，惑控體系的法術中，有不少能夠起到類似吐真劑的效果。甚至對於議會那些不科學的鍊金大師來說，真正弄出兩瓶吐真劑來，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不過藥劑不提，想要憑法術撬開布蘭登的腦子，可沒那麼容易。在和卡萊的心靈連結之後，萬法卷冊對他的意志豁免評估已經到了一個驚人的數值，按照目前的程度，除非施法者是個傳奇級的超級法師，否則一般法術對他幾乎等同於無效。
很顯然，希爾薇並不知道他這張隱藏的底牌。
但是，布蘭登也不準備讓法師方面體會他強大的意志。與此相反，他還有一張別的牌可打。
伸出手，萬法卷冊的儲物空間忠實的開啟。在希爾薇對那個顯眼的空間空洞驚訝注視的目光下，一個小小的水晶球被拿了出來。
裡面趴著的金色小龍似乎是感應到了環境的變化，從安詳的睡姿站了起來，抖抖翅膀，張開嘴，發出了一聲怒吼。聲音勉強造成水晶壁輕顫了一下。
“這是什麼？”希爾薇戒備的看著這件似乎有自己想法的魔法物品，心中猜測百出，幾乎是同時，輕微的元素共鳴已經在身上顯現。
“放心，這東西不會召喚出一隻真正的龍來。”布蘭登看著對面大法師警戒的樣子笑了，“閣下，請冷靜一點，這樣下去，您坐著的椅子很快會著火的。”
“區區一把椅子，我還賠得起。”希爾薇不屑的哼了一聲，身上能夠造成燃燒的火元素卻沉寂了下去，不過其他元素的概念之型卻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
布蘭登不再理神經緊張的大法師，只是低頭看著加爾德薩文給他的記錄之球輕聲說：“奧西恩塔必須掌握在知道最多真相的人手中。但為了增加我們的信任，我想，有一部分真相，有必要給您過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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