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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門兄弟3:歸宿_第二十五章 以死相托

常公館,忠義社開香堂。

常嘯天坐在輪椅上看著一眾徒人,微微含笑,這使得他與平常的樣子大不相同,氣氛就相對輕鬆了許多。常小康坐在下首,取代了原來林小健的地位,他現在實在太忙,忙得已經顧不上琢磨,家裡這個行動不便的父親會有什麼作為。剛剛過了元旦,共產黨在北方節節逼近,眼看要打過長江了,他正著手為公司的未來打算。

老臣子雷彪情緒很好,和到場的每個人都打著響亮的哈哈,只是他在天龍堂的那個新任老大那裡,得不到什麼積極的回應,那老大只和常小康交流目光,傲慢的神情誰都看得出來。

唐軒坐得端端正正,一臉平靜,自唐轅負案失蹤後,他接管了風雷堂,那裡的幾處生意自陳阿水出事就日漸荒廢,他不熟悉,也不願意多問,除了管管堂口的兄弟外,就天天陪在常嘯天身邊。

邵曉星主持儀式,開場之前,他突然道:天哥,各位,我最近剛剛得知乘雲堂下有一位兄弟很講義氣,而且為社團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這次特意把他請過來。

大門開處,一個一臉傷疤的漢子走了進來,先拜神像,又向常嘯天行大禮。

常嘯天微笑道:好,好!起來吧。你叫阿順吧?

是,大家都叫我刀疤順!刀疤順拘謹地笑著,四下拱了手,看清廳上情形,找在唐軒下首坐下,自覺地叨陪末位。

上香儀式過後,常嘯天面色鄭重起來,面向雷彪開口:老雷,我預備把風雷堂交給你,叫阿順接管乘雲堂,阿軒還回天龍堂。今天起,公司大小事情一概要請示我,誰也不準以任何名義動天華的財務,大的財務變動,要我、小邵加上三位堂主同意,才可以執行。

只幾句話,卻無疑是場地震,常嘯天將他恢復記憶四個月以來,社團一直未動過的人事調了一個遍。

雷彪回身只看刀疤順,還沒等說出什麼,天龍堂的新堂把子已經呼地站起來,意欲發作。唐軒就坐在他身邊,沒等他開口,一伸胳膊,竟掏出一支槍來,指了喝斥:坐下!天爺在上面,你想幹什麼?

香堂之上禁止帶槍的,那堂把子見這槍只比畫他一人,知道人家早有準備,煞白著臉一屁股坐下去,看了一圈,最後向常小康乞道:大少爺!

常小康比他還詫異,他哪裡想到父親會突然擺下這等陣勢,傻了半天才起身大叫:爸,你要做什麼?!

常嘯天教訓道:叫社長!

常小康口吃:社、社長,這是誰的安排?

我的安排!

這一年來,公司的事一向由我定,你這樣一來,擺明了是不信任我!

是!我就是不相信你,我再信你,天華就讓你變成軍統的公司了!

常小康與父親已經三個月相安無事,都快忘記了那一夜的爭執衝突。這期間,父親再沒向他提及有關公司的任何事情,他主動說起來,父親也只是點頭,他只以為父親嘴上不說,心裡已經在贊同他的做法。哪料到在這種時刻,還會風雲突變。他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這樣的安排難以服眾,就像他……他指了刀疤順,一臉不屑:這人我從來沒見過,也沒聽過有什麼名頭,就憑老邵一句話,你就信得過他?你看他那樣子,像個能主事的料兒嗎?

刀疤順叫他這樣一講,腰板反倒挺起來,心道難怪你爹不待見你,你照阿健比起來,差得太遠了!

邵曉星主動接過話來:阿康,起用阿順並非憑我一句話,而是這位兄弟做過一件好事,天哥非常賞識。

刀疤順有點羞澀地垂下頭去,眾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聽邵曉星講出石破天驚的一句:他在一年前,幫助林小健逃離上海。

眾人驟然聽到林小健的名字,都是吃驚的表情,常小康更是一驚,不由左右看了看。

邵曉星加重了語氣:阿順在一年前,幫林小健從水路逃過追殺,資助他離開了上海!林小健是社團元老之子,是忠義社的副社長,是天華公司總經理!他的職務沒經天哥允許,誰也不能撤銷。救了他,就是社團的功臣。天哥一向賞罰分明,所以這一次要特別嘉獎阿順,讓他掌管乘雲堂。雷大哥是社團元老,到哪裡坐鎮都會服眾。阿軒本來就是天龍堂出來的,回去當堂把子再合適不過了。至於這位老弟,只是在特殊時期代理一段堂口事務。他本是個三光碼子,吃油炒飯的出身,照規矩是不能當老大的,而且據我所知,堂口的兄弟也不是很服他,這次就請他休息了。

三光碼子是指警察局的線人,說他吃油炒飯,是指他不是職業的社團成員,只是拜過老大。

那個堂把子聽自己的底當場洩光,臊得一頭是汗,只喘粗氣不會講話。

常小康現在顧不上他,只是四下張望:大哥回來了嗎?在哪裡?

沒人接這個話茬,常嘯天的聲音又橫空響起:人事安排好了,我現在要安排後事!

這句話震撼力極大,連邵曉星都始料不及,大家全怔怔地看著他。

常嘯天表情輕鬆:今天社團的兄弟全在這裡,借個機會,我要安排身後事。這一年多,我沒了好多兄弟,自己也在陰陽界走了一遭,深感世事無常。所以,我親擬了兩份遺囑,今天宣佈出來。以免我死後,再發生社團內亂、兄弟相殘的慘事。

大家相視著,以雷彪為首,全不由自主站了起來。

常嘯天從衣袋裡取出兩張紙:我死後,社團的繼承人有四位,順序為:林小健、邵曉星、雷彪、唐軒。

除林小健不在當場,其他三人全紅了眼圈,都很激動,尤其是雷、唐二人,雷彪當場就哽咽起來:老大,你……

常嘯天舉手制止:當下時局正亂,國民黨、共產黨勝負難分,中國也許會出現兩個政府,也不排除共產黨會打過長江來。所以,當務之急是把大家安置好。曉星和老雷前些天去了趟香港,已經為大家初步尋了後路。這幾天,我聽說有人打我們忠義社的主意,還準備從銀行提現,我想告訴他,有我常嘯天一口氣在,就一天不會得逞!

他說得擲地有聲,滿場鴉雀無聲。

常嘯天又把另一張紙拿上來:下面,我宣佈對常家財產的分配,我把我名下的動產、不動產,我持有的公司股份,平均分成四份……

常小康攥了拳頭站了起來,常嘯天看也不看他:我已經找了律師做了公證,在座的也都是我的見證人。詳細的我就不說了,大致分配辦法是,兩份歸林小健所有,一份歸常小康,另一份歸蔣器所有。惠若雪如果同意離婚,就在小康名下養老;如果不同意或要和我爭什麼財產,那就讓她放馬過來。

常小康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暴跳如雷:你,你要休了我媽,你是不是老糊塗了?

我是老了,可還沒糊塗。惠若雪和那個軍統的組長,在我眼皮底下公然搞在一起,我給她留條命,就算對得起她了!

你,你太偏心了,大哥也就算了,還有那個蔣器,蔣器算是什麼東西!他憑什麼要來和我爭?

常小康的樣子活像個小狗亂咬亂吠,沒了庇護,他又顯出了稚嫩。在場的幾位老大,除了那個被廢的堂把子外,都有一種大為痛快的感覺。兩年來,這母子倆倚仗保密局,在社團作威作福,已經深深傷了人心。

常嘯天察覺到了這種氣氛,望著兒子悠然一笑:蔣器不是一樣東西,是一個人,是你蔣清阿姨的兒子。你、小健、阿器三個都是我常嘯天的孩子,我以後再和你講清楚。

可大哥已經與你反目成仇,如果不是他,你會成今天這個樣子嗎?常小康知道徹底失寵,突然間恨意叢生。

大家把目光又移向常嘯天,常嘯天一臉正色,終於在眾人面前,說出了他由來已久的想法:林小健認不認我,恨不恨我,這對我已經不重要了。我知道,在梅萍命案中,他在警備司令部挺身維護過邵曉星,就憑這一點,我知道他對社團還存有一份感情,這就足夠了!在座的大都清楚,我的身家性命是林健給的,我的財產一定要有他兒子一半;而且,我至今仍然認為,我們社團論綜合能力和年輕有為,無人及得上林小健。所以,我把身後繼承社團的大任落在他的肩上。他現在不肯原諒、不肯回來這都不要緊,只希望在我常嘯天百年後,他能重歸忠義社,能理解我們的一片苦心,挑起社團中興的重擔!

大家紛紛信服地點頭,邵曉星更是激動地看著天哥。忠義社這二十年間的風雲變幻,他最知道個中的歷史淵源。大哥沒有變,他始終還是當年那個重情重義的常嘯天,他的每一個決定,都讓他心服口服,心生崇拜。

常小康已經完全失控:瘋了,你這樣做,保密局饒不了我們,這樣會天下大亂的!

常嘯天冷笑:已經大亂了,大亂得大治!

天華公司七號碼頭貨倉。

一排排的試管正被小心翼翼地撤下,裝進一隻只小鐵皮箱,久未露面的唐轅身著制服,佩尉官銜,指揮著在箱上貼著一張張白色的封條:保密局第四情報組封。

姜琛身著灰色大衣,黑色禮帽,眯起眼睛盯著這個場面,眉頭皺出深深的橫紋,意興闌珊:我苦心研究半生,軍隊居然對我的成果不屑一顧,正所謂親者痛,仇者快,便宜了多少共產黨。我一個試管能滅他一個師!現在還得我自己想辦法,找船運到那個海島上去,唉!

常小康站在他身後發洩道:我爹瘋了,居然收回了我在公司的財權,還要把財產分一半給我大哥!

姜琛絲毫未動聲色,惠若雪坐在那裡,牙咬得咯咯響:居然要休了我,這個老王八蛋!

姜琛目光落在惠若雪身上,諷刺道:到底政變了!我一直提醒你們,常嘯天絕對不會甘心認輸,你們這回相信了?

惠若雪從牙縫裡擠出一句:現在是有我沒他,有他沒我!

姜琛又問常小康:除了這裡的,你還能調出多少黃金?

常小康哭喪著臉:我不知道,公司現在被邵曉星把持,我回不去。姜叔叔,怎麼辦?

惠若雪急道:是啊,快點出個主意,幫幫我們吧!

姜琛冷笑:幫?幫派在中國有多大的勢力,蔣委員長都不敢說,我這個保密局的組長,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你們一世!

惠若雪的表情像要把他吃掉:什麼?都這種時候了,你要甩手走人?

姜琛正色:我現在軍令在身,三天後要撤臺灣,哪裡還有時間安排什麼大的行動?不過,該幫的忙,我還是要幫的。只是現在平息局面關鍵要靠你們自己。幫派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方法,這種規矩只對你們有用,對我們沒什麼用處!

常小康有些不耐煩了:你繞來繞去的,到底想說什麼?

姜琛瞪了他一眼:急什麼?你這麼急,為什麼不剛才在香堂上,把你爹一槍殺了?

他的話說得極其露骨,把常小康驚得後退了一步:你、你說什麼?

姜琛笑了,他最擅長這種一語中的的點撥:我說什麼?我說現在要靠你自己!我和你媽走了,你可還要留在上海的,你要是想拿回來一切,現在起就要心狠手辣,當機立斷!要不然,你就是第二個林小健!

常小康像被蜇了似的叫起來:不!

姜琛意味深長地瞟了一眼惠若雪:看來,阿康這回是徹底醒悟了!

惠若雪卻在猶豫,姜琛已經要她帶上公司一切可以帶走的財產,和他一起去臺灣。她還是有些不甘心,共產黨真的會打到大上海嗎?那個遙遠的海島又會是個什麼樣子呢?

清園別墅。

蔣清坐在常嘯天身邊:真這樣宣佈了?

常嘯天點點頭。

蔣清沉思道:那你現在要當心些!我早就覺得你那些兄弟的死,也許和當局有什麼關係!

常嘯天斷然道:這件事我心裡有數,我已經向警備司令部遞交了一份呈告。那個保密局的組長用我的地盤大搞毒品,決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事情,我還想找他算賬呢!

你這樣突然宣佈與你的夫人決裂,小康一定會受不了。

家裡的事不用你操心,你為了我,專程從美國回來,還替我養大了阿器……阿清,這些年太委屈你了!

蔣清眼圈泛紅,半天才搖搖頭:不,你誤會我了,我說出阿器的身世,是為了讓你開心,並不是為了得到什麼!我們都一把年紀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脾氣我還不知道嘛!我是想說,現在中美關系搞成這樣,你也不好再留在國內了……

蔣清驚訝地看著他,不知道他到底要說什麼。

常嘯天臉上有孩童般的天真:我已經想好了,只要你願意,我就把社團交給小邵他們,我和惠若雪正式辦完離婚,就和你一起到美國去!

他想想又不自信地笑了:只要你不嫌棄我這個又老又殘的老廢物!

蔣清唰地站起來,向窗前走去,她推開窗,把臂而立,讓冷風吹拂著她的面孔,也掩飾著她的激動,足足好半天,才輕聲問:為什麼要這樣做?

常嘯天坐在輪椅裡,深情地望著她的背影:我不想再對不起你,再對不起我們的兒子了!

蔣清心中一震,終於等到了這一天,等到了這樣一句話!只可惜,她事業落幕,那個男人,

也已經日薄西山了。

她回頭,淚光瑩然:阿器後天就要回來了,他還不知道你是他的父親。我們一起告訴他,再讓孩子幫我們做個決定吧!

冬日的上午,電車裡照例人不多,鈴聲一遍遍地響起,一站站地停下。

司乘斜眼看著一角那個孤獨的年輕人,記得他從起車就坐在那裡,車已經走了幾個輪次,他好像一直沒有動過位置,連姿勢都未曾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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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車經過克萊門公寓,林小健抬眼向外望去,那座豪華的公寓,有她的新婚之家,她定然已是一個高貴的少奶奶了,每天清晨,會幫丈夫準備早餐,會給他繫上領帶,披上大衣,送他出門,然後和用人一起佈置高雅舒適的家。她會彈彈琴,畫畫畫,再寫些美麗的文章來消遣時間。她家世良好,又嫁給富商,應該不會受世道的影響,註定會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林小健坐這趟線已經好幾天了,他還是從慕容倩口中得知這個地址的,他期盼著一次刻意的邂逅,如果那時候電車正在開動,他會毫不猶豫地跳下去,來完成這個夢寐以求的相見。

當然,這只是他的一個夢而已,他知道多半是實現不了的。他的留學申請已經獲准透過,出國的日子一天天臨近,他也越來越想念那個給他機會的人。他想在離開上海之前,見上她一面。畢竟,這相思是那樣的由來已久,算起來,他們認識整整三年了!

突然,車身晃一下,又停下來,莫名其妙熄了火,停在路中心。乘客剛出現抱怨聲,軍警就圍了上來。躲避追捕的日子早已離他遠去,林小健絲毫不為所動,仍是靜靜地眺望窗外,想著屬於他的心事。

突然,有人來到他身邊,清楚急促地叫出了他的名字:林小健?

林小健愣了一下,抬頭看見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他正前後張望,低沉又迅速地完成了自我介紹:我是蔣芸姍丈夫,我們見過面。

林小健對他真是毫無印象,但人家一下子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他只能點頭,讓出一個地方,示意可以坐下。

盧峰不客氣地坐下來,胸膛卻在激烈地起伏著:快,外衣給我!

林小健再愣,見他已經動手來扒,便脫下來,盧峰搶在手中胡亂裹上身,再度坐正,又向後看看,用食指按住嘴角:如果有人問過來,就說你不認識我,別說我搶你的衣服!

林小健自然要回頭,又被他緊緊拉住:別出聲,別回頭!

有幾個便衣模樣的人躥上來遛了一趟,又跳下車去,林小健注意身邊的人雖然表情放鬆,身體卻繃得很緊。電車緩緩開動起來,慢得活像老牛犁地,只走了幾步就喘息著停住。司機扭頭大喊:這個地段兒戒嚴了,等著吧!

盧峰立刻站起,四下一望,將大衣甩下,匆匆道謝,林小健如墜霧裡,眼見他身輕如燕跳下車,向對面街口奔去,速度之快,絕對不像一個儒雅練達的商人。林小健震驚之餘,乾脆拉開了窗子,見人已經消失在街道拐彎處。突然,軍警特務紛紛奔過去,喊聲亂成一片:剛從電車上跳下來!

抓住他!他在電車上!

不對,已經跑了,好像向那邊跑了!

快追!

槍聲驚心動魄地響起來。

大概是因為戒嚴的軍警全被盧峰吸引去,電車居然開動了!一車的男女在槍聲裡縮起腦袋,恨不能有個地洞鑽進去,林小健卻從提前開動的電車上一躍而下,也隨著軍警追了過去。

他拐過路口,路面空空蕩蕩,行人避之不及,大都縮入街邊的店鋪裡探頭探腦,還有的乾脆就臥上地面,只有滿街的便衣特務在持槍徘徊。

血!那邊發現地上有血!

看好了,別是殺豬殺雞的血!

這裡全是米麵鋪,哪有牲畜!

肯定打中了,挨門挨戶地搜,我就不信他能上天入地!

林小健看見有人衝他揮手,才知道自己儼然也被當成了他們中的一分子!他開始有點後怕,不敢公然追尋,只沿著人行道疾走,但好奇心大盛,只想看個究竟。他足足跟出半條街,見特務們四散開來,顯然是沒了線索。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從身後低低響起:林小健,這裡!

林小健閃身入巷,一堆雜亂堆放著的廢木柴後面,一雙閃亮的眼睛正期待地望著他。林小健遲疑著向後看看,確信沒有人注意他,才慢慢向盧峰藏身的地方走過去,走近了才發現,這個男人適才迅捷奔跑的腿受傷了,而且傷得不輕,血已經灌滿了褲子,正在地上流成一條小溪。林小健倒抽了一口涼氣,上前欲探看他的傷口,被他一把揪住!

林小健在這個時候出現,無疑是盧峰的救命稻草。他一手抓緊林小健,似乎生怕他跑了,一手從衣袋中掏出一個纏好的塑料袋,交他手上,幾乎是在命令:克萊門公寓南樓402,給蔣芸姍,叫她立刻轉移,上面有地址!

林小健馬上揣起來,再上手扶他,卻被制止:你身手好,從那裡跳牆走脫沒問題。快走!否則來不及了!

林小健當然要問:你怎麼辦?

盧峰頭上全是汗,開始用手推他:小兄弟,別管我,你一定要快!

吆五喝六的人聲和雜沓的腳步聲朝這邊而來,林小健已經隱約明白些因果,不由分說拽起盧峰,攜著他向內奔去。這是一個窄弄,盡頭處的牆卻足有三米高,林小健沒費什麼力就攀了上去,一手搭在上邊,探身用另一只手來拉盧峰,兩人的手剛碰在一處,槍聲就在弄口響起來。盧峰轉眼間拔槍在手,回頭放倒了兩個特務,可腿上再中一槍,半跪在地上:不行了,我走不脫了,快去找芸姍,她隨時有危險!快走!

林小健飛身跳下,再次拉起他,用臂環了拼命向上攀,特務的子彈已經如蝗飛至,盧峰用身體擋上林小健,用力推他上牆:你走!

他再次中槍,林小健卻拉緊不放:不,跟我走!你還要見芸姍呢!

盧峰沒想到林小健居然會不顧死活,心道再這樣下去兩個人都走不脫,他別無選擇,堅持著連開幾槍逼退擁上來的特務,掉轉槍口,目光決然:拜託了!我們是假夫妻,祝你們幸福!

槍聲在林小健手邊炸響,他眼睜睜地看見盧峰頭上迸起血霧,斜倒在自己手上,知道這人肯定是沒救了。他絕望地鬆手,翻身上牆,一咬牙不管不顧地跳下去,踩落了民院中的一排晾衣架,又攀上了另一道高牆,再踹翻一窩嘎嘎大叫的白鵝。身後再度響起的槍聲,聽起來頗有些像為他送行了。

他揣著那件危險的東西,連翻過幾家院落,出街一看,已經離克萊門公寓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