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嘛……”
熊文龍捋了捋下巴上的那撮山羊鬍，作出了判斷。
“是當兵的。人數上，不止十幾個，怕是有幾十個。”著，他還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孫山。“這一票，難搞，難搞啊。咱們這三當家，怕是走了眼了。”
“不可能，我數過了，當時就是五帳篷，十幾個人啊？也就是多了幾輛車而已，可能是當時天黑，我沒看清楚！”
被懷疑謊報軍情，孫山馬上出言反駁。
他前天剛帶著三十幾個人出去，最後只有自己一個人活著回來，這件事還沒過去呢，再加上這一條，恐怕這三當家就真的馬上要幹到頭了。
“行了行了，你們都少兩句。”
眼見孫山和熊文龍，這兩位大橋寨的二三當家，有產生矛盾的跡象，身為大當家的金老虎，適時的施加壓力，打斷了他們的交流。他舉著望遠鏡，朝趙陽的營地凝望了好一會，終於狠下心來，作出了決定。
“孫，這件事是你提議的，咱們仨人裡面又屬你最年輕，這樣吧，我先給你人，給你傢伙，你來打頭陣，怎麼樣？”
金老虎心裡明白得很。
熊文龍的沒錯，在晚上遠遠的能看到十幾個哨兵，足以見得還有至少一倍的人手，除非他們都是不需要休息的機器人。
孫山畢竟還是年輕，頭腦簡單了，理解不到這一層從那些人的做派來看，無疑都是訓練有素的職業軍人。
這還是大橋寨自成立以來，乃至自離開白河市第二監獄以來，都從未遇見過的對手。
既然是職業軍人，手裡肯定有槍，戰鬥力也不能那些任他們喊打喊殺、也沒有還手之力的平民等同。孫山之前帶著三十多人偷襲對方十幾人，對方無一死亡，就全滅了孫山的隊伍，就足以明這一了。在這種情況下，打頭陣，好聽是試探，難聽就是送死。
“好！您就瞧好兒吧！”
不敢推辭，也不能推辭的孫山，咬著牙答應了下來。這是他免遭懲罰，挽回名譽的最後機會。
只要能把趙陽的營地攻下來，拿到軍火，死人算什麼。他三當家依然是三當家，依然能在大橋寨作威作福。
望著孫山離去的背影，金老虎有些莫名的覺得，這是自己最後一次見到這個人了。搖了搖腦袋，他努力不去想這些，在樓上坐了下來，拿著望遠鏡四處張望。
金老虎其實不太願意和這些疑似職業軍人的傢伙死磕，不過他別無選擇。
從第二監獄帶出來的槍還在，子彈卻基本都用光了。為了維持自己的統治，他許諾給囚犯們種種好處，這些好處無一不是透過暴力和掠奪來實現的。沒有子彈，槍就沒法用。沒有槍，要震懾住那些正在團結起來，對抗大橋寨的人們，就會越發困難。
只要無法維持住現有的種種好處，他金老虎，想在一群唯利是圖、人品低劣的囚犯中，維持住自己的統治地位，也就不太可能了。
正好這些疑似是職業軍人的陌生人，還沒有佈置下諸如探照燈、重機槍一類的防禦設施，只在廣場上搭了孤零零的幾帳篷，旁邊停著幾輛汽車。但從廣場中心的工地來看，他們正有此意。更何況如果是職業軍人的話，可能還會有後續增援，陸續抵達這裡。
要是今天不冒這個險，再過上一陣子，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的。
金老虎一生在社會上混了三十來年，各種各樣的壞事已經做絕，也輝煌過，發過大財，自然深諳其中的道理。不過要是得自己親自上陣，他是肯定不願意的。
進攻的時機，選擇的恰到好處。
囚犯們在凌晨4左右從大橋寨出發，在日出前抵達光明廣場周圍，藉著月光稍作觀察，然後掐準了月已西沉，日未東昇的時候，發動進攻。經過一夜平安無事，黎明前的黑暗，理應正是所有人，包括負責放哨的人在內，最睏倦也最容易放鬆警惕的時候。
在孫山的帶領下，大約150名手持冷兵器和少量熱武器的囚犯，分成三隊，從東、西、南三個方向，朝光明廣場前進。
這已經是整個大橋寨，將近三分之一的兵力了。
他們約定好，不管那一隊先被發現，都要儘量靠近對方，纏住對方，給另外兩隊製造接近的機會，然後憑藉數量優勢取勝。無論如何，他們都要儘可能速戰速決，搶在對方的其他人員武裝起來前，壓制住對方，最好能趁亂搶到武器。
計劃本身倒是挺好的……
可惜，用錯了地方。
列兵們沒有感情，只要合理的工作安排能保證休息時間，他們就不會受到時間的影響。對於列兵們來，負責警戒，意味著直至任務結束的那一刻為止，都不能放鬆警惕。
反觀前來進攻的囚犯們，因為早早起床，早早從大橋寨出發，又是在一天中最寒冷、最寂靜的時候發動攻擊，不少人都覺得有頭昏腦漲，注意力難以集中。因為缺乏紀律，其中的有些人，甚至還沉浸於宿醉的影響中，或是剛剛玩了一夜的女人，正覺得疲乏睏倦，腰腿發軟。
原本好的要“保持安靜，儘可能靠近對方”，自然也無法做到。
從東邊行進的那支隊伍，最先接近了光明廣場，幾乎是在一瞬間就被正在警戒的列兵們發現了。口頭警告無效後，列兵們立刻開火。
以槍聲為訊號，三支隊伍，都邁開大步，瘋狂的朝趙陽的營地進發。
此時。
趙陽剛剛聽到槍聲，從帳篷裡走了出來。
一時間看不清楚周圍發生了什麼，耳邊只聽到音量頗大的喊殺聲，還有連續不斷的槍聲，加之能隱約看到有大量人影在遠處晃動，他只能判斷，營地遭到進攻了，而且敵人數量極多。
那些肯定不是喪屍。
同樣注意到營地正在遭到攻擊，其餘幾個基層軍官，立刻組織起列兵們，完整武裝，從帳篷裡走了出來，等待命令。
“殺！所有非我方武裝人員，都殺了！”
在尚不瞭解具體情況的前提下，趙陽選擇下達了一個相當保守的命令——既然營地遭到攻擊，那麼不管是誰，都先殺了再。畢竟，只有死人，才是不會產生任何威脅的。
基層軍官們領命，帶著各自的步兵班，以營地為中心，建立防禦，朝所有靠近的非我方目標自由射擊。原本在外圍負責警戒的步兵班，也在同伴們的掩護下撤了回來，加入防禦體系中。趙陽還擔心人手不足，跑進基地車裡，把晚上新製造出來的個步兵班，都叫了出來。
5個步兵班，擁有10支通用機槍，和幾十支突擊步槍，在近距離還有火焰噴射器可用，足以形成不間斷的密集火力。
即便是囚犯們分成三隊，務求能以分散隊形，闖過火力網，也完全是徒勞的。
朝營地衝鋒的囚犯們，首先要面對通用機槍的掃射。
7.6毫米的機槍彈，只要一發，就能對這些只有簡陋護具的目標，造成重創。而每支通用機槍下掛的彈盒，足以容納100發子彈。
與此同時，還有幾十支突擊步槍，正在對囚犯們開火。
突擊步槍的威力和射速都沒有通用機槍那麼兇猛，但勝在輕便靈活，能迅速轉向，攻擊來自各個方面的目標，加上裝填迅速，還有效的填補了通用機槍更換彈盒時產生的火力空白。
囚犯們完全沒有對付這麼多軍用自動武器的經驗……
他們雖然都是重刑犯，入獄的原因林林總總，卻多是用過民間土質的各類槍械，甚至各種生產生活工具，搶過劫，殺過人之類的。
其中偶爾有那麼幾個參加過黑惡勢力，參與過一些知名度較高的重大案件的，就已經算是所謂‘見過世面’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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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槍的話，他們見過，自己也用過，卻都是從第二監獄裡得到的少量步槍和霰彈槍。因為主要是用於震懾而非實際使用的，這些槍都相當老式，配套的子彈也不多，看似不過如此。
至於若幹支通用機槍、若幹支突擊步槍，集合在一起的火力，究竟是什麼水平，他們誰都沒有這個概念。
因為無知，所以無畏。
高呼著雜亂的口號，囚犯們手中舉著各種簡陋的冷兵器，面對通用機槍的掃射，無所畏懼的用身體迎了上去，而不是選擇匍匐前進或者就近找掩體。
當然，在地形空曠的廣場上，要找到足以遮住身體，並抵抗子彈的掩體，恐怕也不那麼容易。
血肉當然是無法和子彈抗衡的。
不管是在心中默默祈禱，希望自己信仰的神，能保證子彈會繞過自己，還是在前胸後背上寫下刀槍不入，希望某種神秘的力量，能保證自己在槍林彈雨中毫髮無傷，都沒有意義。
密集的火力，如同一場迎面而來的暴雨一般，朝著不斷靠近的囚犯們打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