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萍這個當口看到林小健，樣子就像撿了個寶貝，她開心之至，把林小健的手攥得緊緊的，生怕他飛了。
林小健在此處遇上她，也是意外之至：徐阿姨，你怎麼會在這裡？這是什麼地方？
梅萍目不轉睛盯著他，笑著重複著他的話：這是什麼地方？鬧了半天你都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哈哈，這可不像林小健的作風！
林小健還在觀察著那座夜色籠罩的豪宅：我猜這裡應該是孔令俊的公館，對不對？剛剛我差一點就叫她撞上，看來這個嘉陵公司的人，脾氣都挺大，根本不把人命當回事兒！
梅萍並不知道他已是連番遇險，只以為在講孔令俊，便嗔道：孔二開車就那樣，是不顧死活的，幸虧你身手好，不然阿姨可真是悔死了！
他們各說各話，各自慶幸。好在梅萍性格豪爽，並不多問什麼，只是一直拉林小健上車，林小健也不拒絕，他想，反正今天也不能回茂名路公寓了。
此時是凌晨兩點多，梅萍的車剛駛出巷子，林小健就搞清楚這是霞飛路附近，回想自己這一夜的遭遇，他不由皺起眉頭，尤其是慕容倩進孔府的情形，又讓他隱隱有些不安。
梅萍卻是一路都在笑：看來咱們還真是有緣，阿姨找了你整整一年，到底還是在上海見到了。我前天一回上海，就聽說兩個天大的新聞：一個是常嘯天居然睡醒了，第二個就是你沒有死！哈哈哈哈！
林小健聽她這樣一講，倒想起一件事：徐阿姨，我前些天託人帶信去南京，您沒收到嗎？
梅萍眨眨眼，神情開始捉摸不定：託人，是吳浩海嗎？
是。對我的通緝一個月前取消了，我第一個就想告訴您！
梅萍突然意識到什麼：小健，我知道你還沒有回常家，那你現在住在哪裡？
林小健不想隱瞞：浩海在上海有一處公寓，我暫住在他那裡。
他胳膊一緊，梅萍又抓住他，面有慍色：慕容倩？你居然和她住在一處？
紅梅別墅一片狼藉，一樓所有的東西都搬空了，大廳空空蕩蕩，只有一排沙發孤零零擺放在中間。
林小健跟著梅萍走進來，看見這裡面目全非，驚訝之餘不由問：您這是要搬家嗎？
梅萍點點頭，並不多解釋，按他坐下只是催促：快講講你這一年來的情況，阿姨什麼都想知道。
林小健覺出她的神情特別，就像有什麼在追趕著她時間不夠用一樣，就三言兩語說了別後情形。
梅萍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果斷道：你準備一下，馬上和我去南京！你想出國，不必考什麼公派，只管出去，一切包在我身上！
林小健馬上回絕：不，不用，我不能再麻煩您了！
你這孩子太見外了，和你阿姨客氣什麼？阿姨現在有這個能力，送你出國是小事一樁，這事就這麼定了！梅萍的口氣不容置疑。
林小健態度堅決：徐阿姨，我不會再去南京！
為什麼？
為了勇哥，我發過誓，永遠不回南京！
梅萍面色稍變：沒這麼簡單吧？
他們對視一霎，林小健垂下眼簾：您應該知道是誰出賣了我們。也許他本意未必要殺人，只是想用這個辦法逼我就範，但是卻害死了勇哥。我一直沒有揭穿，一是因為您，二是因為吳浩海。他從小想當兵，那是他的理想，我當時已臨絕境，只想成全他實現心願，我不想他走小宇、勇哥的老路。否則，我肯定會殺了錢敏德，為勇哥報仇！
梅萍怔怔地看了他半晌，坐上沙發：小健，你確實聰明過人，阿姨也不想隱瞞。其實，一年前我送你去南京，是想把你帶在身邊。我看你第一眼，就有這個想法。可是，我的生意全在上海，那時你被通緝，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我就想起了敏德。其實，我這個表弟人並不壞，只是太剛愎自用、自以為是。在上海他利用過我，沒想到你這件事，他還是改不掉這個老毛病！
小健，阿姨從沒和你談過我的事，其實，我也是個半黑半白的人，我的生意多半不合法，有些事情連敏德也不是很清楚。在外人看，我只是個商人，和那些官僚資本家做生意，我的賬號全在農業銀行。實際上，這個國家的經濟體制有太多的漏洞，許多人都在心安理得地享受這些漏洞帶來的暴利，我只是這個鏈條上微不足道的一個環節。可是，這種投機生意時刻危機四伏，我做得很累，不想你跟著我走這條路。在南京的時候，我看得出，你對常嘯天還有感情，如果可能，你隨時隨地都會迴歸忠義社。可這個社會就這麼現實，南京政府已經不需要幫派了，從邵曉星到萬墨林、從常小康到杜文藩，一個一個抓捕，一個一個肅整，說明什麼，說明幫派在現時的中國，已經吃不開了！
在我眼裡，你像是一顆新鮮的、還沒被蟲蛀過的果子，常嘯天和我都只會讓你一步步走向腐爛，我想盡我的能力，為你找一條正途，所以我首先想到的是敏德，他是個真正的軍人。你跟著他走上仕途，才是最穩妥的出路。我萬萬沒想到，這卻給你和你的朋友帶來另一場災難，這真不是我的初衷！我跟你講實話，從這件事後，我再沒有和敏德有過任何聯絡，我們的姐弟情分也因此到頭了！
梅萍越說越激動，拉起林小健的手：小健，阿姨是真心誠意想幫你，你不知道，你在我心中有多重要。這一年來，阿姨做夢都要夢見你；春節前後，你的死訊從上海傳到南京，我真是五內俱摧，痛不欲生。我後悔放你去教書，後悔沒有保護好你。這次回到上海，得知你還活著，我不知有多高興，我到處打探你的下落……
林小健看著她越說越親熱，剛硬的眼神也開始變得柔和，手又堪堪向他頭上摸來，他實在不習慣這種接觸，暗自打了個寒戰。幾乎是必然的，他想起吳浩海曾經說過的話，他抽回自己的手，下意識地向後挪了一下。
梅萍毫不知覺，還在激動地講述：小健，常家欺人太甚，慕容倩更不可信！你太重感情，有許多事你一時半會兒還看不清楚。我不許你再去吳浩海家……不行！這次無論如何我也要帶你走。你的將來，由阿姨來決定！我要保護你，不讓你再受到任何傷害……
林小健反感之極，猛然起身打斷：夠了！徐阿姨，您是救過我的命，給了我很多幫助，但這不等於您有權決定我的將來。不早了，我要告辭了！
梅萍冷水澆頂，聲音轉硬：小健，等一下！是不是慕容倩對你講過些什麼？
林小健一聽慕容倩三個字，頭越發變大，紅著臉不耐煩道：她也不能把我怎麼樣！我不會受任何人支配，尤其是女人！
梅萍已經明白，轉身道：小健，在我眼裡，從來沒有把你當成一個男人。你還只是個孩子，一
個未諳世事的孩子！我對你沒有任何企圖！
林小健不想梅萍說得這樣直白，對著她的背影，他也覺出自己造次，放低了聲音：徐阿姨，二十年前，你舅舅錢朗背叛洪門，和我父親是死對頭，我父親死於他手，而他又死於我義父之手。有這樣的關係，恕我直言，我實在想不清楚，你對我好的理由！
梅萍回頭凝視著他，她想起了那個叫林健的殺手，想起了他臨終前那個溫柔的眼神，那也是她最後一次為男人心碎，逝者如斯，往事如風，一轉眼，二十一年過去了！
她苦笑，今天的紅梅夫人，和當年初涉江湖的梅萍早已相去甚遠，她竟會如此眷顧他的兒子，即便這血氣方剛的小夥子正在傷她的心，這其中的理由，別說林小健糊塗，連她自己都無法解釋清楚。
她沉默半天，嘆了口氣，緩緩道：世上很多事情是講緣分的，我和你有緣分。我說過，我想當你的母親！
林小健喉嚨動了兩下，他可以把阿芳當母親，可以把吳媽當母親，可對眼前這個女人，卻沒有一丁點母親的感覺，她實在太像個男人。他蹙眉道：謝謝您的好意！可我不能和您走，我要自己安排我的生活！
你這樣喜歡理由，那也給我一個理由！梅萍也生氣了，她實在沒想到林小健會這樣倔強。
你和我義父針鋒相對，錢敏德把邵叔叔送進監獄，把楊勇送上死路——這麼多理由還不夠嗎？
梅萍冷笑：你還是念念不忘常嘯天，可他並不在乎你，連找都不來找你！
林小健倔強道：我不會讓他找到我，但我也永遠不會背叛他！
這話，與當年的林健如出一轍了！
望著他硬朗的模樣，梅萍的心再度軟下來：你這個孩子，你為什麼要像你爹一樣，一條道走到黑？邵曉星事發時，我和常嘯天有言在先，無論我們怎麼樣，都和你一點關係沒有，你卻一直把它放在心上，無論如何也不肯原諒阿姨，一點沒有男子漢的胸襟。
看見林小健被她說得垂下頭，她緩和了語氣：小健，阿姨不求更多，只希望我們還能像一年前一樣，那時你被忠義社追殺，滿身是傷，蒙冤含屈找阿姨幫你逃出上海，那時你是多麼信任我、依賴我。
林小健的臉抽動幾下，單膝跪下去：我承認，我那時是在利用您。因為我不想連累朋友，為了讓他們也逃離險境，我不得不欠下您這份情，可是勇哥還是因我而死。所以，我沒法說服自己，再和您在一起！
梅萍趕緊將他拉起：阿姨不是在責怪你，也從來不覺得你利用我！我的意思是，在你這種年紀，不該有這麼重的心事。我和常嘯天之間的事情，和你沒有任何關係。我們完全可以拋開成見，忘掉那些舊事，不好嗎？
林小健連正視她的勇氣也消失殆盡，低首道：我試過，做不到！
徐梅萍滿心失望，知道自己留不住他，就像當年無法留住林健的心，她強忍心痛：小健，阿姨馬上就要回南京，以後……也許再見面的機會不會太多了，不要這樣急著走，陪我再多待一會兒，天亮再走，好嗎？
林小健點頭，梅萍吩咐女傭取酒，林小健看她倒了兩杯，明白過來立刻拒絕：阿姨，勇哥死後我就不再碰酒。
梅萍理解地點點頭，自己喝掉一杯，瞬間恢復了慣有的豪氣：樓上還有幾百發子彈，不方便帶走，幫我消滅掉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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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提議叫林小健眼睛一亮，他也真的是好久沒玩過槍了，立刻應道：好！
門鈴急促地響起來，女傭走進向梅萍耳語了幾句，梅萍驚訝地看看表：太心急了，叫他們進來吧。
林小健看看外面已經微明，越發覺得這座紅梅別墅有些神秘，再次請辭：阿姨，您有事情，我在這裡不方便……
梅萍揚眉挽留：沒關係，來人你也認得。阿姨的事情，我相信你是不會出去亂講的。
一群男人在凌晨時分走入快要搬空的紅梅別墅。為首者身著對襟短衫，肥大的黑褲扎著褲腳，一看就是會家子，他和梅萍抱拳寒暄過後，又順帶著向林小健點了一下頭。
林小健已經認出他是杜文藩的手下阿強，心下驚訝，也點頭致意。
阿強顯得行色匆匆，向梅萍道：梅姐，事情辦得怎麼樣？杜爺那裡著急得不行，命我連夜到這裡等訊息！
梅萍將手中一紙遞去：地址在這裡，一共兩處，我今天和孔二親眼看見，決不會有錯！
太好了，現在就派人去看著。杜爺明天就可以向全上海公佈，姓蔣的只知道拿我大哥當靶子，這回給他們放出一隻大個兒的老虎，看他們有沒有膽量打！
梅萍叮囑：不要興師動眾，以免打草驚蛇！
阿強自信地：離天亮還有三個小時，這件事今天上午就有分曉。這樣短的時間內，那麼大批的存貨，除非他們放把火燒乾淨，否則，運是來不及的。再說，這是梅姐你費盡心機弄來的訊息，事關我老大的性命，杜先生又視這是頭等大事，我自會小心從事。
他向後一指：這幾個兄弟是幫中一等一的好手，從現在起都留在這裡。杜爺怕孔家的人知道真相會對你不利，特意吩咐安排人手保你安全。
梅萍並不在意：替我謝過杜先生，我已經安排好，明天就回南京，有敏德那層關係，他們還不敢把我怎麼樣！另外告訴杜爺，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無論如何都不要動孔二的嘉陵！她畢竟與我有一層舊誼，我不想看她笑話！
阿強告辭匆匆離去。
林小健雖聽得糊塗，但有一樣卻明白了，他震驚地望著徐梅萍：徐阿姨，原來你一直還是青紅幫的人！
梅萍笑笑未置可否，林小健再次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怪不得杜文藩不殺我！
梅萍卻搖頭：這次你猜錯了！我在幫，但一直以來我只是青紅幫中一散仙，那杜老四是真相中你了，才會手下留情。我也是這回到了上海，才聽阿強提起過這事兒。
林小健正色道：杜文藩是邀我入幫，我沒有答應。
梅萍點頭：你小小年紀做到這個份兒上，已經不容易了。只不過我卻有點為你可惜，因為你這份忠心，常嘯天未必知情，而且據我所知，他一直沒有對你的事情有過任何明確的態度，也從來沒給社團一個交代，所以在名義上，你還是忠義社的叛徒。
林小健很坦然：是非公道自在人心，義父他老人家早晚會明白我的！
梅萍欣賞地看著他：小健，有句話阿姨很想問你，你還留戀著那個小老大的地位嗎？
林小健灑脫一笑：不！我再不會和弟弟爭權奪勢。等我學成歸來，也學您的樣子做個散仙，平時不問江湖事，手癢了放放空槍，打打靶子，關鍵時候幫幫忙，這樣不是很
好嘛！
梅萍被他說得開心，啪地一拍他的肩膀：對脾氣！真想有你這麼個兒子。唉！可惜可惜！
林小健已經釋然：徐阿姨，只要不做乾兒子，不涉及門派交惡，我願意為您做任何事！
梅萍以拳擊掌：好，我就喜歡爽快的人，你話已出口，可得說到做到呀！
林小健實在把她當不成女人：那是，大丈夫一言出口，駟馬難追！
梅萍盯緊他：我現在就有件事要你去辦！
林小健想不到她這麼快，不由有些緊張，不知道這位神秘夫人會給他出什麼難題。
梅萍簡捷道：我要你搬家！不許再住吳浩海家中。
林小健心放下大半，奇怪道：為什麼？我和阿海是兄弟，住在他家裡有什麼不妥嗎？
梅萍沉吟了一下：你和阿海也算是生死之交，關係遠勝我這個阿姨，有些話我不方便出口，說了你也未必相信！我只能提醒你，慕容倩並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決計不是你看到的這樣簡單，你不要再介入他們夫妻之間！
林小健覺得有理，默默點頭：好，我明天就搬！
梅萍見他答應得如此痛快，心中一塊大石落地：太好了！小健，你既然決意留學，自然是越快越好，早日離開上海，阿姨才放心！我再說一遍，清官難斷家務事，即便是親兄弟的家事，也不要去管！
好！林小健想到那些槍，開始摩拳擦掌：徐阿姨，可以上樓了吧？
梅萍笑了，看他的樣子就像在看一個貪玩的大孩子：好，今天和你比個痛快！
天光大亮，梅萍送小健出紅梅別墅，走出很遠，還執手不捨。她陪著林小健足足玩了一個早晨。林小健知她還要回南京，一再勸她回去休息，可梅萍還是殷殷叮囑，不願離開。突然，她目光變得雪亮，轉身向後面招呼：二位，跟著我們不累嗎？
果然，他們身後不遠處，有兩個短打扮的人聞言止步，慌亂支吾著：我，我們找大少爺……
林小健立刻明白這是衝他來的，打斷他們：你們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大少爺！
那兩人面有難色：大少爺不認得我們，我們可認得你。我們是風雷堂的！
自從一年前從常家出走，林小健絕少白天在街頭露面，還是第一次被人當眾叫出名頭來，他立掌制止了他們，先向梅萍辭道：徐阿姨，您一定累了，回去休息吧！
梅萍一直在打量那兩個人，知道林小健不想和他們照面，就應道：你先走，這裡有我！
那兩人一聽就急了，上前繞開梅萍，用手攔住林小健去向，樣子變得十分堅決：大少爺，不要為難我們！
對，您無論如何也不能走！
林小健冷笑：你們想攔我？
兩人對視，前倨後恭：哪敢，大少爺的本事誰人不知哪個不曉。您從前就體諒下面的兄弟，看在我們辛辛苦苦候了半夜的分兒上，就和我們走一趟吧！
林小健不置一詞，分開他們便走，兩人不敢強攔，急得抓耳撓腮，其中一個追著大聲喊道：大少爺記得刀疤順嗎？我小弟是他手下，他對你可是掛念得很呀！
林小健身子一晃，繼續疾走，另一個人又喊：大少爺，是邵爺回來了，他很惦記你，是他叫我們在這裡候著你的！
林小健腳步越發加快，耳聽一聲炸雷般大喝：林小健，給我站下！
林小健像遭雷擊，猛然止步。回頭看見邵曉星從一部剛停穩的車上急急跳下，大步奔來。
林小健剛剛雖然走得決絕，其實心裡一直在猶豫掙扎，他對義父，對這些叔伯們的想念，是刻骨銘心的。那種近在咫尺不能相見的痛楚，早已瀰漫到他的四肢百骸，可他卻要守著對小弟的承諾。對他而言，只有遠離，才是對義父一家親情的最好成全。
他卻沒想到邵曉星會來得這麼快，他呆望著從小看他長大的邵叔叔，和在提籃橋最後一面相比，他似乎又蒼老了許多。他們足有一年多不見了，這一年多發生了多少事！和這位叔叔相比，他林小健又何嘗不是體驗著世事蒼涼、人間冷暖。此時此刻，他年輕而滄桑的心在浪濤翻湧，但他全力剋制著，努力讓自己顯得波瀾不驚。
邵曉星要比他衝動得多，幾步跨上來，一把揪住衣襟：好小子，可找著你了！看你還往哪兒躲！
林小健一動不動，梅萍先看不下眼去，格開邵曉星的手，一把拉過林小健：什麼人在這兒撒野？
林小健幾乎同時開口，語氣艱澀：邵叔叔，一向還好？
邵曉星喘著粗氣：我很好，只是天哥還沒被你氣死！你要是還有良心，就跟我回去見他！
梅萍輕聲問：小健，這就是邵曉星？
林小健默默點頭，邵曉星那邊仍是怒火萬丈：你被那個姓梅的女人騙了！你爸不是天哥殺的，梅萍才是你的殺父仇人，你知道不知道！
梅萍沒有想到這邵曉星一罵，竟然就罵到她身上來了，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姓邵的，你一大早就堵到我門口胡說八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邵曉星原本不認識她，聞言上下一打量，立刻猜出她來。正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他將一隻手不客氣地搭在梅萍肩上，另一只手指著她的鼻子：原來是你這個不男不女的妖精，你當年害死林大哥，今天又挑撥小健。我和你素昧平生無冤無仇，你卻害我坐了兩年牢！姓梅的，今天新賬老賬一起來，我跟你算算總賬！
說話間，身邊已經是打聲一片，原來阿強在公館中安排的保鏢見徐夫人有事，傾巢而出，和邵曉星帶來的人已經交手。林小健急得不行，頓足大叫住手。這裡面哪裡有人肯聽他的，轉眼兩邊都有傷亡，血濺虹橋。
林小健搶身衝入戰團，並不管是哪邊的人馬，先揀近處下手，轉眼已經奪下幾把刀，放倒一地人，一個認得他的洪門後生託著麻掉的手臂，氣不過大叫：姓林的，你下我們的刀，人家可拿槍了！
林小健回頭一看，邵曉星和梅萍那邊已成僵局。梅萍以槍相向，邵曉星臨變不驚，手形翻處，飛刀在指尖嗡嗡地轉動。這一男一女皆衣冠楚楚，居然當街以武器對峙，膽大的路人爭睹奇觀。
林小健心臟險些停跳，這兩個人的底細他最知道，只要有一個先動作，肯定是兩敗俱傷，他飛身過去，擋在邵曉星身前：別開槍！
梅萍冷然凝視著他，槍口垂了下去，話中帶了些恨意：很好！
又向阿強的手下一側頭：我們回去！
林小健回身握住邵曉星的雙手，邵曉星也衝他吼起來：你給我放手！
等林小健鬆開手，四片飛刀已盡數移在他的手中，他回望一眼匆匆道：快叫大家離開這裡，我們找地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