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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一錯再錯

儘管如今的美國總統及其家人都已是黑髮黑眼,可身上似乎仍有美利堅人的冒險精神。在這樣一個絕大多數人都躲在家中的夜晚,美利堅風俗客棧仍舊開門營業。

兩個高大的白裔僱員身穿上世紀的美國海軍陸戰隊軍禮服百無聊賴地在門口兒站著。看到李清焰走過來就有氣無力地說:“您將進入美利堅合眾國領土。請辦理一次性簽證……”

李清焰摸出十塊錢丟給他們,兩人開了門。

老闆似乎不在,一層的屋子裡空蕩蕩的。其實現如今這位總統也搞不清楚上上個世紀的美利堅到底該是個怎樣的裝潢風格,就乾脆用星條旗把牆壁都塗滿了,背景音樂是萬年不變的《星條旗永不落》,倒是很應景、很有哲學意味。

李清焰在靠窗邊的桌旁坐了,輕出一口氣。

桌上有冷光燈,只能照亮方寸區域。沒有電,音樂是用手搖式唱片機播放的老闆的女兒、現任國務卿坐在櫃檯後面慢慢地搖。從一個瞌睡中點頭醒過來瞧見李清焰,拉長聲音問:“顧客您好,要點些什麼?”

李清焰說:“水。謝謝。”

約莫過了五分鐘,女孩兒端來一杯水擱在桌上。瞧見李清焰的側臉時眼睛亮了亮但也僅限於亮了亮又趿拉著拖鞋打著哈欠走到櫃檯後面去了。

李清焰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又放下。

通常來說得到凌晨兩三點之後這裡的人才會漸漸多起來。有身份的人可能只來這兒看個新鮮,且是白天來轉一圈兒。在後半夜聚集到這裡的大多是些“三教九流”,偶爾會有一兩個從荒地上來的“犯罪分子”。

李清焰半年前來這裡的時候也是為了打聽訊息,但那次沒得到有價值的線索。這個美利堅風俗客棧其實有點兒類似於一個地下情報交流場所,但也像是牛角衚衕那一帶的地攤古玩市場。能聽到的大多數都是些流言蜚語,真正有價值的情報,得靠人的運氣。

他坐了一個多小時,慢慢喝水、慢慢在頭腦裡理順這些天的事。到凌晨兩點半的時候已經來了四個人。兩個人在角落裡坐著竊竊私語,另兩個一臉興奮好奇,左顧右盼。看樣子像是外地來旅遊的聽說北山有個美國,又聽說到了後半夜是個“情報人員”聚集的場所,因而跑來看新鮮。

但再過一會兒他們就得失望。因為這裡不會有槍戰也不會有鬥毆,來這兒的人都巴不得自己在別人眼裡是隱形的。

再過上半小時,第六個人走進來。

李清焰瞥了他一眼,發現是熟人周立煌。

周立煌第一次來“美利堅風俗客棧”。他早知道這地方,但從來沒興趣。之所以今夜踏進這門,是由於傍晚的時候接了個電話。

電話的內容也沒什麼特別,是他那位母親打來的。作為情人的母親沒什麼地位,被養在“外宅”。在童年時代周立煌與母親相依為命,建立了深厚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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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這位母親是七級修士,原本天分不錯,可以更進一步的。然而生得貌美,性情開朗,被許多人喜歡。因這些事分了神,精力也隨之分散了,境界就難有長進。後來遇到周雲亭成了禁臠,再沒法兒過從前交遊廣闊、紙醉金迷的生活了。

因鬱生心火,身體漸漸不如從前。到這幾年的時候才覺得年輕時浪費了大好時光想要奮進,但又過於急功近利,傷了兩次心脈落下病根兒。

在尋常人眼中她出入有豪車、起居有僕傭,是一等一的上流社會生活。然而不同階層之間的哀傷與憂愁或許是沒法相通的,周母仍覺自己是天底下最悲慘的女人。

唯一的希望大概是兒子,可也曉得兒子過得不好。每隔幾日通上一個電話之後更覺心中悽楚,周立煌就只好耐著性子溫言開導她。可其實能做的有限他自己的心魔都未除。

傍晚時的通話中周母又哀嘆了一番母子倆從前的悲慘境遇。雖然是老生常談……可周立煌卻有了點兒感觸。

他也不清楚自己心中的某些情緒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生了變化。如果要細想……大概是在地道中遇到李清焰之後吧。

有詩云“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周立煌從前沒覺得自己過得特別悲慘,或者說對那些事情感到麻木。他們這樣的孩子不會在閒聊的時候相互討論“你爸爸對你怎麼樣、你媽媽對你怎麼樣”這種問題。

但聽了李清焰的那些話之後,像是心裡有一層薄冰被破開,他覺得自己看到了許多從前本該明白的事。他也第一次試著反思自己可能存在的問題,而不是本能似的將其推給別人。

譬如說,有了李清焰這個“心魔”不是因為自己沒用,而是因為周雲亭在成長的過程中深深地傷害了他。他是受害者,錯是他那位父親的。

但這些事可以想,卻絕不敢說。他在心中生出些自我憐憫的情感來,漸覺自己本質上是個好孩子、好人。之所以沒像裴元修那樣年輕有為是因為被周雲亭耽誤了,之所以有了心魔是因為被周雲亭送去進修班了。

他與母親通話之後不知怎的想起老溫那三個孩子……再一次對這個從前絕不會多看一眼的“老百姓”產生些微妙的同情。

可他絕不敢去找鬱家人的麻煩,就想,或許可以做點兒別的事。反正他不想回家,知道老溫的事情之後心情又糟糕,暫沒興趣到會所裡同那群人玩兒了。

不如做點別的事情吧。

因此來了美利堅風俗客棧,想這裡的都是些三教九流的底層人。底層人對底層人的事尤其敏感,也許能知道那三匹小馬被丟到哪兒去了。或許當時沒死呢?

但推門之後往大廳裡掃了一眼,第一個就看到李清焰兩人對上了眼。

周立煌怔住、站住。

兩人之間隔了四五步,李清焰一笑,抬起手。周立煌下意識地往後一縮李清焰就嘆口氣:“周公子,就是打個招呼,又不是要揍你。來,這邊坐。”

周立煌漲紅了臉,所幸周圍陰暗,沒人看得見。他深吸一口氣一咬牙,真走過去坐在對面,叫自己冷笑:“你現在有膽子揍我?天上可是有一群”

李清焰沒理他,抬手:“給我這位朋友也來一杯水。”

然後看周立煌:“你怎麼有心情來這兒?”

周立煌哼了一聲,摸出個做工粗糙的硬皮小本往桌面一丟:“我來這玩兒,不行嗎?”

李清焰掃那本子一眼,又笑了:“門口兒辦的一次性簽證?得兩百塊吧。周公子,交十塊錢進場費就行下次別被坑了。”

周立煌一愣,瞪眼:“這群刁民!”

“人家是美國政府僱員。”李清焰笑著說,“上次一別之後過得怎麼樣?哦……那天晚上幸運貓來殺我,但沒得手。我猜猜,是你叫他來的?”

周立煌張了張嘴,覺得渾身發冷。但沒等他開口李清焰說:“不對,你承了我一個情,怎麼會不知感恩。那就是你爸爸。好吧,兩碼事,今天不跟你談這個周公子這兩天有沒有什麼內部消息,或者新鮮事?”

周立煌長出一口氣,覺得心裡一塊大石落了地。他這幾天在北山其實也忐忑幸運貓去殺李清焰,看起來是沒殺死,他非常擔心對方的報復。白天的時候走到紅陽街道去大概也是因為這種擔憂……心中有一個念頭對他說,也許跟他說明白那次不是自己的意思,會好一些?

但沒想到李清焰只問了兩句,將那事輕飄飄地揭過了。周立煌的心中生出些自己也不樂意承認的感激之情。他想了想,曉得自己現在的狀態或許類似斯德哥爾摩效應……但明白是一回事,切身的體驗又是另一回事。

他的態度緩和下來,努力以一種自覺不至於顯得太軟弱、同時也不會叫李清焰覺得有敵意的語氣說:“嗯……你猜對了。但是我也沒辦法,我家老爺子,你知道,哈。那個……那個……”

他使勁兒想自己還知不知道李清焰問的什麼“內部消息”、“新鮮事”。可腦袋太亂,急切之中什麼都記不得。忽然靈光一閃,想起自己為什麼來這兒了。

“哦……有個事兒。”他裝模作樣地想了想,“我白天在街上逛不小心逛到你那兒去了,有個姓溫的說有事找你。”

但這話說了,他又立即後悔了。

昨晚還和鬱家那小姑娘在一塊兒玩呢。要是把事情都說出來……不知道李清焰會不會暴怒、覺得自己同她是一個圈子的,又遷怒到自己身上來要知道他們是有舊怨的。他見識了對面這個人形妖族的可怕戰鬥力,現在一點都不想惹他生氣。

因而趕忙又說:“啊,還有個姓米的也找你,說問問你名額什麼的。”

李清焰微微皺了眉,略一想:“誰問我名額的事?姓米的,還是都在問?”

“姓米的。姓溫的……我開始問了兩句,他不肯說。”周立煌簡短地答。這時候水被送上來,他忙低了頭去喝水。然而心裡不清楚李清焰幹嘛追問這一句……是覺得事情不對勁兒?他為什麼會覺得不對勁兒?自己可什麼都沒說。

但李清焰比他更瞭解老溫。老米來問他名額的事情很正常之前已經問了好幾次了,還曾許諾倘若優先給了他,會有各種好處云云。李清焰不在意他的好處,但也沒對他的那種行為太過反感。從本質上來說老米是個不折不扣的市儈,然而他那種市儈是因為資源的稀缺而被逼無奈。已經等了五年,誰樂意叫自家的崽子再等上個五年呢。

老溫和他不同,從不跟李清焰提這事兒。兩人從前說話時偶爾聊到這個話題,當時老溫表態說“小李主任你就按著政策來。誰家的崽子都是寶貝,我不能因為自己叫你違反政策”。

可找自己被周立煌撞見……也許已經找了不止一次了。該和名額無關,而是別的緣故。擱從前他不介意回去一趟瞧瞧,然而這兩天他走不開。

有個念頭在他心中一閃而過是不是因為車的事情?

有可能是因為自己騎車超速、違章了。但還車的時候給了老溫五十元作“油費”,實際上當時想的就是如果被查到了要罰款,正可以抵扣。倘若不是因為超速而是老溫改裝車輛依著政策在處罰的同時還要聯絡該妖族所在街區的協調員,在他檔案上記上一筆。發生這種狀況,他也能搞得定。

或者……

李清焰在心裡嘆了口氣。這種事情沒法兒猜,得有人去看看才行。

於是抬眼看周立煌:“周公子最近不想回家吧。”

聽見這句話周立煌略鬆口氣:“嗨,小元山沒意思。而且我要去城防軍了,在城裡待幾天。”

“那勞您幫我個忙。”李清焰以不容置疑的語氣說,“明天去問問那個老溫找我幹嘛他在和福煦小區做保安,就說我要你問他。我猜可能是因為車子違章之類的事兒周公子能量大,到時候活動一下。”

略松的那口氣還沒呼出來,就又憋回去了。周立煌在心裡大罵自己,他媽的,我就不該多嘴,也不該管閒事!

他意識到自己現在正處於進退兩難的窘境。不去紅陽街道,就沒事。去了別多嘴問那個老溫,也沒事。問了老溫今晚別來這兒,更沒事。來了這兒當作沒想起來不告訴李清焰……還是沒事!

但全搞砸了!

他打定主意不再搞砸這一次:“這個……我明天還有事兒,我……”

“那天晚上之前的兩次刺殺是周公子意思吧。”李清焰溫和地笑起來,“我可還沒說不追究呢。”

周立煌最怕這個人面獸心的傢伙的這種“溫和”的笑。他握了握拳,咬牙切齒:“好。”

“謝謝。再把你的手機號給我。”李清焰說,“周公子還打算再坐一會兒?”

“不坐了。”周立煌陰沉著臉站起身,“我還有事兒要忙呢。這地方蠢得要命。”

“那好,不送了。”

周立煌趕緊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