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人是講求技術含量的。
而僅對於這一點，王哥覺得自己一直做得很好。
若不然的話，現在的自己就不是在城中村中經營一家網咖，養著一幫小兄弟。
早八輩子蹲進大牢裡吃糠咽菜了。
從辦公室出來，對著門口的鏡子整理了一下易容，王哥這才隨小弟下樓。
來到一層。
王哥笑呵呵的和趙大兵打起招呼。
趙大兵略顯拘束，臉上堆著不自在的僵硬笑容，只想交易趕快完成，然後和一隊小夥伴們，迅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然而。
雙方交易的程序很迅速。
王哥一邊指揮著收銀小妹寫著字據，一邊很不經意的從趙大兵的手裡拿過錢。
直至那張字據寫完，一直充斥在緊張情緒中的趙大兵甚至看也沒看，就簽下了名字。
直至此刻。
王哥的臉上終於釋放出源於本心的陰厲笑容——
高中生而已。
騙起來沒有半點難度係數啊。
怪只怪這孩子的雞脖表哥。
連個半大的少年都不放過啊。
“咳咳，那個，王老板，驗證碼……”
趙大兵打斷了王哥心中的得意情緒。
只見王哥淡漠的笑了一下，將早已準備多時的臺詞說出了口：“驗證碼？”
“哦，我已經給你表哥了。”
“咱們都是熟人，對你和你表哥，我還是很放心的。”
這話一出，場間眾人的神色都變了變。
幾個網管小弟掛著諷刺意味的笑容。
一眾小夥伴們則是茫然無比，全然將目光指向了趙大兵身上。
“啊？驗證碼早就拿到了？”
“我去……那早上為什麼不直接在報名點集合。”
“對啊，趙大兵一個人來交錢不就得了。”
然而，沒有人注意到，趙大兵的神情陡然一變……
驗證碼給我表哥了？
可是我早上打電話給表哥，表哥的手機顯示關機啊。
念及此處，趙大兵立時就掏出電話，撥給了表哥。
可電話中傳出的依舊是源於服務檯的關機指令。
“王老板，你知道我表哥在哪嗎？”
“你表哥？”王哥從口袋裡掏出香菸點燃，自顧自的抽了一口，才奇怪道：“那是你表哥，又不是我表哥，我哪裡知道他在哪。”
只在這話音落下，幾名網管似乎收到了王哥遞來的眼神，這便開始趕人了——
“好了，字據也籤了，驗證碼也給了，我們今天休息，各位請回吧。”
趕走了這些學生仔，哥幾個還要去宇宙網咖報名聯賽呢。
直至此刻。
趙大兵終於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可問題出在哪裡，他又說不上來。
自己的表哥總不會騙自己的吧？
可是表哥一早就拿到了驗證碼，為什麼不打電話給自己？
迷茫中，身邊的小夥伴拉著趙大兵準備出門——
“還愣什麼啊，人家都趕人了，咱們也還有事兒呢，問你表哥拿了驗證碼，咱們好去報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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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乎，一眾小夥伴們陸陸續續的離場，只想儘快離開這個令人渾身不自在的地方。
堂姐拉著邊晴是第一波走出網咖大門的人。
一邊走，她還一邊嘀咕：“以後這種地方少來，新聞上報道的還少嗎？城中村很亂的，你看剛才那幾個網管的作態，一看就不是好人。”
邊晴照常發揮著高冷性子，點了點頭。
待得眾人都悉數離開，三五成團的向著巷子外走去時。
沒有人發現，人群中竟然少了一個人。
與此同時……
網咖內。
一名面相兇狠的網管凝視著芩夏，怒喝道：“你怎麼還不走？打烊了，打烊了知道嗎？”
芩夏冷然看著眼前的幾人，微微搖頭，儼然一副不屑的神情。
他的這副模樣，可算是點燃了幾名兄弟的火氣——
“我擦！這小子還來勁啊。”
“哥幾個給他鬆鬆骨！”
幾個小弟摩拳擦掌，直捏著指間的骨骼‘啪啪’作響。
芩夏目光直視王老板，淡淡道：“給你一次機會，驗證碼拿出來，這事就算就此揭過。”
這話令得場間的幾人都是一愣。
幾名小弟作勢就要衝上前去教訓芩夏，可王老板忽而攔手制止，饒有興趣的打量著芩夏——
“喲，沒想到這裡面還有明眼人呢？”
“小弟弟，聰明歸聰明，但有時候聰明反被聰明誤。”
“如果我是你，這會可不會單槍匹馬的留在這兒，而是出了門報警。”
話說開了，事情的真相也赤果的擺在了面子上。
“報警有用的話，你會這麼有持無恐？”芩夏冷笑，繼續道：“最後說一次，驗證碼拿來，兩不相欠。”
王老板無奈搖頭，臉上顯露出些許對眼前少年的悲涼——
“把他攆出去，不要傷人，我可不想背一個故意傷害未成年人的罪名。”
顯然，王老板是不想多費口舌了，說完這話，就扭身準備上樓。
然而。
還不待幾個小弟，帶著譏諷的笑意動手時，芩夏已然動了。
只在一個閃身間，幾名小弟就覺得眼前一花。
砰！
第一名被芩夏鐵拳擊中的小弟瞬間倒飛了出去，身體還沒來得及從角落的牆根下落，第二人便緊隨其後，砸在了他的身上。
如果此刻間的時間能放慢十倍……
那麼你會看到。
收銀小妹的臉上徹底扭曲，嘴巴正緩慢的張開，一股尖厲的恐慌嘶吼正在喉部醞釀。
樓梯上堪堪踏出一步的王老板，也處於正在回頭的緩慢狀態中。
可芩夏的速度，卻好似和眼下的空間格格不入。
緩慢的場景中，他的移動速度依舊讓人摸不著邊際。
砰砰砰……
一連數聲巨響，五名小弟俱皆被砸暈了過去。
也就在收銀小妹的嘶吼聲即將爆發之時，芩夏的一記掌刀已然襲來，將她擊暈。
王老板臉上的神情還來不及發生變化，芩夏已然來到了他的身前，一手好似提著一隻孱弱的小雞仔，將王老板的臉狠狠砸在了樓道的牆壁上。
直到此時。
王老板的笑容才猛地凝固，眼前的一切才鑽入神經系統，供給大腦作出反應。
強烈的劇痛感自臉部傳來，王老板已然發覺，自己的一口牙齒紛紛掉落，腥甜的血液開始在口腔中蔓延。
“你……你是誰？”
芩夏並不打算和他廢話，自他看到猩紅的血液自王老板的口中淌出時，他就知道……
自己停不下來了。
很久沒殺人了。
看到血液時的感覺，還是這樣的令人感到愉悅。
讓他怎麼死好呢？
打爆他的頭顱？
唔……
好像太殘暴了。
還是留個全屍吧。
此刻間，芩夏的心中彷彿有另一個靈魂在主導一切。
這個靈魂與之前的那個平凡少年，判若兩人。
但芩夏很肯定，自己覺得沒有半點性格分裂的病狀。
這只是因為鮮血點燃的腎上腺分泌速度，讓大腦飛速運轉的同時，整個人都處在了一種極致亢奮的狀態之下。
終於。
王老板感覺到了一股徹骨的寒意，自後背迸發。
他感受到了久違的恐怖……
貌似當年少年時。
一群十七八歲的少年也曾模仿過港島的古惑仔，將人命視作滿足自己內心虛榮，被同伴崇拜的一種奇特事物。
初生牛犢不怕虎……
這孩子會殺了自己的。
充斥在如此情緒當中，王老板強忍痛苦，自口中呢喃出聲：“小……小同學……”
“殺人……殺人是犯法的。”
“只……只是為了三千塊錢……”
“你沒有……沒有必要這麼做。”
如果說，鮮血是專屬於芩夏的一劑興奮劑的話，那麼這一聲‘小同學’就是一支強效鎮定劑。
“小同學？”
芩夏的目光中陡然閃過一絲茫然。
也只在剎那，他身上的殺意瞬間消弭。
“我給過你機會的對吧？”
“而且是兩次。”
芩夏手上的力道沒有半點削弱，但就算如此，王老板也彷彿看到了一絲希望。
對方願意開口談，那事情就有迴轉的餘地。
“對對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沒有珍惜小兄弟給的機會。”
“驗證碼……驗證碼就在我的手機裡。”
哪怕此時口腔裡滿嘴的碎牙，王老板也竭盡全力，用儘量清晰的言語解釋著。
芩夏從對方的口袋裡找到手機，隨意翻找片刻，就在相簿裡找到了一個LOL官網的截圖，上面赫然是一串十三序列的序列號。
“是這個？”
芩夏將螢幕轉了過去。
王老板總算松了口氣：“是的，就是這個沒錯。”
說罷，王老板緩和了一下驚恐的情緒，繼續道：“小同學，你就放過我吧？這件事可不是我的注意，全是你那位同伴的表哥的注意。”
“他表哥現在就在樓上，咱們可以當面對質。”
說完，王老板還不忘補充一句：“只要你今天放過我，我發誓……我絕對不會找你的後賬……”
“後賬？”
只在這兩個字從芩夏的口中吐露而出時，一到血花便從王老板的後脖頸與芩夏的手掌間泛起。
“如果你沒有那麼多廢話，今天你還能活下去。”
“言多必失這個道理，沒有人教過你嗎？”
凝視著眼前了無聲息的死人，芩夏的神情依然淡漠。
如果對方沒有說出那最後一句話，他今天勢必能留下一條命。
可他說了，那麼就意味著他的腦子裡有那麼剎那間，誕生過這樣的念頭。
這樣一個人，芩夏不會給他絲毫反覆的機會。
隨即……
網咖內部接連響起數聲骨骼碎裂的響動，生機全無。
二樓。
“你設局騙了你表弟趙大兵？”
“你是誰？你想幹什麼？王哥呢？王哥……救命啊。”
面對手掌間嘀嗒著鮮血的可怕少年，白俊第一時間便向著王老板呼救。
他的立場已然將答案吐露。
終於，最後一聲慘叫聲隱隱從辦公室內傳出。
整棟網咖內，再無一個活人存在。
芩夏彎下腰，將滿是鮮血的手在對方的衣服上擦乾淨，接著便找出了對方的手機，對照著那張圖片，將序列碼發給了趙大兵——
“表弟，這是序列碼……”
“哦，對了，下次見到我爸媽的時候，給我帶句話——”
“世界這麼大，我想去看看。”
傳送成功。
芩夏將手機隨意丟在了這個即將去往世界盡頭旅行的死人身上。
深深吸了口氣，轉身下樓。
將網咖正門從內部鎖死，芩夏從後門離去。
一邊漫步離開巷道，一邊摸出手機，按下了一串複雜的號碼——
“您好，尊敬的芩，暗殺星華夏區負責人，很榮幸為您服務。”
“我殺了幾個人，需要你們的專業處理。”
“哦，好的，請問具體是幾個？”
“八個，七男一女，地址是……”
“好的，任務完成後，需要給您後續回覆嗎？”
“不了，謝謝！”
電話中的兩人，沒有半點的情緒波動。
就好似他們在討論菜市場每日結業後，殘留在牲畜檔口的屍體殘留，該如何處理一般。
結束通話電話的片刻後。
芩夏追上了前行當中的小夥伴，人群中邊晴和堂姐正在東張西望，似乎她們兩人是唯一發現芩夏掉隊的人。
看著兩人面容間略帶焦急的情緒，芩夏心中不由的有些心虛……
低頭看著潔淨的雙手，可一股淡淡的古怪氣味依然殘留。
他就好似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懼怕大人的發現。
人群中。
趙大兵再次拿出手機想要聯絡表哥，可這一次，他看到了‘表哥’發來的簡訊——
“哇，我表哥把驗證碼發來了！”
趙大兵原本低沉的神情，終於舒緩。
他總算不用去考慮，如果一直聯絡不到表哥，該如何給小夥伴們解釋了。
嗯……
挺好！
生活裡應該全然是美好的景緻。
至於剛才的那些血汙……
哦，那些東西應該正在被清潔工們處理了吧？
可愛的，純真的人們，是不會看到的。
芩夏追上了堂姐和邊晴的步伐。
少年笑眯眯的露出幾分尷尬——
“剛才去公廁方便了一下，早上的果汁喝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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