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時,夜幕已深。
慕容琳琳在旁安慰著李文君,李金龍卻踱步在窗邊,心神不寧。
他現在能做的只是等待,等綁匪的電話打來,等對方提出相應的交換條件。
誰會綁架自己的女兒,李金龍的心理再清楚不過。
酒店的侍生送來的晚餐,李金龍硬是在臉上撐起一絲淡然,勸說著妻子和兒子吃東西。
三人吃得都不多,飯後慕容琳琳便帶著兒子回了臥房。
廳中。
李金龍在窗邊推開些縫隙,找來秘書討要了一根香菸。
“老闆,你的肺一直不好,醫生囑咐過不能在抽了。”
李金龍年輕時打下如今這麼大一份家業,當年的應酬和煩惱讓他染上了煙癮,前些年得了一次嚴重肺炎,便就此戒了煙。
平時也只是抽兩根雪茄,用口中的味蕾享受一下煙霧的薰陶,畢竟雪茄是不過肺的,尼古丁對肺部的荼毒要弱得多。
“抽一根,心煩。”
有人說‘抽菸傷肺,不抽菸傷心’,這句話也沒差。
煙霧能導致小腦的輕度缺氧,以至於讓整個人覺得渾身輕鬆。
當然,這也只是精神上的一絲錯覺慰藉罷了。
秘書當然知道如今的情況,看老闆篤定的神情,也只能掏出自己的香菸,遞了過去。
在窗邊點燃,李金龍縮著腮幫子很是吸了一口,登時嗆得劇烈咳嗽了起來。
可就算如此,他還是強忍著不適,吸了第二口。
窗邊煙霧正要隨著窗戶的縫隙飄散而去,卻忽然颳起一陣微風,將煙霧吹了回來。
隨著風中飄蕩來了一絲晶瑩的事物,打在了李金龍的鼻頭,微涼。
窗外的天空毫無預兆的降下了雨滴,只在片刻後,譁啦譁啦的響起了奏鳴。
南海的暴雨說來就來,雨勢漸漸大了,哪怕夜幕中的南海時燈火通明,李金龍的視線卻依舊被雨幕所阻礙。
“下雨了啊,笑笑他爺爺沒死的時候,總喜歡帶著她在老家的池塘邊釣魚,爺倆一人一手杆,一天下來能釣十幾斤,小丫頭總搶著要拎魚桶。”
說到這裡時,李金龍臉上的沮喪被回憶的神往所替代:“說起來,笑笑童年時親她爺,親過我和她媽媽,她爺寵她,老人家哪怕有風溼,怕見雨水,還是願意陪她在雨天到水邊啊。”
“老闆,大小姐肯定會沒事的。”
秘書跟著李金龍也有十幾年了,李笑笑也是他從小看著一點點長大的。
“沒事?笑笑當然會沒事!文君那臭小子就看得明白,你猜他跟我說啥?”
“說啥?”
“他說,不要報警,讓我掏錢,因為他爹我有錢,不差錢。“
秘書一聽,登時莞爾,可一笑過後,神情卻愈發的沉重:“可是……如果主謀真是那位……他要得可不是錢啊。”
李金龍搖頭:“是錢,股份若不算錢的話,他要股份有什麼用?”
說著,他又忽然嘆息,眼中透著幾分滄桑:“也怪我當年看走了眼,引狼入室……”
“人生若只如初見……”
“呵呵,人人都想這般的吧?”
轟隆!
天空悶雷聲滾動,一道閃電在遠方一閃而逝。
西餐廳門口,堂姐驚得心中一顫,硬是往邊晴身上靠了靠。
兩姐妹身後,林山這才在服務生的恭迎下出了門——
“下暴雨了,天氣預報也沒說啊!”
“我開車送你們回去吧。”
堂姐望了林山一眼,似乎又想到方才在餐桌上,說起昨晚直播事件時的尷尬,對於他的主動請纓,有些遊移不定。
林山最終沒要錢,就如同芩夏之前說的一樣,主播直播,觀眾打賞,你情我願,哪有還錢一說。
至於彈幕表白……
林山也不是笨人,只看堂姐的態度,就知道邊邊對自己沒多少感覺,至少現在是這樣。
不過就算如此,林山還是對堂姐懷抱著希望。
兩個人,一座城。
現在初識,誰能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呢?
固然現在因為這事有些尷尬,但這也無不是一次拉近關係的契機。
話說開了,過些時間尷尬消除了,兩人的關係自然而然會升騰發酵。
堂姐正待措辭,林山則滿眼希翼時。
邊晴,忽然邁出了門口的屋簷,踏入雨地。
這一幕驚得兩人都是一愣。
“呀,傻丫頭,你幹嘛淋雨啊。”
邊晴轉頭,竟然笑了:“姐,好涼,舒服呢,你記得小時候,我哥揹著我,和你一起往山頂跑不?”
這一句話,讓堂姐呆了一下。
小時候,邊家兄妹有一個喜歡看閃電的怪癖,山頂看得最清楚,卻也最危險。
有一次閃電就打在了隔壁山頭的大樹上著了火,嚇得邊婷哭了,可兩兄妹卻嘻嘻哈哈的大笑。
直呼‘雷公不打好人’。
然後回家時,兩兄妹則被家人暴打……
“這丫頭,又想他哥了,真是……”
苦笑了一下,堂姐也有了決定:“我陪這丫頭瘋一會,她想她哥了,她哥……去世了。”
說罷,堂姐便頭也不回,追著邊晴去了。
只留下林山站在屋簷下呆凝。
哪有喜歡淋雨的女孩啊?
淋雨體寒,會痛經的。
詫異時,林山望著堂姐的背影,愈發的心動——
“邊邊,還真是有意思啊。”
南鳳山。
山北為森林保護區,山中則為野生動物園,靠南的山麓下則是海岸線。
前兩年市政劃分,將會開發南鳳山作為省級旅遊景區,如今山下的施工場地正忙碌的如火如荼。
但山上和山下卻孑然如兩個世界。
山背面的丘陵中人跡罕至,唯獨三兩戶人家,靠著飼養走地家禽販賣為生。
夜幕深沉,大雨磅礴,可就算如此,行車在山中小路卻依然能隱隱聽到,山下的海浪。
芩夏對南海市並不熟悉,只是憑藉導航和道路上的路標得知,自己來到了南鳳山。
突兀而來的大雨,遮蔽了一切,雨幕阻礙視線,雨聲削弱聲響,使得他的跟蹤變得輕易許多。
前方百米開外的車輛,似乎也因為這一場大雨而放鬆了警惕。
根本沒有發現在他們身後,有一輛關閉了車燈,抹黑前行的賓士。
在山中小路行進了許久,遠方終於見到了微弱的燈火,有一個農家小院隱隱出現在視野之中。
見此,芩夏立即停車。
果不其然,正如他所預料一般,對方的車子開入了小院當中。
遠遠望去,五六個人影禁錮著一個女孩,進入了院落的屋子。
芩夏只是將車門微微開啟一個縫隙,就感受到大雨的凜冽。
心底暗罵一聲,他還是果斷的跳在了雨地的泥濘當中,身上的衣物只在瞬間便溼了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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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你們是誰……”
“你們知不知道這是犯罪……”
“這是非法拘禁,是綁架,是要坐牢的!”
李笑笑在下車時被大雨所淋醒,當她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陌生的農家小屋,面對五六個男人,心中的恐慌驟而襲來。
對於她的言語,沒有人理會。
違法?犯罪?!
呵呵,把你綁來,我們能沒考慮過後果?
“堵上她的嘴,免得心煩!”
為首的人淡然一句,立即有手下找到一塊破抹布上前。
李笑笑眼看那發黃的破布就要襲來,掙扎著被扎帶禁錮的身軀:“你……滾,滾開,不要碰……嗚嗚。”
還不等她的話說完,眼前的男人就一把將破布塞到了她的嘴裡。
惡臭與腥臊的氣味透過口腔,進入呼吸道,李笑笑的胃部驟而翻滾。
嘔……
可嘴巴被破布堵上,根本吐不出來。
到了嗓子眼的異物,硬是被她嗆了回去,眼中的淚水終於抑制不住的落下,身軀因為抽泣而顫抖,她慢慢的縮動去了角落。
六個男人在桌邊落座,有人去車上拿來了幾罐啤酒,這便坐下喝了起來。
為首的那人,打通了一個電話……
“老闆,我們到了!”
說著,他的目光還犀利的凝視著李笑笑,隱現幾分貪婪。
電話那頭……
“把人看好,其他人……做掉!”
那人聽到後,面不改色,沒有回話,便掛了電話。
其餘五人根本沒聽到電話裡的內容,此時正興奮的閒談。
“這次的活做完,咱們就要退休了。”
“跟著老闆幹了這麼兩年,艹,我也沒存下什麼錢,好在臨走時,老闆許諾了五十萬的獎金。”
“呵呵,五十萬!你們知道咱們綁來的這個女孩是誰麼?”
“李金龍的女兒!”
“咱們拿五十萬,老闆那邊最少能拿五個億,真是打發叫花子。”
這話一出,有人臉上變了神色。
五十萬和五個億的差距,根本是天淵之別。
五個億,五個億啊……
要不然,這錢我們拿了?
貪婪的意動在五人中瞬間膨脹,五人交換眼神之時,都看出了對方好似相同的深意。
可就在這時……
為首那人將手機擺在了桌上,慢條斯理的從腰間抽出了一樣黑色的事物,正對著最近的那人。
他笑了……
“你們,好像嫌少?”
眾人被這一幕嚇得皆是呆住了。
還不待有人張口,一聲消音器的哨聲便‘咻’的響起。
其中一人的腦門,陡然出現一個血洞。
“老,老大……我們這不是開玩笑……”
砰砰砰……
一連幾槍毫不猶豫的打響,一連五人倒地,臉上都還帶著茫然之色。
唯獨開口的那人,在臉上凝固著諂媚的笑容。
開玩笑……
不管是不是開玩笑。
早在行動之初,這幾人就註定了結局。
槍、血洞、死人……
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的李笑笑,哭聲大作,哪怕嘴巴被堵住了,已然發出陣陣嘶啞的嗚咽。
槍槍命中頭部,可就算如此,持槍的人卻還是一連在幾人身上打出了好幾槍。
直至一梭子彈打空,他才作罷。
一邊換上新彈夾,他的臉上一邊泛著詭異的笑容。
雙眼的意味對於眼前死亡的五個同伴,儼然是一副欣賞之色。
近乎病態的模樣,讓李笑笑渾身顫抖,縮在牆角的身影退無可退。
可那人,卻忽然凝視而來……
“老闆說,你不能死。”
“你活著才能換來老闆想要的東西。”
“有錢人家的女兒,姿色就是不錯。”
“對了!”
“你還沒男朋友吧?一定沒有的,我能看出來,你還是個小雛。”
一言至此,李笑笑的哭聲驟而停止。
他要做什麼……
不要過來!
不要過來!
不!要!過!來!
心中的吶喊根本沒有半點作用,那男人已然來到了她的身邊,蹲在了她的面前。
一隻粗糙的手掌,輕輕的攀上了李笑笑的臉龐,觸控著那粉嫩的柔弱。
“嗚嗚嗚……”尖叫無法,只有嗚咽。
顫抖且扭動,原以為儘可能遠離幾人的牆角才是安全的地方,可現在李笑笑才知道,這才是真正的絕路。
男人的手掌已然開始向下移動,一個襯衣的紐扣解開,胸前的一抹內衣黑邊若隱若現,引得男人的表情愈發興奮。
“我女兒要是活著,應該跟你一樣大……”
女兒,她有女兒。
這話一出,李笑笑幾乎看到了生的希望,他有女兒的話,會同情自己的吧,會的,一定會的。
可是……
“她太脆弱了,窮人家的孩子,身體不好。”
“經不起折騰,只是跟我睡了一晚而已,就死了。”
“不過你放心,你不能死,我會小心一些對待你的。”
“哈,哈哈……”
瘋狂的笑聲充斥整間小屋,可就在這時……
砰!
男人的笑聲忽然被一聲巨響而打斷。
小屋的鐵門好似斷線風箏似得,從門框上脫離,而後砸在了屋內的牆上。
這一幕。
讓屋內的兩個人都呆住了。
門口,一個高大的身影,堪堪收回了右腳。
他身上正不斷滴落著雨水,髮絲紊亂,儼然一副狼狽到了極點的模樣。
可就算如此,他的氣息卻平穩著,面無表情,雙眸安寧。
“竟然,被跟蹤了?”
男人的反應不可謂不快,眼中閃過一絲凜冽的殺意,起手便要抬槍射擊。
可就在這一剎那,門口的人影忽然渙散,持槍的男人直覺眼前一黑,隨即……
持槍的右手,傳來一陣涼意。
射擊!
射擊!
射擊!
為什麼沒有射擊!
無論那男人如何想要控制右手的動作,卻在此時完全沒有了反應。
半秒……
一陣劇痛襲來,低頭望去的男人,這才猛地發現,他的右手不見了。
一茬被硬生生掰斷的慘白骨頭,耷拉著皮肉,如泉湧般噴著猩紅的鮮血。
“啊啊啊……”
痛苦的尖叫自男人的口中爆發。
可聲音堪堪吐露,卻被一巴掌,打出滿腔的碎齒和牙血。
冰冷的聲音,自男人面前那狼狽的人影口中吐露——
“公元900年至1905年,有一千年的時間,人們都秉持儒家思想。”
“根據儒家思想,如果一個人的身體支離破碎,那麼死後,靈魂也會不完整,不完整的靈魂會一直飽受折磨。”
“所以當時的人們便奇思妙想,得出一種酷刑……用線繩把人捆綁,將人肉突出,拿刀片一片一片的將肉割下。”
“最好的儈子手,能割三千六百刀。”
音落,那人影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溫和的笑容,他蹲了下來,寧靜的望著男人——
“你想,試試麼?”
男人正要開口,喉嚨處卻再次傳來一陣劇痛,對方的一隻手捏在了他的脖頸。
隨即,他便覺得自己的雙腳離地,咽喉的撕裂感,讓他提不起半點氣力反抗。
好似一隻土狗般,被提溜著出了門。
角落。
李笑笑還無法接受,忽然發生的轉變,更加不敢置信,方才就發生在眼前的一幕。
那個可怕的男人的右手,竟然……被……硬生生的撕裂了下來。
“啊……”
“我說,我說,我說!!!”
“只要你讓我死,死個痛快!!”
“我!什!麼!都!說!”
屋外,一聲穿破暴雨肆虐的吶喊聲,將李笑笑從呆凝中驚醒。
那聲音落下的半晌後,有人回到了屋中,他滿臉都是雨水,用手隨意抹了一把,臉上露出了些淡淡的疲憊。
兩人的目光對視,李笑笑眼中依然散發著不可思議。
任由他將自己身上的綁束取下,拿下了嘴裡的破布,李笑笑這才得以出聲——
“是你麼?”
“芩,芩夏?”
“你,殺了他?”
“可是你……你……”
“你怎麼能……”
她的話音越來越孱弱,說著說著……
李笑笑竟是暈厥了過去。
芩夏對此一幕,臉上不由得泛起了苦笑——
“忽然發現同住了那麼久的同學,竟然是殺人狂魔,徹底顛覆了認知啊。”
“這次,估計是不得不轉學了!”
“唉……”
“人生若只如初見啊。”
將她橫抱在了懷中,跨過屋內的幾具屍體,踏入雨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