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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新棉花什麼時候來啊?

農夫聽完嚴方任說的,好像不僅薛家城外的鋪子會來收棉花,還會高價收,讓他見到薛家的人後,不要一口答應,跟他們提提價。

農夫是滿腹疑慮,不過嚴方任又說,就算薛家人走了,那也不過是生活重歸常態。按他的話來,還能額外賺一筆,也算是為了農夫之前傾囊相告的回報。

結尾,嚴方任還用他特有的柔和真誠的嗓音道:“餘凡事皆為大哥利處著想,何以不信餘?“

被嚴方任喊了聲大哥,農夫倒是羞了幾分,外加嚴方任說的邏輯清晰,語氣蠱惑,不由就應了下來。

嚴方任站起身,順著田埂慢慢走遠。大哥看著他挺拔的背影,想到,這樣的人也得為生計發愁,可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在田裡等了幾天,薛家城外的人還真的就找上門來。農夫的妻子喊他回去跟薛家人談談時,農夫還讓她重複了幾遍,才確信嚴方任真沒騙他。

其實嚴方任哪知道薛家會收那些田,他一棉花理論大師實踐矮子根本不懂,只是挨著一家家說過去了而已。

薛家給出的價格比平時要稍微高出一些,農夫本來就想這麼答應了,但回想起嚴方任的話,心中貪念一起,跟薛家要了個高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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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自是不同意。

農夫也堅持己見。

一來二去後,薛家人拂袖而去。

農夫又捶胸頓足,不該聽信那小子的片面之詞。

結果沒後悔幾天,薛家那些人又回來了。原來,他們走了幾處夠上降低後的標準的棉田,大部分農夫都執意要求抬高價格。少數同意了他們的收購,但那量完全達不到揚州城內提出的要求。他們哪敢去跟揚州城說“我們做不到”,只能又回頭和農夫們商量提價事宜。

薛家城外的鋪子們心裡滴著血,高價收走了農夫去年的剩餘,又按照慣例,留了一小筆定金。農夫這才喜笑顏開,捧著錢,衝著天空連連感謝已經不知道去了哪兒的嚴方任。

上天保佑他家能度過難關!

茫然的城外鋪子們好不容易完成了使命,雖然花的錢超出了預期,但總比沒完成的好。這虧出去的錢,只能先自己咽了。

那從哪兒咽?只能從自家的生產環節裡剋扣啊。

反正城外的顧客沒揚州城那麼挑剔,稍微偷工減料些,他們不懂行,也看不出來。

總算先搞定了最快速的備選。同時,薛老在考慮,如何從更遠的地方運些棉花進揚州城。畢竟揚州城的顧客眼光毒辣,全用江南的棉花,那一下就被看了出來。目前來看,他只能從更遠的邊疆運些質量更高的棉花,和江南的棉花混著紡,估計能和以往的水平不相上下。

從邊疆運過來,路途遙遠不說,真的是成本太高了。

那也只能硬著頭皮買。眼見城內的庫存越來越少,薛老的頭也越來越禿。

結果這老天真的跟薛家過不去。薛老委託了商隊從邊疆運貨,結果商隊在江南的人收到訊息跟他說,原本的運貨路線遭到了破壞,他們的貨可能要耽擱一些日子。

薛老可耽擱不起,忙問有沒有別的方法。

那人猶豫了一下,道:“可以換條路線,會快一些。但那條路就不如現在的安全,運送難度也更大,需要加錢。”

說來說去,還是要錢。薛老沒有辦法,只能先補了錢再說。

愁苦的薛老沒有辦法,思來想去,去找驚風閣,看看憑他們的資源能不能有什麼辦法。

然而薛老只和第四堂有聯絡,第四堂堂主聽完,委婉表示,咱第四堂主業是藥毒研製和肅清,這種商業上的事還真幫不上忙,最多第六堂可以說上兩句話。

薛老心想他哪能攀上第六堂那種外交部,第五堂也不搭理他,只有第四堂可以說上兩句話,便懇求第四堂堂主可否代為轉達。

第四堂最近被瑞安門送了份人血肉塊大禮,很失面子。歸根結底還是薛家行事過於魯莽,堂主正不愉快呢,隨便把薛老打發走了。

氣得薛老不想說話,驚風閣還真是利益驅動型幫派,沒好處的事就再三推辭。

而第五堂倒是清楚嚴方任最近部分的動作,但第四堂和薛家的合作瞞著其他幾個堂,第五榮一時間沒往自家身上想,只是以為嚴方任受到了刺激,在報復薛家。

鑑於嚴方任多年前確實做過不少次事後“回報”的事,早料到第五榮會往打擊報復的方向上想。他在被第五堂觀察的時候,也反向探尋第五堂的意圖,發現他們仍在觀望,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被矇在鼓裡的薛老只能安心等著邊疆的棉花來。揚州城兩位直系尚不知庫存即將見底,只有那位僱傭來的店主,每日跟薛老彙報:今天棉花又用掉多少,新棉花什麼時候來啊?明天棉花又要更少了,新棉花什麼時候來啊?聽說路上被耽擱了,新棉花什麼時候來啊?

每日靈魂拷問三連,薛老晚上睡覺時,腦子裡都迴盪著店主那句“新棉花什麼時候來啊?”

好不容易到了約定的收貨的日子,薛老左等右等不見商隊的接頭人來,便主動找上門去。

等他到了商隊的點,報上名號,得知了一個驚人的訊息:和他洽談的接頭人失蹤了。

不僅失蹤了,還帶著他的訂單憑證一起。

商隊倒是不太在意一個人的離奇失蹤,根本沒報案。幹他們這行的,偶爾跑一兩個回老家結婚也不是稀奇事,硬把人找回來說不定還要鬧事。

商隊也是客氣地跟薛老道:“我們這邊確實新到了一批棉花,但因為您沒有憑證,我們需要一些時日來確認。在有新進展之前,麻煩您耐心等待。”

薛老感覺自己得了偏頭痛。怎麼流年不利諸事不順啊,像是被老天針對了一樣。

就在這個當口,揚州城的原料倉空了。

紙再也包不住火,當晚,薛家大院炸了。兩位直系親屬拉著僱傭店主找上薛老,要求薛老解釋來龍去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