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
“歡迎各位來到天下行電影公司的臨時新聞發佈會。”
終於，發佈會正式開啟。實然，說是發佈會，但更像是一場商業洽談的酒會，小舞臺上沒有長桌，小舞臺下更是沒有成群結隊的攝影記者。
全場只有五臺攝像機記錄著這一切，拍攝者更是來自天下行電影公司的攝影師。
會後，攝影師會將錄像帶複製發送給所有到場的媒體朋友。
這樣的情形設定，在業內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了，主辦方想要操控輿論，最好的方法就是將主動權拿在自己的手上。
而為了讓媒體作出妥協，每一位到場的記者，都能拿到一個紅包。
有行業老手，只是憑藉手指一抹，就知道這個紅包裡裝了五百塊錢，單一看一個紅包，數量很少，但要是方言全場，到場的二百餘位記者，總數可是要從十萬元起步的。
所有的記者都坐在圓桌上，果盤和香檳都擺置妥當，哪裡有表達歉意的意思，完全是一副慶功宴的架勢。
而記者們對此也早已見怪不怪。
只在主持人一語落定，臺下便響起了一陣掌聲。
主持人繼續道：“本次新聞發佈會，倉促開啟，為得就是我公司拍攝的‘洞天情緣’電影，在晨間發佈會所造成的惡劣公眾影響，現在有請龔導以及劇組主要主創人員登臺。”
啪啪啪……
又是一陣掌聲響起，這是必要的形式，並不是說大家有多麼的認同，大多數人哪怕拿了紅包，也只是抱著雙臂在胸前，懷揣著一副看好戲的架勢，全然是吃瓜群眾的模樣。
龔導登臺，緊跟其後的還有電影製片人，以及四位主演明星主創。
“大家好！”龔導是京城當地人，幾十年的老菸民了，聲線帶著些煙嗓的粗重。
說這話，他衝著臺下微微鞠躬，將道歉的姿態，擺到了最低。
“相信各位媒體朋友，都已經知道了晨間發生的事情……”
“呵呵，但是我是說真的，關於事情的原本，我真得是最後一個知曉的。”
“不管你們信不信，我只想說……騙你我是小狗！”
一句玩笑話，引得全場一陣鬨堂大笑，這就是龔導混跡江湖多年來所養成的本事。
原本還對他產生怨念的眾人，又是對他產生了好感，再不濟的也是被思維引導，暗自認為——
龔導還是不錯的，國內四大導演之一，能混到他這個程度上，人品當然不會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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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場間的反映，臺下的公司老總，皆是松了一口氣，悄悄的在一個角落，衝臺上的龔導豎起了一個大拇指誇讚。
待得那笑聲漸行漸遠，龔導這才清清嗓子，繼續說道：“業內人應該都知道，一個劇組，有著無數繁瑣的事情，體制臃腫，這樣的臃腫是必要的，因為電影是一個非常嚴謹的事情，不論國內外，形式都是如此。”
“因此，劇組的很多職位，都有兼職……”
“例如我們的製片人，他還掛著電影統籌，劇本修改，以及片場指導的職責，工作繁多且雜亂。”
“而副導演一職，一個正規的電影劇組，絕對不會少於五人，多者更是達到十人以上。”
“這一點，大家應該都毋庸置疑吧？”
說到這裡，不管大家對這次事件的態度如何，還是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
龔導的語言藝術值得讓人肯定，先從這個角度將事情剖析，很大一部分的可以推卸掉責任，雖然不少人都隱隱意識到了這一點，但也無法反駁什麼。
只聽龔導繼續道：“我想說的，是關於我們劇組的某位劉姓副導演……”
“對對對！”龔導看向某個神情豐富的記者，點了點頭：“就是今天作出那些倒灶破事的人。”
“說實話，我的確跟她很熟悉。”
這話一出，全場都譁然了一下。
很熟？！
龔導是傻了吧，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了，難道還要引火燒身。
誰知，龔導下一句話，讓大家直接傻了眼——
“對這位‘大姐’，我只有一個字，服！”龔導豎起了大拇指：“工期怠慢，拍攝胡亂指揮，怒罵片場工作人員，這都是我們整個劇組公認的事實了。”
“為了這事兒，我在劇組沒少跟她吵過架，但是沒辦法，我們這個劇組是多地區同時拍攝，實在缺人手，我不能把她踢出去。”
“對於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我是真得不知道。”
“知道事發後，從發佈會趕回京城，下了飛機，我才從助理的手機上，看到了那則網上流傳的影片！”
說到這裡，龔導又是頓了一下，明顯是要給記者提問的機會。
有些記者還真就上了套，大聲道：“龔導，那你對農民和農民工是什麼態度呢？！”
龔導一跺腳，碰的一聲振起了紅布上塵土，聲音更是傳遍了會場。
“我是什麼態度？我能是什麼態度？我爸是農民，我媽是農民，當年在電影學院讀書，暑假別的同學都去接活兒了，我呢？”
“屁顛顛坐著汽車，搖晃到了京郊我家，跟著我爸一塊收割小麥，說到底，我自己也是個農民。”
龔導嗤笑一下：“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麼，說我對農民是不是瞧不起，鄙夷？”
“這話真有些過分了，我知道大家都是職責所在，用輿論來混口飯吃，但是……你們什麼時候見我瞧不起自己了？”
“我一個土生土長的農民，現在還不是好好的拍電影了？”
這話一出，臺下又是一片鬨笑。
誰也沒有想到，只是龔導了一番話，竟然直接就將事情圓了回來。
說罷，龔導直接後退一步，將話筒遞給王美美。
還不待記者發問，王美美就說：“早晨，我說過一件事，是在飛機上偶遇農民工，多要盒飯的情況。”
“當時我的話沒有說完，在那個農民工詢問空姐之後，包括我在內的很多航班乘客，都將自己的盒飯給了他，讓他帶下了飛機。”
“說到底，人和人又有什麼不一樣呢？我只想說……”
“我沒有瞧不起任何人！可能我比較幸運，沒有龔導曾經的經歷，我一出生就是錦衣玉食的女孩，家裡面的小公主。”
“但是這並不代表我沒有吃過苦，至於那些黑粉們如何罵我，揣測我，無所謂了……我只知道，我的本心依舊！”
說完，王美美直接將話筒遞給了下一個人，就直接下了臺。
臺上出現了幾秒的尷尬，結果話筒的王君，這時候說道：“額……美美姐還有通告，就先走了，沒辦法……她就是一個急性子，在劇組拍攝時，還經常頂撞導演呢，但是她每次說的話，都沒有半點錯的地方。”
如此一幕，可謂是欲擒故縱的典範了。
當場甩臉走人，反倒是讓記者們覺得王美美很有逼格。
而王君的一番解釋，更是將她的行為舉動變得高尚，拔高起來。
一番主創向後解釋了之後。
話筒再次回到了龔導的手上——
“對於晨間遭遇不公待遇的主播‘老王’，我老龔在這裡真誠的向你道歉。”
“這是真心實意的，我作為一個導演，自然希望電影能被更多的人熟知，而當時的你，擁有十八萬觀眾，要是讓我逮著你，還能讓你跑咯？！”
一言後，又是一片鬨堂大笑。
龔導擺了擺手，制止大家的笑聲：“好了，這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我是真誠的再道歉。”
“最後，關於命運直播公司和李尼特環球音樂釋出的公函，我想說……實在對不起貴公司，我方真得沒有半點要詆譭貴公司員工的意思，更沒有無視貴公司價值和行業地位的念頭，無論如何……請接受我的道歉。”
“另外，可愛且美麗且敬愛的艾米小姐，我不說你可能不知道，我一直是您的忠實粉絲，我的微博上，貌似貼過三次照片。”
“我一共去過您三次的演唱會，看在我是您的粉絲的面子上，就饒恕我老龔一次吧！”
龔導也是五十好幾的人了，如此對只有二十歲的艾米表態，實屬不易。
國人好面子，京城人尤為甚至，而龔導也是登上過嘎納的頂級導演了，如此低聲下氣的賣萌，實在難得。
發佈會就此結束……
只在酒會進行時，記者們還未離席，就有新聞發佈會的視屏，傳播了出去。
……
輿論發生了偏移。
一切都歸功於龔導了一番言論和整個發佈會的設計。
龔導以及四位明星主創的粉絲群體，還是非常龐大了，他們真誠的道了歉，粉絲們只會覺得他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好了，我就說老龔不是那樣的人。”
“一個煞筆女人的鍋，憑什麼讓老龔去背。”
“哇撒，老龔不說我都忘了，他還真發過去看艾米演唱會的自拍呢，那大頭和大板牙，實在影響臺上艾米的形象啊。”
“為什麼那麼多人詆譭美美？美美多好的姑娘啊。”
“支援美美！”
道歉的同時，龔導將劉姓副導演一語帶過。
當公眾原諒他們的同時，這位劉姓副導演與他背後的人，著實遭了殃。
只在第一時間，紀委宣傳部微博公眾號就發了言：“已經逮捕其人，進行審訊調查，之後結果將會公佈。”
而劉姓副導演，沒有人知道她現在去了哪裡，至少在天下行電影公司的發佈會上，沒有人見到他的影子。
這些事之後，在沒有人去關注被怒罵的‘老王’。
雖然眼下的結果看來，老王是沉冤得雪了，但事實上，對於農民和農民工群體的社會問題，只是再一次石沉大海。
李尼特環球音樂和命運直播的確釋出了公函。
艾米雖然擁有著無數粉絲群體，但大家卻沒有再去幫腔。
正如老龔之前所預料的一樣……
這一整件事，和艾米李尼特沒有直接的關聯，現在天下行已經公開道歉了，而艾米至始至終不做回應的話，只會讓公眾拉低對她的觀感。
……
南海。
芩夏正坐在艾米別墅，享受著艾米的按摩，這小妮子總喜歡用手搔癢，是不是撩撥人一下，表達的含義顯而易見。
考特先生就在當場，但他對這一切視而不見，身為一個資深的管家，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該放在哪裡，主人的一舉一動，除非喚到了他，他絕不會有半點過多的關注。
忽然。
考特先生嘆了一聲，他手上正按著一個平板電腦：“用華夏的漢語來說，有一句話叫……姜，還是老的辣！這位導演很聰明，也很會謀劃，但我更想說他是陰險！”
考特先生的這句話是用漢語說得，艾米聽了個一知半解，她還處於漢語的學習階段，而考特先生，自然就是她最好的老師。
芩夏沒說話，結果了電腦看了起來，艾米也不明所以的湊了過來。
上面，赫然就是天下行所召開的發佈會。
看完龔導的一言一行，芩夏微微蹙眉，他深知其中的額利弊關係——
“要不然，李尼特環球音樂公司，撤回那條訊息吧。”
考特先生笑了笑，只是淡淡的搖頭：“覆水難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艾米絕不能做出爾反爾的人。”
芩夏道：“可是……公眾的輿論，難道不會對艾米不利嗎？”
考特先生又是搖頭：“大人，你看輕了艾米的號召力，這點事情，對艾米的粉絲群體，造不成半點影響，時間會消磨一切的。”
“待得這件事過去很久之後，我們依然拒絕和天下行電影公司合作，大家只會覺得李尼特環球音樂是說一不二的。”
“當然了，各方面都有影響，利弊均沾，沒什麼好多想的了。”
“所以，大人，對於這件事的處理結果，您滿意了嗎？”
芩夏無言以對，其實這種結果他並不覺得怎麼樣，甚至有一種微微憋屈的感覺。
但是無所謂了……
起碼自家公司和那位老王，都收到了應有的抱歉。
所以，芩夏點了點頭。
這時，考特先生看了看腕錶，笑道：“大人，今晚是要留宿嗎？”
沒有除艾米和芩夏以外的他人在場，考特先生更習慣於稱呼芩夏為大人。
“我想……”芩夏看了看艾米水汪汪的大眼睛：“我是走不了的了。”
“ok！”
“我去準備晚餐，今晚的主菜是白松露烤菲力牛排……”
殊不知，在所有人以為事了之時……
黃昏中的藏區，一行自魔都遠道而來的老人們，爬上太陽坡。
東邊的山坡綠油油的一片青嫩，可山的背面……
黃色的泥土、坑洞，無數的草坪沒破滅毀壞色，二者交相輝映，是天堂與地獄的差別——
“混賬！！”
某位老人，狠狠的亢罵一句，身邊的中年秘書，亦是蹙起了眉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