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林然都呆在家裡，安靜下來時她還是會突然想起王晉陽，然後難過的無以復加。
夜深人靜時，她會放任自己沉入回憶，任由眼淚肆意流淌，釋放心中壓抑難過的心情，然後再告訴自己，人總要學著接受離別。
她不可能讓自己永遠沉浸在悲傷情緒裡。
而另一邊的嶽菲菲逃避糾結了幾天後，終於決定約林然出來談一談。
那天晚上她醉意之下說的話，以林然敏感的心思肯定已經猜出了什麼，既然這樣，還不如把話說清楚。
接到嶽菲菲的電話時，林然並沒有感到意外。
雖然電話裡的嶽菲菲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很自然，但林然還是聽出了她聲音裡的緊張。
她們約好在一家咖啡店見面，那家咖啡店她們三個人經常去。
…………
咖啡店暖色的燈光柔柔的灑下來，緩緩流淌的音樂讓人不由地放鬆下來。
嶽菲菲比約定時間早到了十分鐘，坐在了靠窗的位置，隔著薄薄的紗簾，可以模糊的看到窗外的一切，有種朦朧的意境。
她們三人幾乎每次來這家咖啡店都坐在這個位置，所以林然一進來就下意識朝這裡看過來。
果然一眼便看到了嶽菲菲。
林然走過去坐到嶽菲菲對面。
剛坐下沒一會兒，服務員端著兩杯飲品放到了她們面前，是林然沒來之前嶽菲菲點的。
知道林然接受不了咖啡的口味，她點了林然每次必點的蘋果汁。
嶽菲菲攪拌著咖啡，面對林然清澈如水的眼睛，突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林然，那天我在KTV說的話……我說陽陽……”
“我都知道了。”林然突然說道。
那天晚上聽到菲菲的話之後她就已經有了某種可怕的猜測，當時只是不敢去深想，直到在C市見到韓穎，看到了他的墓碑。
嶽菲菲抬頭看著她，不知怎麼，心頭湧現的不再是緊張，而是解脫，意味著她不用在提到王晉陽時，還必須在林然面前假裝若無其事。
就像現在，可以在林然面前無所顧忌的想哭就哭。
林然掏出面巾紙遞給她，輕聲問道：“曉茹是不是也知道這件事？”
嶽菲菲點了點頭，接過面巾紙。
林然又問：“那曲巖輝呢？”
嶽菲菲擦了擦眼淚，“他知道，陽陽離開之後就只和他有聯絡……”她吸了吸鼻子，“曉茹也是從他這裡知道這件事的，你也知道，他在曉茹面前一向沒有什麼抵抗力的……”
林然雙手捧著果汁，垂眸靜靜地聽著。
“至於我……是無意中從我媽嘴裡聽到的……”她又將母親黎欣碰到王晉陽的父親和繼母並恰好聽到他們對話的事講了一遍。
林然聞言，想到嶽菲菲生病那段時間的反常，應該是驟然知道了王晉陽的事接受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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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曉茹，林然記得有一次傍晚，曉茹等在她們學校門口，說是有話要說，當時的曉茹眼眶泛紅，明顯神色異常的樣子，還問她是否喜歡杜亦龍，之後又突然鄭重其事的告訴她，她喜歡王晉陽。
現在想想，曉茹那時的異常，也是因為王晉陽的原因吧。
她還曾因為菲菲和曉茹的反常胡思亂想了一段時間，她也問過她們原因，她們只說是因為王晉陽的“離開”，太難過才會這樣。
現在才知道，她們口中的“離開”，和她以為的“離開”根本不是一個意思。
她以為的“離開”是王晉陽出國，離開這個國度……
而她們所說的“離開”……卻是離開這個世界……
嶽菲菲說完，用被淚水浸染過的水潤眸子看著林然，小心的問道：“林然，你……你不要生我們的氣好不好？”
最近幾天，嶽菲菲覺得自己過的很是煎熬，就是害怕林然會因為這件事而生氣。
林然看著嶽菲菲，緩緩問道：“你們瞞著我不讓我知道，是因為王晉陽，還是怕我接受不了？”
“都有吧……”嶽菲菲輕聲道。
林然輕嘆：“為什麼你們會覺得我一定接受不了呢？我有那麼脆弱嗎？”
嶽菲菲看了林然一眼，“也有一部分其他原因的，因為那時你和杜亦龍剛剛交往沒多長時間，我們怕你知道這件事後會……”
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林然問道：“會怎麼樣？”
嶽菲菲抿了抿唇，“會影響你們倆的感情啊，畢竟……你曾經那麼喜歡陽陽，如果你知道他突然不在了，而且知道他也那麼的喜歡你，你心裡該多難受啊，萬一……你因為這個原因選擇遠離杜亦龍……”
林然扯了扯嘴角，哭笑不得，“你們可真能想……”
“可能真是我們想多了吧，我們也是害怕你會覺得自己在他生病期間喜歡上了別人，而覺得對不起他，心裡會愧疚，會有負擔，後來時間長了，我們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你坦白了……”
嶽菲菲他們有這樣的想法，林然並不奇怪。
她確實在他生命即將結束時喜歡上了別人，要說她心裡沒有愧疚，沒有沉重感，怎麼可能呢。
甚至每次想起來，心就會有種窒息感。
可是，這不能怪任何人。
壓下突然湧出來的強烈淚意，林然緩緩說道：“從前喜歡王晉陽時我是認真的喜歡著，現在喜歡杜亦龍我也是認真的喜歡著，我不會因為王晉陽的事對杜亦龍產生什麼遠離的想法的。”
嶽菲菲聞言，沒再說什麼。
兩人均沉默了下來，片刻後，嶽菲菲小心的抬眸看向林然，“林然……那你生我們氣嗎？”
林然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嶽菲菲見狀，心裡總算松了口氣，語氣也恢復了自然，“你不生我氣就好，我這兩天過得太煎熬了，就怕你因為這件事會疏遠我，再不想理我，那我肯定要哭死……”
說到最後一句時，嶽菲菲聲音竟然帶了哭腔，眼睛瞬間溢位一層水霧，彷彿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似的。
林然無奈的笑了笑，“好了，就算生氣，現在氣也消了，別哭了……不過，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不要隱瞞彼此，我們可是最好最親密的關係啊，傷心了就一起傷心，高興了就一起高興啊。”
嶽菲菲捏著面巾紙把眼淚擦掉，然後重重點頭，“嗯嗯。”
既然說了不再隱瞞彼此，林然也打算把去C市這件事告訴嶽菲菲。
“我也要跟你坦白一件事。”林然認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