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梢頭，高三1班迎來了篝火晚會的舉行。
燃燒的火苗映襯出同學們歡快的笑臉，一旁滴著肥油的烤全羊在滋滋作響調戲著大家的味蕾，還有當地產出的水果躺在盤中誘惑著眾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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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們，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班主任孔明軒手舉著飲料瓶對著月亮大聲說道。
“在剛過去的校園兩會上，我們高三1班展現出強大的班級凝聚力和戰鬥力，把去年失去的榮耀給重新奪了回來。你們每一個人，都是好樣的！我為你們感到驕傲！敬高三1班每一個獨一無二的我！”
“幹！”
圍坐在火堆的同學們舉起手中飲料回應道。
“榮譽終歸屬於過去，國慶後大家就要進入真正的戰場，我們所有人下一階段的目標就是高考。高考是什麼，我們曾在班會上做過分析，相信大家也知道高考對你們每一個人的重要性。在此，我希望今天除了是慶功宴外，還要成為我們新征途的動員會。老師希望你們能夠發揮出百分之百的實力，激發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潛能，投入百分之兩百的熱情到明年7月份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中去。期待明年8月份，老師繼續為在場的每一個人請功，歡送大家踏上更高一級的學習殿堂。”
“幹——”
大家都被班主任孔明軒充滿激勵的話語所鼓動，再次揚起手中飲料瓶。
“古人在征戰前都會祭拜天地以明志，今天我們高三1班就用旁邊那只烤全羊做祭品，對著它面向來年高考大聲宣誓。”
就這樣，高三1班全體師生在當晚進行了讓他們全部人都畢生難忘的烤羊宣誓。
“我，XXX，在這裡大聲宣誓：保證為了2000年7月份高考，拼盡全力，奮鬥不息，不讓自己的青春後悔！”
造成許多同學後來回憶起高三生涯時，開頭都是從一隻烤全羊開始說起。
宣誓完畢，烤全羊很快被切成小塊分到每個人手中的碗裡，外焦裡嫩金黃色的羊肉讓大家吃得不亦樂乎。
接下來，就又到同學們娛樂放鬆的時間。
“丟，丟，丟手絹——輕輕地放在小朋友身邊，大家不要告訴她……”
作為焦點人物，王雅萱當然是同學們關注的重點，因此她很快便成為了遊戲的受害者。現在正是她小步繞著圈，準備把手絹偷偷放在某一位同學身後。
眼角看到長髮少女離自己越來越近，秦然心中緊張起來，儘管嘴中哼著歌謠，但精神可卻一直放在身後，一有風吹草動便趕緊跳起來抓住罪魁禍首。
雖然在洗手間外小巷有過交談，但歸隊後兩人便再也沒有聯絡，不過秦然可以感覺到少女臉上笑容多了許多。
王雅萱很輕快地走過了秦然背後，擔心的手絹沒有落在身後，秦然在慶幸之餘又有一點失落。
“快點快點抓住她……”
在來到葉凌菡身後時，王雅萱悄悄把手絹放在了她身後，然後馬上撒腿就跑。
“啊——”
進入遊戲姿態的葉凌菡很快覺察到背後異動，喊了一聲就躍起準備追上早已逃之夭夭的王雅萱。
可惜慢了一步，王雅萱繞著跑了一圈後快速坐到了葉凌菡的空位上，成功結束了這一輪的遊戲。
失敗的同學要面臨處罰，當眾表演一個節目。
葉凌菡的唱歌實力大家在晚會時已經見證，因此輪到她表演時大家都紛紛鼓掌，等待她天籟之音的降臨。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下面我給大家帶一首王菲的新歌《紅豆》。”
短髮少女大大方方地朝大家鞠了一躬說道。
用手給自己打節拍，少女嘴裡輕輕哼出了前奏。
“還沒好好地感受，雪花綻放的氣候，我們一起顫抖，會更明白什麼是溫柔……”
葉凌菡也不明白為何自己第一個念頭就選了《紅豆》這首歌，或許這就是所謂觸景生情吧。
低吟的女聲在火光中緩緩流淌，優美的旋律讓許多第一次聽到此歌曲的同學都在腦海中深深記住了這一首歌。
就這樣，在大家高三生涯回憶裡，除了一隻烤全羊，又多了一曲紅豆。
“可是我，有時候，寧願選擇留戀不放手。等到風景都看透，也許你會陪我看細水長流。”
唱到這句時，葉凌菡終於忍不住朝秦然方向看了過去，此時此景此詞，可以說代表了她心中的千言萬語。
“十年後，希望曾和我一起用指尖彈奏過歲月琴絃的人，能夠幸福快樂每一天。”
在葉凌菡帶來的優美意境之中，秦然的腦海不由回響起早上在車廂上她所說的話。
想到此，他感覺心中一暖，微笑著抬頭朝正在歌唱的少女望去，感謝對方送給自己的祝福。
沒有早一秒，也沒有晚一瞬，正好在同一個時間點上，懷著心事的兩人雙目相交，各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暖意和感謝，而他卻從她眼中發現了哀怨和憂傷。
眼淚終於控制不住，從她的眼角邊緣慢湧出來，把少女一雙美目在火光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明亮。
“還沒跟你牽著手，走過荒蕪的沙丘。可能從此以後，學會珍惜天長和地久——”
以曲抒情，用情吟曲，葉凌菡今晚唱出了令在場所有人都終生難忘的經典演繹。
當葉凌菡眼中淌下的淚珠滴落到地上的時候，秦然感到心頭同時遭到了重重一擊，仿若淚珠下墜時直擊的正是自己心臟。
“好久不見！”
“以後我就叫你小7同學吧。”
“皮糙肉厚的你，難道還能發光發熱不成？”
“你一定是昨晚偷偷喝酒了！”
“來，嘗下我的蝦餃！”
……
秦然眼前閃過各式片段，它們都只有同一個女主角——葉凌菡。
唉，短短一年時間不到，兩人之間一起經歷了許多事情，這使秦然心中的迷惘更甚。
“啪啪啪——”
被陣陣掌聲驚醒，處在回憶中的秦然發現葉凌菡已經結束了吟唱，正彎腰謝幕。
“謝謝大家，剛才我唱得太投入，抱歉有些失態了。”
同學們紛紛站立起來鼓掌，向少女表示最高層次的敬意，感謝她帶來的一曲天籟。
“太好聽了，回去班車上你一定要教會我們大家唱。”
“什麼時候你開演唱會，我們大家一定去捧場。”
在大家友善的起鬨中，短髮少女很快恢復了正常，除了通紅的眼眶外，眼裡再也沒有任何異樣的神色。
但是她那一抹哀怨的神色，卻一直籠罩在秦然的心頭，久久不能散去。
接下來，班級還組織了擊鼓傳花、胡蘿蔔蹲等小遊戲，讓大家盡情享受假期的歡樂。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話一輩子，一生情一杯酒——”
在大合唱中，班主任孔明軒宣佈了篝火晚會結束，大家進入自由活動時間，可以選擇回酒店休息，也可以在古鎮漫步。唯一的要求是晚上21點必須回到酒店點名，同時不允許喝酒鬧事。現在已經是20點20分，所以留給學生們活動的時間只有半小時左右。
秦然婉拒了沈勤等人的邀請，決定一個人好好在僻靜的地方走走。自從與葉凌菡那一眼對視，他的心就一直處在煩躁和迷惘之中。雖然表面上他正常參與班級活動，但人卻早已經心不在焉。
走過一座拱橋，秦然找了一處安靜的河岸護欄，一個人倚在上面望著緩緩流過的河水發呆。
這一次班級活動出遊，把他原本堅定的內心信念給沖垮了一些，所以他需要時間和空間來恢復。本來他就決斷過在事業未成功前，暫不談感情問題，因為太過年輕的承諾很可能只是一顆流星，燃燒成灰燼最終卻一無所有。或者說秦然現在還沒有信心能夠給喜歡的人一個完整的未來，他怕不單會傷害自己，更會傷害到喜歡的人。
說到喜歡的人，秦然很明白自己心裡最嚮往的是誰，那個長髮女生其實一直都沒有離開過自己的內心。但為何看到另一位短髮女生流淚，自己的心也會跟著痛呢？
現在的自己，是不是顯得很矯情，或者說是一直在逃避，到底要怎樣才能找到合適的方法來處理這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
“不介意我借用一下這裡吧？”
一聲問候，熟悉的聲音再次把秦然從自己世界中拉回現實。
轉頭一看，秦然發現葉凌菡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的身旁。
溫柔地笑了一下，秦然沒有出聲，身體卻悄悄往左邊挪了一下，騰出空間給對方。
短髮少女大方走到秦然右手旁的護欄邊，和他肩並肩舉目望向河中同一個方向。
“在你眼中出現迷惘可真不簡單。”
秦然獨自一人離開，葉凌菡早注意到，她正是一路跟隨才找到這個僻靜的地方。
“其實我是一個普通人，和你想象中有很大的不同。”
沒有過多寒暄，兩人猶如老友般很快直接進入主題。
“你知道在我想象中你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嗎？”
葉凌菡反問道。
“一個很優秀的人？”
帶著一絲不確定語氣，秦然回道。
“看來你不單皮糙肉厚，還是一個超級自戀狂。”
聽到皮糙肉厚四字，秦然不由回想起當初自己被眼前女生當擋箭牌的一幕。
“那位姓何的同學現在怎麼樣了？”
從擋箭牌聯想起對方，秦然便隨口一問。
“不知道！”
短髮女生一口斷絕了秦然的話題。
場面突然安靜下來，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靜靜盯著河中間，只有河水潺潺流淌的聲音在他們耳邊縈繞。
一片柳葉從樹上飄落下來墜入河中，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兩人視線以內。
秦然以為它會很快沉入水中，沒想到其卻半浮半沉漂在水面，被流水脅裹著緩慢隨波逐流遊向遠方，直至消失在視野之外。
到底這片柳葉的命運如何，它自己不知道，秦然也同樣不知道，只能是順流而下直到水落石出的一刻才能分曉。
順其自然，路到橋頭自然直，秦然腦中閃出了這樣的詞句，解開了他心中一時的疑惑。
想通了一些事情，他主動開口道。
“今晚你唱的《紅豆》很好聽。”
“謝謝！”
當篝火晚會時，自己好像有許多話要對這個男生述說，但當真兩個人獨自一起時，葉凌菡發現好像又沒有多餘的話好講了。
“其實我今晚才第一次知道有這首歌，你……”
秦然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不遠處拱橋傳過來的對話打斷。
“雅萱，我們回去吧，這邊沒什麼人來散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