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對許多人來說,是不同尋常的。
袁採薇是在洛陽過的新年,沒有親朋故友,但是有在洛陽這些時日結識的權貴人家,袁採薇早早就叫人精心準備了禮物,親自斟酌,確定名單,在大年三十夜,一一送上門去。
當大街上響起“爆竹”聲時,袁採薇披著披風,站在院子裡,仰望著滿天的星辰,心中說不出的寂寥。
曾經的大年夜,是她極喜歡的。
她最親的長兄在身邊,她從小的姊妹一般的小丫環杜若在身邊,還有最貼心的家僕周天行和秦澤。
而現在,她擁有極大的權勢,她被洛陽權貴讚譽有加,心中卻無比的寂寞,她已是孤家寡人。
周天行的新年也是在洛陽度過的。
大年夜,他和杜若、墨璇一起,去城中各處給那些墨門匠師們拜年,雖然忙碌,可喜慶的氣氛也在這奔波中一點點傳進他們的心裡,心裡暖洋洋的。
周天行和杜若的親事本來定在今年,結果臨時出了星紋武器圖紙被盜的事,接著就發現袁採薇和鄒陽另有陰謀,所以他們急急趕來洛陽,婚事也耽誤了。
不過,過了大年夜,就是明年了。明年,他們一定會成親了。
這一路拜年,對於兩人的婚事,成了眾人祝福最多的事。
兩人很守禮,尤其是杜若,雖然年少無知時,整天嚷嚷著桑間濮上,現在終於明白了桑間濮上的意思,反而羞於一提了。
周天行也希望把兩個人最難忘、最寶貴的一刻迎在洞房之夜。
但私下裡的溫存、擁抱,已經讓兩人感覺足夠甜蜜。
劇太恆的這個大年夜,過的很辛苦。
他有自己的人脈關系需要走動,可是上次針對狄猛的刺殺沒有成功,他就要防備狄猛的反擊。
雖然,他是不死之身,相對來說對於暗殺並不那麼在意,但他必須小心狄猛的鬼主意。狄猛當初能在洛陽立足,能打通他自己的一條路,能讓劇太恆放任他壯大,可見手腕。
現在,劇太恆愈發覺得此人不是一個莽撞的匹夫了。
如果是他抓到一個不死之人,有沒有辦法對付他?
劇太恆覺得,並非沒有辦法。
比如,他從未試過心臟被摧毀,頭顱被砍下,是否還能活,他也不想試。
比如,他不相信,如果把他塞進石磨,直接磨成肉糜,他還能活。
他不相信,生上一堆炭火,把他丟進去燒成焦炭,他還能活。
還有……如果打造一個鐵箱子,把他塞進去,沉進大江大河,或者深埋底下,他既便不死卻也無法逃脫,於是在裡邊困上千千萬萬年?
他能想到這些辦法,狄猛也能,所以,劇太恆不能不小心。
可太多的人際關係需要他親自走動,這個年當然過得身心俱疲。
這個年對鄒陽來說,是最充滿希望的一年。
這個大年夜,他和義子韓駿在地下密窟裡,一隻燒鵝,半斤豬頭肉,幾道小菜,一罈子好酒,二人對飲,靜謐安閒。
最重要的是,兩人身邊放在地上正在吸收五彩石能量的那塊隕石。
那塊隕石已經不需要月光就能散發明亮的光輝了,他們在洞穴中,如果不是為了取暖,甚至都不用生火,因為那塊隕石現在就像一顆大號的表面並不光滑的夜明珠。
這個大年夜對秦澤來說,也是極難忘的。
他找過幾個所謂的大師,結果全是欺世盜名之輩。
這些人根本不懂如何破解這山中迷陣,秦澤為了保密訊息,對這些令他大失所望的廢物所處置的方式就是,深埋在了這山中,與古之帝王同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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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秦澤,的確有些心狠手辣,以前的他,對這些無傷大雅的神棍,是不會行此毒手的。
這些神棍行走江湖,有沒有騙得人家破人亡?其實他不知道,他只覺得,既然不是好人,那麼殺著就毫無心理負擔,至於這些人的罪過是輕是重,對他來說,並不重要。
大年初五。
破五也是一個很特別的日子。
從這一天開始,洛陽城中的文人士子陸續多起來了。
正如鄒陽所說,如今這個時代,文人墨客必須求名,有了名才會引起朝廷的注意,才會引起權貴們的注意,才能結交權貴。
不管你是想出將入仕,一匡生平報負,還是為了飛黃騰達,光宗耀祖,如果有揚名的機會,他們一定不會錯過。
所以,很多人這個年是在路上度過的,他們從大漢天下的各個地方,千里迢迢,不顧天寒地凍,跋涉至此,只希望能在洛陽金谷雅集上揚名立萬。
這,就相當於這個年代一種另類的科舉。
這一天,對秦澤來說,也是一個收穫的日子。
自尊心使他始終沒有再去找周天行,他不想再看到那天周天行所露出的目光,那麼陌生,充滿不敢置信,好像在看一個怪物。
而且,已經找他相商事情,說好了各自負責一面,他再去商量,未免顯得過於無能。
梁琳之死,對他打擊很大,現在的秦澤,就像一頭獨狼。
而破五這天,他終於看到了鄒陽和韓駿。
兩個人在這山窩子裡待的太久了,看起來就像一對野人,原本極體面的大氅,穿在身上都皺巴巴的,還都是泥土和刮花的地方,看起來就像一個叫花子。
但是,鄒陽懷裡抱著一個東西,用破布包裹著,縫隙處透出光來。
有義子跟在身邊,還要親自抱在懷裡,足見他對這東西的生視。
秦澤一路跟著,在確定二人是要回城後,他繞了路,利用他奇快無比的速度,先行趕到城門處,暗中盯著。
鄒陽和韓駿回了城,回到他們租住卻一直空置的地方,進了門第一件事就是張羅燒火坐水,他們要洗個暖暖的熱水澡。
秦澤等在暗處,一動不動,他現在的耐心也像獨狼一般,非常有韌性。
終於,他等到鄒陽開啟了包裹,他看到了一件極熟悉的東西,那是改變他和周天行一生的東西。
他還發現,那東西發著光,就像他們兩個當年在月光下看到它時的樣子。
而此刻,沒有月光,也沒有日光,它像一顆夜明珠似的爍爍放光。
它這是……蓄積了多少能量?能造就多少異人?
秦澤吃驚不已,立即轉身去找周天行,現在,他可以挺直腰桿去見曾經的兄弟了,因為,他獨自完成了他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