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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拜月禮·序曲

此事對瑞安瀾震動頗大。

她一直以為她那父親只會騷和浪,近些年來只往印樂知那兒跑是因為體力有限。

誰能想到是在玩假扮地下情侶的遊戲?

因此,瑞安瀾今天看到印樂知時,她看到的是“亦炎蘇的小妾”幾個大字,不假思索地說了那麼一句話。

印樂知罵完嚴方任,對瑞安瀾所言不怎麼感興趣:“我見過他年輕的樣子。”那時候亦炎蘇大約二十歲。

瑞安瀾連連搖頭:“更久之前的,你肯定沒見過。那會兒他還沒來您這江湖闖蕩呢。”

印樂知這下才起了興趣,但仍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接過畫卷掃了兩眼,隨手把紙一卷塞進了袖中。

就那兩眼,印樂知便已經把畫像從頭到腳描了一遍。

畫像上的亦炎蘇還沒練出現在那迫人的體態,骨架還是個未長開的狀態,只能算是個較為結實的挺拔少年。

他裹在一件不規不矩鬆鬆垮垮的白色長袍裡,捲起的長袍下襬裡伸出一雙裸露的腳踝,整個人楊柳一般斜斜地倚著看不見的東西。他纖長潔白的手微微扯開一些領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點傲視眾生的眼神從他細長的眼裡透出。

他的衣服是最純淨的白,神色是最冷淡的傲,但姿勢又是引誘的,平白看出一股純真與慾望交加的感覺。

連印樂知看著,都覺得心砰地一跳。

挺好看一人,怎麼長成現在這死德性的?

印樂知面色如常:“雕塑在哪兒?”

“他家鄉,被他砸了已經。”

“為什麼?”可惜可惜。

“印閣主,”瑞安瀾難得用上了客套的語氣,“您可別問亦炎蘇為什麼。”

印樂知默默抽出紙又看了看,總感覺畫中的亦炎蘇在無師自通地往外散發著誘惑。那誘惑是像沒長熟的果子一樣,看起來光潔小巧,咬一口都是酸澀的汁液。

看久了之後,印樂知也覺察出一絲微妙的不對勁,但他想不明白,便把那張畫收好,起身道:“告辭。”

瑞安瀾揮揮手:“不欠您人情了吧?拜拜了您嘞。”

結果印樂知前腳剛走,後腳岷王與影中月還真出了點事。

一方面是,穆翡榭在江南呆得太久,引起了某些人的不滿。

相比中原,富庶的江南是個尷尬的地方。它作為水鄉,河道密佈,交通便利,又有得天獨厚的氣候,使得它可以自給自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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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它又並非京都,不在聖上的直接管轄之下。

為了避免他人靠江南的優勢圖謀不軌,聖上的解決方案是,不在江南設藩王。

岷王穆翡榭在江南居住的名義是:南疆正值旱季,氣候不宜久居,遂至江南度假。

岷王時常來江南度假,不過往常也就十天半個月。這次暫留時間太長,免不得讓人懷疑他有什麼圖謀。

另一方面,岷王脫離封地過久,對封地監控自是不如身在南疆之時。有些人的利己行為便大膽了幾分。

擱平時也沒大事,然而好巧不巧,京都正好派了個御史南下視察。

更好巧不巧的是,一撥被欺壓的民眾遭了煽動,投了南疆幾個被招安的山匪。

這下事情便緊急了起來。

平日裡,民眾是拜月教在安撫。然而拜月教在修身養息,巫王在江南尋求出路,管不上民眾之事。要是鬧出民變,上達天聽,穆翡榭的處境將十分被動。

穆翡榭要是信這一連串事兒都是自然而然發生的話,那他也可以自裁謝南疆了。

沒法,穆翡榭只得快馬加鞭,離開江南,回封地處理一應事宜。

當然,普通老百姓並不知道這些關節。

普通老百姓如嚴方任與瑞安瀾,此時正漠然地看著影中月。

影中月抱著琴,攥著瑞安瀾的腰帶不放:“嗚嗚嗚,阿月只有自己了。”

不愧是歌姬,在對嗓子的控制上別有一番作為。影中月變著花樣以這句話為中心思想絮絮了近兩個時辰,嗓音依然清亮。

換作別人,怕是一盞茶的功夫就被影中月泫然欲泣的模樣收買。

然而她面前的一個是情商缺失的瑞安瀾,一個是新婚燕爾智商降低的嚴方任。

於是在影中月抽泣了兩個時辰後,瑞安瀾放下處理完的文書,指了指腰帶:“放開,變形了。“

影中月低頭一看,真是。

她本來看瑞安瀾那腰帶明顯是金屬質地,才去抓握,沒想到這麼容易變形。

看了兩眼,影中月神色不變,道:“阿瀾的腰帶是南疆工藝。”

瑞安瀾:咦?不妙。

南疆民族眾多。有的民族銀飾所用的銀摻了大量雜質,質地硬挺,適宜雕刻繁複花紋,頗受王公貴族喜愛。南疆之外的人比較熟識的是此類銀飾。

而瑞安瀾用的是另一族的工藝。她的白銀腰帶純度極高,因此容易變形,不會妨礙她的動作。缺陷就是必須得厚重才能維持形狀,廢銀子,還無法做得花樣百出。虧得南疆盛產白銀,才能這麼玩。

所以瑞安瀾是字面意義上的腰上繞著萬貫家財。

一般人就以為那是個不值錢的腰帶,而影中月看出這個腰帶是南疆產物後,變本加厲:“嗚嗚嗚嗚,阿瀾,你用著南疆的東西,你就是南疆的人了。你怎麼忍心看阿月被拋下,孤苦伶仃。“

瑞安瀾不動聲色掰開她的手指:“我忍心。”

嚴方任:“成何體統。”

被雙重打壓的影中月不甘心地放開腰帶。

瑞安瀾處理完事務,把腰帶撇回原狀,對嚴方任道:“總結一下。”

嚴方任應道:“南疆山匪欲造反,騷擾避世中的拜月教眾。岷王殿下回封地處理,拜月教主孤苦無依。”

“好。”瑞安瀾道,“那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影中月睜圓了眼睛:“阿瀾你這個棄我如敝履的大豬蹄子。”

其餘二人覺得受到了侮辱。

嚴方任剛想說話,影中月眼珠一轉:“臭男人。”

嚴方任:“???”

算了不說了,交給瑞安瀾這個大豬蹄子吧。反正影中月看起來抗擊打能力很強,一時半會兒氣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