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心使人進步，驕傲使人落後。
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一點謙虛心態都沒有。
“你們217研究所，還有附屬工廠，應該有三四百職工，就連一個小姑娘都沒有？”王步安皺眉。
“以前是有一些。但是她們都不願意呆在廠子裡。她們覺得廠裡的工資太少了。現在都走光了。”石中堅漫不經意的說道，“走了也好。剩下的都是骨幹。都是精華。年輕人不能吃苦，總是想著偷懶。我還不想要他們呢。”
“你給多少她們工資？”
“一千二百。扣除一百二十伙食費。就是一千零八十！”
“你去死吧！”
王步安忍不住脫口而出。
請別人一個年輕小姑娘來做事，你就給1200塊？還要扣除120塊伙食費？
就這樣，你還覺得不錯了？還不願意要年輕人？
還覺得年輕人不能做事？
這個世界是誰的？是你們這些老頭子的？
真是開玩笑……
你們的半個身體都進入黃土了！
每個月1200塊還有優越感了！
你知道去長三角、珠三角打工，每個月隨隨便便都有三千五以上好不好？是你的三倍以上！
手腳勤快的一點，每個月都能拿到五千以上好不好？
傻大黑粗的不算。
頭腦不靈活的也不算。
麻痺的，幸好是親自來跑一趟。
否則，真是死了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就這個態度，還想要搞牛魔王運輸機？還搞盾構機？你以為是搬磚呢？
不掌握先進科技，你就等死吧。
“馬上招聘三個小姑娘。每個月工資五千以上。五險一金齊備。”王步安直接下令。
“可是，經費……”石中堅叫苦。
“我220研究所負責支出行不行？”王步安不耐煩了。
“可以，可以……”石中堅立刻改口。
王步安用力的咬了咬嘴唇。
如果石中堅年輕三十歲，估計會被王步安給提起來，真真正正的耳提面命。
不過現在……
唉，還是給老人家一點面子吧。
說實在的，如果不是親自跑一趟，他都無法相信。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有這樣的老古董。
沙發、茶具、電視、音響、空調……全部都要更換。
不要求奢靡豪華。
總不能讓領導委屈吧。
不是每個領導都那麼大方的。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你217研究所終究會被消滅掉。
求生欲一點都不強啊。
所有的費用，當然也是列入220研究所了。
石中堅是恨不得將電費、水費都納入220研究所的開支裡面去。細摳到這樣的程度，連韓雪薇都看不下去了。
“我來負責採購吧。”韓雪薇說道，“有些東西，石所長可能不是很懂。”
“也好。”王步安點點頭，“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他還想說，新建一棟樓吧。
後來想想……
算了，還是新建吧。
這棟樓實在是不像樣。領導們受委屈了。
讓領導受一分委屈，你自己就得受十分的委屈。217研究所這些年估計都要被領導們給遺忘了。誰願意來這個破地方？
這年頭，你不裝點一下門面，連蒼蠅都不願意上門啊。
石中堅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什麼？你說，你，你要新建辦公樓，新建廠房？”石中堅霍然站起來，驚詫莫名。
“你坐下吧。”王步安氣定神閒的說道，“不要急。”
“我沒有錢。”
“我不需要你出錢。220研究所出錢。”
“好吧。”
石中堅只好閉嘴。
別人出錢，他沒有拒絕的理由啊！
可是，王步安的攤子要不要攤開的這麼大。又是辦公樓，又是廠房，還要修建花園？娛樂設施？
這都是什麼東西？錢怎麼可以這樣花？這完全就是暴殄天物啊！
換了他，一分錢都必須用在研發上。
辦公樓只要不倒塌就行了。他還準備再用一百年呢。
修修補補又不是不能用。生石灰又便宜。
自己動手還不需要工錢。
“走，繼續試驗起落架。”還不容易的，王步安終於是錯開話題了。
“好的。”石中堅終於是抖擻精神了。
正題啊！
終於是進入正題了。
對於自己的研發工作，石中堅還是非常有信心的。那是工人的力量啊！
一行人來到試驗場。
實驗條件也是非常的簡單。
就是利用機械的力量，反覆的進行起落架的升降。
反覆的提起。
反覆的落下。
三十次作為一個迴圈，連續做三十個迴圈。
結果，才做到第二個迴圈，起落架就開始滲油了。石中堅只好是無奈的停止了測試。
質量還是不過關啊！
又是液壓系統出問題了。
連續試驗了幾十次了，都是這個問題。
不是橡膠密封墊圈的問題。
密封墊圈用的都是四級的丁腈橡膠，效能是非常優秀的。航天火箭使用的都沒有它高階。
肯定不是材料的問題。
其他的原材料，都是王步安特供的。質量超出要求數倍以上。
是製造工藝的問題。
王步安掃了一眼，就發現不對。
不同的起落架之間，零部件居然是有差異的。誤差居然超過0.05毫米。
細問之下得知，這些零部件，居然是人工打造出來的。
沒錯，就是人工打造。
石中堅對工人的力量非常的痴迷。
他深深的相信，依靠黎叔和莫叔的本事，就能做出合格的零部件。
為什麼？
因為他們都是八級鉗工。
在往日，八級鉗工，那可是一等一的大牛。比廠長都要牛呢。難怪口氣那麼大。
“液壓機呢？”
“放著呢！”
“數控機床呢？”
“放著呢！”
“有人操作嗎？”
“沒有。”
王步安已經是不想罵人了。
問題的所在，其實非常的簡單。就是人工打造出來的東西，不通用。
如果是一對一配套的話，問題不大。
可是，如果是分開配套的話，就會出現誤差。
比如說，茶杯A和杯蓋A配合的很好。茶杯B和杯蓋B也配合的很好。都在允許誤差範圍之內。
然而，如果是使用茶杯A和杯蓋B配套的話，誤差就會超出範圍。
又或者是使用茶杯B和杯蓋A配套，也會出錯。
顯然，想要一對一配套，是不可能的。
起落架的零部件那麼多，肯定是拿起來就套上去了。
什麼是標準化生產？
這就是標準化生產。
石中堅到底是真的不懂，還是故意裝作不懂呢？
以前，八級鉗工最自豪的，就是經手的東西，都是用“絲”來衡量的。一絲，就是0.01毫米。從精度上來說，其實足夠了。可是，相互間的替換，卻是容易出問題。手工產品最大的問題，就是通用性。
黎叔打造出來的零部件，和莫叔打造出來的，可能就不通用。
不要以為二十一世紀了，就沒有這樣的問題了。事實上，現實比小說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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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開始生產出來的國產92手槍，彈匣就有通用性的問題。某個彈匣必須配某一把槍。如果是換一把的話，就無法配套。結果被罵死了。
如果是遇到緊急的情況，有誰能夠一一對應手槍和彈匣？如果對應不上，你又去哪裡找？
等你找到配套的彈匣，歹徒的西瓜刀都已經砍了半條街了。
改革改革，幾乎每天都說改革。
很多企業也的確是改革成功了。
可是，對於軍工板塊，有些依然是計劃經濟體系，習慣了按照指令做事。
指令讓做什麼就做什麼。
如果是沒有指令，那就不知道做什麼了。
沒有足夠的刺激。
沒有足夠的利益。
導致他們都沒有自我提升的動力。
即使是牛魔王運輸機的橫空出世，也僅僅是急於一個非常單純的目標：避免被裁撤。
至於如何用牛魔王運輸機來賺多少錢，如何滾雪球發展……
估計石中堅和黎叔、莫叔等人都不懂。
王步安欲言又止。
說些什麼好呢？什麼都不好說。
老老實實的幹活吧。
事實才是最好的說服力。
他親自操控機床，一個一個的加工零部件。
五十萬噸的液壓機也是開始工作，將硬合金鍛壓成一個個標準的零部件。
流水線的生產。
流水線的操作。
只需要輸入設定好的引數，機床就會全自動操作。
每個相同型別的零部件，都是可以通用的。隨便套上，都是絲絲入扣的。從理論上來說，是根本不可能有漏油現象的。
全部的零部件生產完畢，又有條不紊的組裝成起落架。
順利透過測試。
三十次起降是一個迴圈。
三十個迴圈全部順利完成。再也沒有出現漏油的情況。
石中堅的神情有點僵硬。
他當然知道問題在什麼地方。他又不是笨蛋。
他只是想要迴避這個問題。
然而，可怕的事情終於還是降臨了。
王步安親自來了。
他揭開了傷疤。
誰知道接下來會怎麼樣呢？
“石中堅，你知道一架牛魔王運輸機可以賺多少錢嗎？”王步安緩緩的說道。
“不知道。我們不是商人。”石中堅語調艱澀。
“賣出一架牛魔王運輸機，你們217研究所至少可以分到五百萬元人民幣。”
“什麼？多少？”
“五百萬元人民幣！”
“那賣出100架呢？五億？”
“沒錯。就是五個億。只會多，不會少。”
“如果是1000架……”
石中堅已經是無法想象了。
五十億，那得是多少的資金啊！簡直是太可怕了。
他見過的最多的錢，也就是幾千萬而已。那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時候，豬肉還是五塊錢一斤。
幾十億……
怎麼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