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穿越 > 洪門兄弟(全3冊)最新章節列表 > 洪門兄弟2:內訌_第十一章 勇闖警備司令部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洪門兄弟2:內訌_第十一章 勇闖警備司令部

常公館。

常嘯天在等一個長途電話。邵曉星被捕七天來,他一面和梅萍周旋,另一邊也動用了自己在軍政界所有關係來疏通,可這個天外飛來的錢敏德仗了尚方寶劍在手,刀槍不入,已有傳聞說他將接任上海市長。若果真如此,忠義社的未來必然處處陷阱,步步兇險。

常嘯天等的是軍統專線。他已經山窮水盡,這是最後一個希望。

常嘯天在二十年代後期的租界起家,發達伊始就被國民政府各種官員拉攏脅迫,他的原則歷來是不卑不亢,不當附庸,現用現交,過而不往。因為,他看得很通透,和官場上的人打交道,並不比和洋人交往來得乾脆輕鬆。在華的外國人,大都只圖短期利益,傲慢之餘,言行皆直來直去,很少拐彎抹角;而官場上的所謂自家人,稱兄道弟的背後,是永遠的鉤心鬥角,一旦觸及利益,翻臉無情的程度,遠比洋人要來勢洶洶。所以,一直以來,忠義社的頭面人物裡,沒有一個在政府和軍界擔任要職,而常嘯天的朋友中,幾乎囊括了三教九流,唯獨少見軍人和政客,這是常嘯天與其他幫派老大的最大不同。

戴笠是唯一的例外。

陪都四年,常嘯天的家眷一直在軍統的看管和照顧之下,這期間常嘯天曾兩度赴渝,戴笠都親自出面,熱情歡迎,更交給最新的內線電話,叮囑隨時保持聯繫,親切如多年老友。他如此禮賢下士的原因,常嘯天感激之餘也心知肚明。作為中國最大的特務機關的首腦,而且本身就是出身幫派,戴笠深悉幫派在中國的能量,也知道常嘯天這個老大在門徒心目中的威望,這樣一個性情中人,如果不能為他所用,不啻是一件憾事。所以在有限的交往中,他不吝惜溢美之詞,常稱讚常嘯天身上妙合了幫派人物的俠肝義膽和海派大亨的精明強幹,他深知常嘯天的脾性,視他為座上賓的同時,並不張揚他們之間的關係。於是,在孤島五年中,忠義社亦為軍統暗中做過幾件大事。表面上看,是常嘯天得遇知己,投桃報李,實際上,救亡運動那樣如火如荼,任何有良心的中國人,都不會拒絕為國家民族出力,更何況洪門弟子歷來就有愛國的傳統。勝利後,常嘯天暗遣家眷從重慶不辭而別,基本與戴笠斷絕了往來,起因很簡單,因為他得知王亞樵死於軍統之手。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今天為了兄弟,又要臨時抱佛腳,常嘯天要了這個專線長途,就做好了準備,繼續聽任戴笠支使,雖百般不情願,但瀕臨絕境,只能走這最後一步了。

兄弟們紛紛回來覆命,雷彪說杜月笙傳話過來,他亦知曉邵案結局,扼腕長嘆之餘,也是愛莫能助,只能深表同情。常嘯天聽後冷笑,心道他們看到忠義社觸了這樣一個大黴頭,肯定彈冠相慶,不過走著瞧,這把火能燒在他常嘯天身上,也未必下一個就輪不到他們青紅幫。白冬虎回來報告梅萍行蹤,說她匆匆趕到警備司令部又匆匆離開。常嘯天心裡清楚,這個女人對邵曉星的認罪始料未及,也正急謀對策。

他讓大家坐下來,一齊等待這個意義重大的電話。

鈴聲刺耳地響起來,戴笠聲音渾厚熱情,像是昨天還見過面一樣:嘯天嗎,我在山東。明天要去上海會見美國海軍上將,你來龍華機場接我!早聽說全上海最好的防彈轎車在你那兒,不用多說,見面談,放心,一切有我!

雖然知道軍統的情報系統遍及各地,但沒想到對自己會這般瞭如指掌。常嘯天驚歎之餘,心中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彷彿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也許,戴笠早就在等著他開口求救吧,他苦笑著想。

眾兄弟們歡呼雀躍,正在這時,常小健趕回來,激動道:爸爸,為什麼這個時候要我到杭州去?我從報上得知邵叔叔被判了死刑,連夜坐車趕了回來!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常嘯天心情轉好,笑道:回來得正好!曉星不會有事。明天,和我去接機。

3月的上海,天氣多變,龍華機場,大雨滂沱。

當日下午,在機場的貴賓廳裡,機場的官員正恭敬地陪同在常嘯天身邊,時刻向他報告著戴笠飛機的動向。常小健聽說青島那邊傳來電話,飛機起飛剛剛兩個小時,一看時間還早,待得煩悶,便在候機大廳漫步,大廳中戒嚴,客人寥寥無幾。有工作人員驚喜地指點:呀!電影皇后!

常小健聞聲掃過去一眼,見一位衣著樸素的女子坐在廳中靠窗的位置,一雙丹鳳眼專注於窗外的雨景,輕描淡寫的妝容掩不住萬般風情。他不太看電影,所以也不明白什麼是電影皇后,只是無端覺得這女人很孤獨。他不知道,這是戴笠每次到上海來必見的人之一。回到貴賓室,那個官員還在展示著自己的專業特長,喋喋不休地介紹著:戴先生乘坐的222號專機,是美製C-47型,效能在世界上屬於一流,有全天候的導航系統……

正在這時,工作人員進來報稱戴先生的飛機因雨改飛南京,常嘯天父子怏怏而返。

晚上,常嘯天心急如焚,再次要通了戴笠的專用電話。離邵曉星的死刑期只剩下兩天了!電話接通已經是後半夜,常小健、阿三、阿水、白冬虎、雷彪等人皆守在一旁,屏息等待。常嘯天報上名號,還未開始說第二句話,臉上已掛了一層嚴霜,他足足聽了兩三分鍾,中間只說了兩處啊啊,就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當他放下聽筒時,眼裡一片迷茫,阿三從未見過常嘯天如此沮喪,情知不好,但還是要問:天哥,怎麼樣?

常嘯天的手長時間地放在話機上,一動不動,最後抬頭道:飛機撞在江寧岱山,機毀人亡!

大家相顧失色,阿三悶頭坐在沙發上,悲哀道:媽的,小邵太倒黴了!

白冬虎跟了邵曉星多年,感情深厚,此刻悲從中來,捂面號啕。阿水一直在一根接一根地抽菸,聽見白冬虎的哭聲,狠狠擲菸頭於地:大哥,你拿主意吧!

事情一波三折,奇瀾迭起,似乎要把常嘯天逼向絕路,恍惚間,已看到邵曉星被押解至人頭攢動的鬧市,眾目睽睽之下,肩插漢奸木牌,被一槍擊碎頭骨的慘景。邵曉星才四十三歲,正當壯年,難道又要像林健一樣,為他常嘯天枉然送命?常嘯天眼睛要瞪出血來,一把掀翻太師椅:錢敏德,你殺小邵,我殺你!

爸,不行!這樣做還為時過早,等於自封退路。還有一天的時間,我們要爭取!常小健突然站起。

阿水這幾日遭眾兄弟冷落,急於表白自己,搶過話頭道:大哥,早該下這個決心了!小白和阿軒、阿轅他們探好了,姓錢的明天,不,今天晚上要出席宣鐵吾的一個宴會,我們堵他家門打,殺兔崽子個措手不及。給上海灘除了這一害。

阿三也道:對!事不怕遇,遇事不怕。這一陣太憋氣了,兄弟們都抬不起頭

來,都說,還不如小日本在時候仗性呢,那個時候,殺個把漢奸人人稱快,那真叫痛快!現在變成了拎著脖子叫人家殺,還有名有目的。豁出來幹他一傢伙。反正現在國民政府正用接收攪得天下大亂,這幫子接收大員殺幾個也不虧!

這番話深深刺激了常嘯天,他狠狠一點頭:這件事,就交給冬虎辦!

白冬虎擦乾眼淚,咬牙道:放心,我會讓他比張嘯林死得還難看!

常小健急道:殺了錢敏德,就一定能救邵叔叔嗎?爸,再考慮一下!你說過,我們以後儘可能不殺人!

阿水向他揮手道:阿健,膽子太小做不成大事!咱們是出來混的,叫人騎到脖頸上屙屎還不還手,洪爺就不能再賞我們這碗飯了!

常小健堅持道:爸爸,給我機會,讓我去說服錢敏德!還有,為什麼不找一找徐夫人?

常嘯天心中煩亂,喝道:不許再提這個女人!

常小健還在堅持:給我明天一晚,只一晚!

阿水怒道:你沒聽老大說嗎,姓錢的一定要死在老邵頭裡!

雷彪也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天哥說出的話是不能更改的,何況小白他們已經佈置好了!阿健,知道你比叔叔伯伯更有學問,留著你的口才和見識,以後再用!

夜九時許,虹橋紅梅別墅。

一輛軍車剛剛停下,急駛上來的兩輛轎車車門大開,探出幾部衝鋒槍開始狂掃,直將軍車打到滿身蜂窩。

白冬虎吹吹槍管,向另一部車上的唐軒揚了揚手,兩車駛離現場,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別墅內的人傾巢而出,警衛拉開彈痕累累的車門,只看到頭爆漿迸的司機趴在方向盤上,被襲擊的目標人物錢敏德,並不在其中。錢夫人驚魂未定,放聲尖叫。梅萍顧不上安慰表弟媳婦,急命人打電話到警備司令部示警,電話無人接聽。畢竟同根連氣,梅萍剛剛放下的一顆心,又懸至嗓眼。

此時的警備司令部特派員辦公室裡,電話鈴幾次驟響,無人接聽。室內有三個人,共六隻眼,有四隻眼盯在電話上,兩隻眼睛盯著錢敏德。

敢於長時間直視南京特派員的人,是一個年紀甚輕的軍官,他大模大樣地坐在特派員面前,制服稍嫌肥大,如果不是殺氣十足,錢敏德得承認這是個瞅上去相當順眼的男孩。可惜,他眼睛雖然清澈如水,但眼神卻過於凌厲,裡面裝著比他大得多的成年人也未必具有的自信。他們中間,橫著一個倒黴的佩校銜的軍官,只一對眼珠會動,正驚懼地遊移在兩人之間,身子卻半點動彈不得。

年輕軍官手中玩弄著幾隻尾翼像蝴蝶的飛刀,這飛刀有多大威力,錢敏德還沒見識過,只知道這小軍官輕而易舉把門口兩個警衛放倒,室內的孫副官是自己手下一等一的武官,槍還未及拔出,只挨了他輕輕一指,便成了現在這副模樣。錢敏德從軍多年,是見過風浪之人,危急關頭仍保持正襟危坐,他剛剛在江楓大酒樓赴宣局長的宴請,喝了些酒,一時大意就把槍和外衣掛在了衣架上。

見特派員一面太不易,只好出此下策,得罪之處還請見諒。小軍官目光雖寒,說話卻是彬彬有禮。

你是哪個分局的?

我是洪門的!

好大膽子!敢闖警備司令部重地,你不怕死嗎?

既然敢坐在這兒,我就沒把死當回事!年輕人開始咄咄逼人:邵曉星一案你判得不公,應該准許上訴,重新審理!

錢敏德經驗老到,聽出對方並無加害之意,只是要脅迫他,心先放了大半:小兄弟,是邵曉星突然翻供,令我為難。換句話講,這個結果是他咎由自取。你清楚,怨不得我。

回應是冷冷一笑:不用假仁假義,故作糊塗,前因後果,前後經過,我們心照不宣。事到如今,只要邵曉星不判極刑,一切還有商量。否則,你躲到天邊,忠義社也照取你人頭不誤!

說罷一展手,嗡的一聲,錢敏德耳根一涼,回頭見飛刀正正刺在青天白日上,錢敏德心中大駭,半天才勉強說出:年紀輕輕,真是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你空有一身本領,只能在黑幫裡廝混。像你這樣的年輕人,正應該為黨國出力,才是光明正途!錢敏德一邊搖頭嘆息,一邊想著脫身之計。

國家?我忠義社在抗戰期間,在上海,在重慶,要人出人,要錢出錢,也曾為黨國有過貢獻。現在又得到什麼了?這社會,黑和白就是顛倒的!不要再自詡什麼公理正義,一句話,邵曉星的案件能不能重審重判?常小健說著站起,以刀相向:不要想得太多,我一個人是沒本領抵抗警備司令部的大批軍警,但你特派員的命,我卻取得了!

錢敏德手心鼻尖全滲出汗來,有生以來,頭一次被人這樣挾逼。對方雖不過是一介弱冠少年,背後卻是極有勢力的一個幫會,他不由想起表姐的警告:常嘯天到了這個地步,一定會狗急跳牆,饒不了你。他先想到妥協,他的性命重要,他還有大把的抱負要施展,不能為逞一時之氣,和這樣一個無名小子同赴黃泉。話還未說出口,常小健已無聲走來,錢敏德只道殺機臨近,不由雙手支椅欲起身拼命,常小健卻只是拈起毛筆,墨盒中一蘸,遞在他手裡:我說,你寫!

錢敏德身為少將,從來就是發號施令給別人的,當了下屬的面,大覺士可殺不可辱,投筆擲於地上。誰知對方刀比他快,光芒一閃,毛筆斜斜釘在案邊,墨汁濺上衣袖,頓時冷汗浸背。

常小健隔桌將刀只一提,筆桿斷成兩截,殘筆再次塞入錢敏德手中:寫!不要擺什麼臭架子!

寫什麼?錢敏德狼狽不堪。

常小健迅速翻看他案頭批閱過的檔案,看完展開一疊紙,拍上案頭:我說,你寫!

錢敏德見是邵案的上訴狀,咬牙照寫:死刑暫緩,允其上訴,押後再審。錢敏德。

他心中暗驚,真的是他的口氣。

印鑑!常小健胸有成竹地指揮著。

錢敏德狠狠地看著他,無可奈何從抽屜中取出黃銅大印,蓋上去。剛一抬頭,只聽咔嚓一聲,眼前一花,見那年輕人從身後取過一隻黑色金屬盒子,舉了向他道:德國萊卡,自動拍照!用來和特派員、這位軍官合影,再好不過了!你要反悔,這照片就會成百上千,我是不怕和你們一起出風頭的!

錢敏德徹底明白,眼前這個黑幫小子不光身懷絕技,而且心思縝密,談笑間將成年人玩弄於股掌之上,絕非等閒小輩。他在三青團任過職,又是青幹局官員,手下有大批優秀青年軍人和未來的政壇新星,卻從未見過如此精明大膽的年輕人,自認倒黴的同時,心中竟暗生欣賞,看著常小健收訟書入一隻公文袋

,開口問道: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

常小健拍開副官的穴道,將他槍中子彈退出,扔在地上,隨即退至門口,拱手道:我的名字不足掛齒,謝謝特派員,後會有期!

他轉頭開門便走,不料一個人在門口無聲地迎上來,槍口抵在他的胸膛上,常小健猛地止步,一瞬間,兩人都面露訝色。

錢敏德乍見表姐,眉頭一展:別開槍,要活的!

那孫副官還在忙不迭地拾槍裝彈,常小健生死懸於一線,當下心一橫,以快捷絕倫的動作抽槍向後一伸臂,直指錢敏德,頭也示威般向梅萍微微揚起,意為你開槍我也扣扳機,大不了兩敗俱傷玉石俱焚。

以梅萍的本事,縱是常小健身手再快,也決容不得他再有任何舉動。可槍口之下,偏偏是林健的兒子,讓她如何能開這一槍?僵持間,孫副官也舉起了槍,常小健在兩槍之間毫無懼色,面對梅萍,餘光卻掃著錢敏德,口中諷刺道:特派員,拿你我二人的腦袋做個遊戲,由你來喊一二三,如何?

錢敏德又被他制住,一動不敢動,已經視他作瘟神:年輕人,不要太囂張!放下槍和文件袋,你可以走!

梅萍的手指先行離開扳機,常小健看得分明,知道先機佔盡,向後用槍點點錢敏德:知道我為什麼囂張嗎?因為有一樣東西,你在乎,而我們這種人不在乎,那就是性命。槍和檔案都還是我收藏比較穩妥。再見!

說罷看了梅萍道:徐夫人,我不知道,你還是個巾幗保鏢,失敬!

梅萍頓感尷尬。常小健笑著閃身走出,正有大批的軍警來保護特派員的安全,他逆人流而行,一身軍服,手持公文袋,大搖大擺,竟沒有人看出破綻來。

錢敏德在上海根基未穩,不想這件醜事傳揚出去,喝退孫副官,掏出手帕,大擦其汗:阿萍,這個小子你幫我記下了,我將來一定要找他算這筆賬……你怎麼會趕過來?

梅萍剛剛失去了小健的信任,悵然若失,聽表弟的話,面無表情:這個人你不能動,他不是一般小嘍囉!

我已經看出來,此人年紀雖輕,功夫膽識都是一流!只可惜是個黑幫,不能夠為我所用。哎,你認識他?

他是常嘯天的長子,名叫常小健!梅萍語氣加重。

錢敏德吃驚不小:啊?常嘯天連兒子都派出來了,這個老家夥是要孤注一擲了!

梅萍看定他搖頭道:要孤注一擲的不只是常嘯天,這上海灘上要算計你的人太多了!我方才懷疑過忠義社,現在看常嘯天既然有心派常小健來和你談條件,刺客肯定不是他們!

一個警官推門走進來,立正報告:錢長官,為了保證您的安全,錢司令特別派來一個警衛排。另外,我們特別行動組的偵緝科已經連夜展開調查,儘快緝拿刺客歸案!

警衛排正在門外集合,報數聲在夜裡顯得格外響亮。錢敏德莫名其妙,梅萍上前道:敏德,我剛從家裡過來。你的座車半小時前在我的家門口被人襲擊,衝鋒槍彈殼撒了一車,司機當場遇難!你真算命大!

錢敏德連遭驚嚇,全身汗溼,一屁股坐在椅上!

常公館如臨大敵,高度戒備。

刺殺失敗的白冬虎和唐家兄弟已連夜離開上海避風頭,只有常小健鎮定自若,斷言刺殺案不會懷疑在忠義社頭上。大家雖然半信半疑,但常小健拿回的批文畢竟已是唯一的指望,常嘯天一早就遣人送交法院,卻一上午沒有任何訊息。

焦急的等待中,阿三首先扛不住了:天哥,好像不成!這樣幹等不是辦法,應該讓小健也出去躲一下,萬一那姓錢的翻臉,來抓人可就被動了!

常嘯天覺得有道理,親自上樓去找兒子,到了房中,看到小健正忙著沖洗菲林。這一點,他也和父親林健很相似,他從小就喜歡鑽研機械制造,經常自己動手鼓搗各種器械,小到鐘錶、留聲機、無線電,大到槍械、汽車,原理構造他都瞭然於心,修理裝卸更不在話下。這一切自然得到了常嘯天的大力支持,他買盡一切時髦玩意,創造了一切條件任大兒子破壞再修復、修復再破壞。邵曉星、阿水都曾私下議論過,說幸好小健還不像林健那樣一心痴迷於造飛機上天,要不然,常嘯天都會給他買架飛機回來當玩具。

常小健從藥水中撈起一張相片,叫父親和他一同欣賞錢敏德的狼狽相,在父親面前,他還是個孩子,笑得很開心。

健兒,到現在還沒有訊息,大家都怕姓錢的會隨時翻臉,你準備一下離開上海吧。

我不走!他要當市長,就沒這個膽子!

正在這時,阿三、阿水全跑了上來,大聲說有訊息了,法院通知邵曉星死刑暫緩,半月後重審。

常府上下一片歡聲。常嘯天望著兒子,像看著一個新鮮的物品,他不能掩飾喜悅,就像不能掩飾這孩子給自己帶來的隱隱壓迫感一樣,阿三和阿水等人看著他的笑容裡,也再不僅僅是一種對後輩的贊同和欣賞……

半個月後,邵案二次在滬公審。當常嘯天出現在旁聽席上時,全場轟動,爭相目睹這個重現上海灘的洪門老大。首席大律師宋家臣首先起立念了一份公開宣告:我的當事人邵曉星先生和他負責的天華實業總公司,一直默默在為政府做著抗日工作。民國30年至35年間,曾幫助重慶軍統局運送情報一十三次,軍統局方面應有記錄;他曾透過關係在“七十六號”用重金救出兩名政府諜報人員;更秉承常嘯天先生的意見,在民國29年8月,派手下擊斃了大漢奸張嘯林;天華公司的槍械零件,一直秘密輾轉運往大後方支援抗戰;民國34年,軍統在上海設立的代號為巨人的電臺,就在邵先生的授意下,設在虹口的一個公寓內,從設立到撤銷期間,公寓皆是以天華下屬分公司名義租下。天華公司自行購得的敵偽物資及工廠,確實觸犯了政府法律,我的當事人作為天華公司的總經理,確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可有這種行為的,在上海灘乃至整個敵佔區,又何止這一家公司一個經理?現在經邵先生同意,把他在抗戰期間為政府做過的義舉公之於眾,請法庭考慮,免除極刑,將功抵過……

休庭期間,常小健以天華公司負責人的身份,胸有成竹地回答記者提問:……律辯狀中的公開宣告,可在庭審結束之後,在法庭外拿到全文,供各位發表。如果這次的官司再失利,我們會直接上訴至南京高院……

鎂光燈不斷閃爍,邵曉星重鐐加身,目光始終不離常嘯天,兩人未說上一句話,可彼此的目光中已有千言萬語。邵曉星明白,庭審實際上已經失去意義,另一場較量開始了,宣告中最重要的有關張嘯林被殺真相的披露,無疑定會是一枚炸彈,會驚動上海灘上最大的幫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