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快一點，車子快出發了。”
王大叔在屋外催著，眼睛不時瞄向小區西門出口處，那裡停著一輛大貨車，車上已經擠滿了人群。
“來了，一分鐘。”
隨即屋內傳來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響，很像碗碟碰撞的聲音。兩分鍾後，一個看起來十四五歲，穿著破爛衣服，腳上套著一雙破布鞋，長得虎頭虎腦的少年跑了出來。
“王叔，車還沒走吧？”少年焦急的問道。
“沒有，快點吧，每次都是這麼急急忙忙的，就不能早點吃飯嗎？”王大叔抱怨道，要不是他和這孩子是一組的，他才不願意打招呼讓司機多等一會。
“王叔，吃早了容易餓，你也知道我飯量大，不然一會幹活就沒力氣了。”少年憨厚一笑解釋道。
王大叔忍不住嘆了口氣，少年是他的隔壁鄰居，叫韓小虎，父母都在那場災難中意外喪生了，他和妹妹就成了孤兒，目前被居委會安置在了他家隔壁。
兄妹倆相依為命，可惜妹妹身體不好，老是生病，父母留下的積蓄也很快花光了，不得已他才跟著自己四處打零工，有口吃的也是緊著妹妹，自己經常餓肚子。
“我說小虎，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別為了省點糧食把身體搞垮了，小穎以後還要靠你呢。”王大叔勸道。
“我知道了，王叔，我們趕緊上車吧。”少年點頭答應了，很快轉移了話題。
大貨車載著一群人沿著省道向鄉下駛去，一個小時後，車輛終於停了下來，大夥面前出現了一大片農田。
“老規矩，一筐泥土十塊錢，也可以換成可樂園的購物券，不能有石頭，要雙腳踩實，中午包飯，大夥開始吧。”工頭吩咐道。
王大叔和韓小虎一個扛著扁擔，一個拎著竹筐，選了一塊稻田，這裡地勢相對較低，土壤層比較厚。
兩人首先從周邊地區收集了一些枯枝敗草，堆在稻田中間，然後放了一把火。
末世氣溫低，長年維持在零下十度左右，農田都被凍得硬邦邦的，只能一邊烤火一邊挖掘。
挖土是個力氣活，也是個枯燥活，兩人一般都是邊幹活邊聊天，這樣時間會過得快一些。
“王叔，你給我說說你們上次圍攻莊園的事情吧。”末世天氣太冷，又沒陽光，大家最喜歡的娛樂活動，就是湊在一起吹牛打屁。
“好吧，給你說說，也長長見識。那會吧，寒潮還沒結束，大夥待在避難所又冷又餓，張明就提議去小區外面那個莊園里弄點吃的。
大夥本來都不同意去的，不是不想，而是不好弄，畢竟圍牆那麼高，不好爬，萬一摔著了，會出人命的。”
“那後來呢？”韓小虎急著問道。
“後來，有人出了個損招，原來醫務室裡面有一桶醫用酒精，我們偷了酒精做了幾十個燃燒瓶，威脅莊園裡面的人，不開門就扔燃燒瓶，放火燒了莊園。”
“那你們怎麼沒燒？”
這個方法雖然有些猥瑣，但不得不承認它確實這是個天才的主意。
“嘿，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們栽的不冤啊，人家是早有準備。”王大叔說到這，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快說啊，王叔。”韓小虎催促道。
“他們當然不願意開啟大門，於是我們打算先扔幾個燃燒瓶試試，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厲害。
可是還沒等我們點燃火，圍牆頂上突然噴出一條水柱，速度太快了，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大家就被噴了個雪水淋頭。
幸虧氣溫低，大部分水都變成了碎冰，可即便如此，大家衣服都被凍住了，再待下去可能真的就要送命了。
最後所有人一鬨而散，趕緊回去烤火，實在是太冷了，感覺衣服和皮膚都凍在一起了。”王大叔心有餘悸的吞了口口水。
“哇塞，李老板好厲害啊，連這種辦法都能想到，難怪那麼有錢。”韓小虎眼裡滿是敬佩，又帶著羨慕。
“呵呵，其實李老板人還不錯的，要不是大家實在是餓的太狠了，這麼做確實做的有些過了。”
王大叔有些心虛，畢竟他現在的工作就是李老板給的，雖然有些辛苦，但工錢給的不低，還包一頓午飯，雜糧饅頭管夠，非常有良心了。
一天的勞作很快結束了，王大叔他們又跟著貨車返回了小區，在小區西面的空地上，已經可以看見一座土山在“冉冉升起”。
“妹妹，我回來了，看我給你帶了什麼？”
韓小虎開了門，手裡舉著一個包子，興沖沖的朝著屋內衝去，今天工地難得每人發了一個包子，韭菜雞蛋餡的，韓小虎沒舍得吃，準備帶回家留給妹妹。
屋裡沒有回聲，一片寂靜，韓小虎立馬有了不好的預感，他焦急的衝進了妹妹的房間，開啟電燈，妹妹還躺在床上，身上蓋著一床破爛的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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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快起來，哥哥給你帶包子了，韭菜雞蛋餡的，保證好吃。”韓小虎輕輕的搖晃著妹妹單薄的身體，聲音越說越輕。
“嘿嘿，小妹別開玩笑了，你快說話啊，哥哥生氣了。”
韓小虎說著說著眼淚掉了下來，儘管不願意相信，但他知道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早上吃飯時，妹妹一個勁的說身體輕鬆多了，胃口也比平時好了不少，還說等她病好了，要幫哥哥做飯、洗衣服。
“妹妹，是哥哥沒用，你走了，哥哥一個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韓小虎說完話，隨即脫掉了身上的棉衣棉褲，只留了一套單衣。然後輕輕的躺在了妹妹身邊，隔著被子緊緊的抱住了她冰冷的身體。
夢裡，一家人正圍著桌子吃年夜飯，飯菜很豐盛，有媽媽最擅長的紅燒肉，有爸爸包的餃子，也有他和妹妹都喜歡吃的對蝦。
妹妹總是很調皮，自己剝好蝦殼，她總是搶了去吃，爸爸喝著小酒，眯著眼睛看著兄妹倆打鬧，媽媽總是搖搖頭，拿妹妹的淘氣沒辦法。
……
第二天一早，王大叔依然來到了韓小虎家的門口，叫他一起出工，可是叫了幾聲都沒人回應。
房門是開著的，燈光也是亮著的，他試探著走了進去，小虎房間裡沒人，他又來到了妹妹的房間，見到了他終生難忘的一幕。
小虎只穿了單衣，隔著被子緊緊抱著妹妹，兩人臉色慘白，明顯已死亡多時，小虎的臉上還保持著微笑，左手緊緊握著那個捨不得吃的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