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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期七 海底

暴雨,忽然變得寧靜。事實上,雨點依舊是如此的大,狂風依舊是如此的猛烈。但在剎那間,所有的這些似乎都不再那麼強大,都顯得如此的微不足道!伴隨著船身的顛簸,已經被紮成刺蝟的巨鯊猛地從中間炸開!在那片血汙尚未落地之時,無數的黑色觸手已經縮回了那只手臂之中……

血,沾滿了這只手掌。

林玲呆呆的望著面前的這個背影,什麼都說不出來,什麼都感受不到。詫異已經驅逐了恐懼。在死的大門前,她帶著疑問與不信,從中走了出來。

“你…………?”

楊楓樺,默默的望著手掌上的鮮血。那些血水從指縫中滴落,一些脂肪和如芝麻大的碎骨停留在他的掌心之上。在聽到背後的聲音之時,他放下手,緩緩地回過頭,望了林玲一眼。

“你…………!”

林玲伸出手,要去抓這個人的手臂!但她抓空了,楊楓樺已經離開,那雙原本充滿迷惑的手,在剩餘的四頭巨鯊中舞起鮮血的旋律!

殘忍,暴虐。這是唯一能夠形容林玲眼前一起的名詞。那個人彷彿一頭鑽入羊圈的惡狼,瘋狂的廝殺著四頭無助的巨鯊!內臟被硬生生挖出,脊椎被抽離軀體。完整的鯊身被兩隻手從中間硬生生扯斷!或是雙手扳著它們的上下顎,如同替香蕉扒皮一般撕開!

血,在甲板上蔓延。葉小夜捂著受傷的肩膀,坐在原地,呆呆的望著四周的一切。短短的一分鐘之後,所有的聲音都安靜了下來。四頭巨鯊已經化為一灘膿血。仍舊站在那裡的,就只剩下一個渾身染滿鮮血,但雙目卻不再迷茫的人!

楊楓樺抬起雙手,仔細凝視著手中和身上的鮮血。隨後,他抬起頭,直視著面前的藍鯨!他的腳步動了……一點一點的,朝藍鯨走去!他的腳步越走越快,最後一刻甚至飛跑起來!最後,他縱身一躍!

“楓樺——————!!!”

自從上海再見之後,林玲第一次對著那在半空中的人影,喊出這個稱呼!

海浪沒有停息,一個巨浪如同一座小山一般鋪天蓋地的籠罩住遊輪!葉小夜急忙上前抱住林玲,抽出軍刀插進甲板,兩人才沒有被這巨浪卷走。就在這巨浪之中,楊楓樺整個人已經沉穩的撲向藍鯨,手中的觸手如同鐵釘一般,直接插入那個傷口!

“嗶——————————————!!!”

痛苦,史無前例的痛苦刺激著藍鯨,讓它再一次發出刺耳的超聲波!楊楓樺的雙耳中瞬間長出一層薄膜。他的雙手在觸手的纏繞下化為黑爪,重重一抓!給這頭藍鯨再添上十道傷口!

吃痛之下,藍鯨終於遠離了遊輪,作勢就要想海面下潛去。楊楓樺略一思索,回過頭衝著林玲大喊了一句“快進船艙!”之後,整個人也和藍鯨一起,沉入那漆黑的海水之中。

“楓樺————!!!”

林玲顧不得葉小夜的阻攔,衝向護欄邊緣。可等到她趕到,海面上卻已經什麼都不剩下。忽然,她的心中泛起一陣不好的預感!

葉小夜跑上拉住林玲,將她往船艙裡拖!意外的,林玲竟然在一瞬間抗拒了葉小夜的力量,沒有被拉動!

“快點進船艙,那些鯊魚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會出來!”

葉小夜稍一用力,立刻將林玲拉起。與此同時,整艘遊輪忽然發出一陣顫抖!緊接著,能夠感覺到船身再次開始了移動!

“好極了!喬烈他們已經修復了引擎嗎?林玲,楊楓樺會沒事的。他可是最強的C原始體,那頭藍鯨根本不可能殺了他。快和我回船艙……”

“不!我不回去!!!”猛地,林玲掙脫了葉小夜的拉扯。看著船身緩緩移動,她忽然露出恐懼的神采:“葉姐姐,求求你!求求你快點去幫幫楓樺好不好?我有種預感……有種不好的預感!我可能會再也見不到他了!”

葉小夜緩緩搖了搖頭:“他會沒事的。沒人能夠傷他……”

“那我們為什麼要走?!就算他沒事,可我們走了,在這暴風雨中他去哪裡找這艘船?!他連我們的最終目的地是在南極的哪裡都不知道,這樣下去他就會獨自一個人在大海上漂泊的!停船……停船啊——!!!”

林玲的眼中流出恐懼的淚水,她抓住護欄,焦急的巡視著海面。可那狂暴的海水中卻再也沒有發現她最重視的那個人的身影!反倒是船隻的速度,漸漸加快起來。

“不行……我要去找烈隊長!讓他停……嗚——!”

隨著後頸的一擊,林玲的神智漸漸遠離她的身體……

葉小夜扶住陷入昏睡中的林玲,望著她雙頰上那兩道淚痕,無奈的搖了搖頭……

船上,有著一千多人的性命。不管是誰,都不能把這一千多人的性命拿來開玩笑。比起任何人、任何事,最首要的任務就是將這艘船駛離危險地。所以……

船,是絕對不能停的。

暴風雨中,天空劃過一道閃電。葉小夜抱起林玲,一步一步的……走向船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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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之下的楊楓樺並不知道船已經離開,因為現在的他根本無暇顧忌。

海水已經被鮮血所染紅,藍鯨的身上已經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可既便如此,這場戰鬥仍在繼續。

理由很簡單,這怪物的身軀太大。就算豁盡楊楓樺的觸手長度極限,也只能切開它的肌肉,卻絲毫無法對其中的骨骼造成任何破壞。相反,這頭藍鯨的再生能力卻是和它的體積成正比,一旦浸入水中,身上的傷口癒合速度之快簡直讓人匪夷所思!雖然還達不到C原始體的速度,但顯然在C陽病毒的感染體中,屬於超快的了!

四周,都是漆黑的海水。刺耳的“嗶嗶!”聲藉著水力更快的傳播。藍鯨在又一次被楊楓樺撕開一塊肌肉之後急速下潛,不等楊楓樺追上,那只巨大的尾鰭忽然拍向楊楓樺,將他打出十米多遠。

黑色的觸手組成的盾牌及時擋住了這一擊,楊楓樺並沒有什麼大礙。可正等他注目尋找那頭藍鯨的蹤跡只是,卻發現那怪物忽然下潛了許多,離開自己,向另一個方向急速遊去。

“莫非放棄,走了?”

兩個水泡從楊楓樺嘴裡吐出,他默默的注視著藍鯨的去向,抬起的雙手漸漸放鬆……

“不對!畜生,竟然還想動他們的腦筋!”

三秒之後,楊楓樺立刻注意到藍鯨並不是放棄!從水下向上看,可以清楚的看見藍鯨游去的方向之上就是眾人所搭乘的客輪!只不過幾個起落之間,藍鯨就已經到了遊輪的正下方,迅速上浮!

這絕對不是剛才的簡單碰撞了,憑著這種速度,現在的一撞絕對會將客輪整個掀翻!楊楓樺一驚,急忙向藍鯨與客輪中間的垂直線遊去!

在游泳方面,人類的軀體不管在任何時候都不會是真正海洋生物的對手。等到楊楓樺趕到,藍鯨的上半身已經遠遠遊出過了他所能攻擊的高度!就算攻擊它這幾乎和遊輪差不多大小的肥大身軀,也根本無法阻止它的上浮。眼看著,相撞即將發生!

就在楊楓樺望著上方為自己的無力感到懊悔之時,藍鯨的魚鰭忽然撞中了他的身體。在水中打了一個翻滾之後,楊楓樺立刻從這塊寬大的魚鰭中找到救人的方法!他迅速抓住魚鰭,手中的觸手插進這塊肌肉之內開始大肆的摧毀!要攻擊這頭巨鯨的身體是沒有辦法,但相對較為薄弱的魚鰭,卻是絕對無法抵擋C原始體的攻擊!

“撲——————!”

只不過兩秒之間,這只魚鰭就和它原本的主人分了家。濃重的血液將海洋中僅剩的一點視線全都塗抹成黑色!失去魚鰭來掌控方向,那迅速上衝的身體猛地一歪,沒等衝出水面就直接向海洋深處潛去。

弱點,每種生物都有弱點。而這頭看似堅不可摧的怪物,弱點就在它的鰭上!

藍鯨在海水中四處亂竄,努力想擺正自己的泳姿。可無論它怎麼做,方向始終無法保持一條直線!儘管如此,它卻依舊不死心,掙扎著向遊輪撲去!

“還不……死心嗎?”

要趕上現在的藍鯨,楊楓樺絕對做得到。他遊到它的另一邊,依樣畫葫蘆的撕下另一支魚鰭。

雙鰭盡去,註定了藍鯨再也無法遊動。那“嗶——嗶——!”的聲響在深海中不斷鳴叫,帶著流血的身體,它慢慢的……向那黑暗的深處墜去……

“咕嚕……”

兩個水泡再次從楊楓樺的最中冒出,他靜靜的凝視著鯨魚沉沒。在聽著它那臨死前的哀嚎聲後,楊楓樺緩緩的搖了搖頭,轉過身,向遊輪所在的方向遊去。

“現在……該回去了。回去……回去我……一直期待著的世界……”

“轟————————!!!”

突然!海水中傳來一聲巨響!緊隨著這身巨響而來的,是下半shen被什麼東西夾住的感覺!楊楓樺回過頭,只見一頭碩大無比的身軀就在自己面前,而自己的胸部以下和一隻左臂,已經被這頭垂死掙扎的藍鯨死死的咬在了嘴裡!

垂死掙扎,真正的垂死掙扎。C原始體所構造出來的身體又豈是這頭藍鯨可以咬斷的?不,更準確的說,它現在只是用嘴唇含著,更沒有咬下去。似乎剛才的臨死一搏也差了那麼一點。

“哼。”

楊楓樺冷哼一聲,伸出那沒有被咬住的手貼在藍鯨的嘴唇上,想要撕碎這頭藍鯨。但讓他意想不到的是,這層厚厚的嘴唇竟然是如此的結實!不管楊楓樺的觸手如何的刺穿,它依舊像是蛤蜊的雙殼一般,死也不鬆開!

咬著楊楓樺,藍鯨的身子在下墜。從它嘴唇中流出的血水,在海洋中畫出一條垂直的血線。

楊楓樺依舊進行著攻擊,將那些肌肉攪碎,攪爛。被咬在嘴裡的手也在不停的進行穿刺。他不急,因為撕開這塊肌肉只是遲早的事。可就在這時,他發現了一些絕對不同尋常的異樣!自己的那些觸手在攻擊的同時竟然變得疲軟?每刺出一下都會感到異常的艱難,就好像在膠水中一樣!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觸手甚至連衝出雙臂都顯得有些困難!

“這是………………水壓——???!!!”

楊楓樺猜對了,現在的藍鯨,已經拖著他沉入了一種遠遠超越任何科技極限的深海深處。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丁點兒的聲音,更沒有光線!包圍著身體的,就只有那種越來越強烈厚重的壓迫感!

拖著楊楓樺,藍鯨仍在下沉……

水壓越來越大,楊楓樺那被C原始體強化的身體也漸漸承受不住!他可以感覺到,自己的手臂正在被壓小,頭部更是被不斷的擠迫!體內傳來骨頭“咯咯”作響的聲音,似乎就快要支撐不住這大自然的力量!

拖著楊楓樺,藍鯨仍在下沉……

如果繼續下沉,楊楓樺的身體就會被大海徹底的擠碎,化為水中的碎屑!他的身體就會從此消失,再也不復存在!

……是的,C原始體是無敵的。即使在如此強大的深海水壓之下,這個細胞也不會被摧毀。但,失去了身體的C,就會徹底沉入深海之中,永遠永遠的……都無法再見天日。

“咕嚕………………”

兩個氣泡再次從楊楓樺的嘴中吐出,搖搖晃晃的,向那遙遠的天國浮去……伴隨著一聲輕響,楊楓樺的右手被徹底擠碎,逐漸收縮,化為牙籤般細小。那如同針頭般粗細的五指無力的張著,向著那……

遙遠的彼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