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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前塵

謝必安矇住雙眼,鎮定詢問維納斯:“如何解決?”

維納斯搖頭:“沒辦法,愛情之力已經生效,等看到第一個目標就會爆發,過一段時間效果自然消失。想一直不發作也可以,不看別人就好了,但你總不能一輩子蒙著眼睛。”

謝必安問:“金箭效果會持續多久?”

維納斯想了想:“這要因人而異,短的話三五天,長的數年。”

簡而言之,隨緣。

謝必安頷首:“知道了,告辭。”說罷就聽聲辯位,直接離開這個人潮洶湧的遊樂場,回到空無一人的公寓中。

維納斯和丘比特目送他離去。丘比特握著弓箭的手背到身後,小聲道:“我是不是闖禍了?”

維納斯垂眸瞥他:“你也知道啊?”

丘比特更加心虛:“怎麼辦?我們會不會被趕出去啊?”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住的地方,要是因為他惹的禍被掃地出門,那真是太糟糕了。

“那可不一定。”維納斯望著謝必安離開的方向,意味不明道,“說不定你還幫了他們一個大忙呢。”

丘比特困惑道:“什麼忙?我不是給他製造麻煩了嗎?”

“兩不相幹的硬湊一塊兒才叫麻煩。”維納斯說,“兩情相悅的叫成全。”

丘比特似懂非懂。他雖然是小愛神,但也並未體驗過愛情的滋味,他還是個孩子呢。

維納斯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沒懂:“這些和你無關,你只要記住,不許射箭,這種人流密集的公共場合絕對不許!這回是有白無常救場,下回呢?你知道要害多少家庭妻離子散?再有下次,你這把弓就別想再碰了。”

“噢,我錯了。”自知剛惹下麻煩的丘比特低下頭,乖乖認錯。

維納斯嚴厲的表情軟化,揉揉他的腦袋:“真乖,獎勵你一根冰淇淋。”

丘比特抬起頭:“你有錢嗎?父親。”

維納斯:“……”

維納斯:“很好,獎勵沒有了。”

煙落公寓,201室。

範無救將亡魂引渡至黃泉,回到公寓已是半夜。

他剛站穩就被黑暗中的人影嚇了一跳。只見黑漆漆的客廳裡顯現出一個人形輪廓,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彷彿一座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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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無救一愣,不確定地喚道:“老白?”

謝必安低低“嗯”了聲,聲音很輕,像在壓抑著什麼。

“你怎麼還沒回房休息,在客廳等我回來呢?”確定是老白,範無救語氣明朗起來,“兄弟可真夠意思的。誒,你怎麼不開燈呢?”

範無救說著,走到玄關處“啪”一下把燈開啟了。

整個客廳瞬間亮如白晝。

範無救這才看清謝必安現在的樣子。

謝必安身著新款無常服,白衣廣袖,飄逸出塵。官帽被放在一邊,長長的墨髮散亂披在身後,端的是魏晉風流,謫仙之姿——說謫仙倒是貶低了,他本就是名副其實的白無常仙。

一段白綾覆住他的雙眼,遮住那雙清冷如月的眼眸,將他襯得愈發脆弱,像塊易碎的白玉,叫人恨不得捧在手心。

範無救見不得白綾這東西,那會讓他想到不好的過去。纏繞在謝必安眼睛上,更是刺目。

範無救心一緊,快步走過去,攥住他的手,連珠炮似的發問:“你眼睛受傷了?今晚遊樂場那邊你碰到誰了?他傷著你了?該死的,就不該讓你獨自去檢視情況!”

範無救語氣裡盡顯懊惱。

“沒事,遇到的是維納斯。”謝必安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如果忽略其中那一絲顫抖的話。

範無救仍是不放心:“你把白綾摘下來讓我看看,好端端的怎麼會矇住眼睛?”

謝必安道:“我是中了……”中了丘比特的愛情金箭。

但他話說至一半,又突然緘口。

謝必安細一思量。他若是現在就說明情況,之後無論做出何等逾越行徑,範無救都不會當真。

可他卻是想要對方當真的。

他一沉默,範無救就急了:“中了什麼?中了毒麼?你眼睛該不會看不見了?”

謝必安輕嘆:“你幫我摘下來吧。”

範無救關心謝必安的安危,倒沒閒心想那些有的沒的,伸手就去解綁在謝必安腦後的結。

白綾輕輕一拉就被扯落,謝必安抬起雙眸,烏墨般的眼瞳澄淨如洗,映出範無救的全部身影。他眸色晦暗一瞬,湖水般平靜的眼底忽然醞釀起狂風暴雨。

範無救還在仔細觀察他的眼睛:“好像也沒受傷,那你把眼睛蒙上是在幹……唔!”

謝必安倏然跪起身,雙手攀住範無救的脖頸,低頭將唇吻了上去。

範無救瞳孔一縮,大腦當場宕機。

窗明几淨的客廳裡,高大俊朗的黑t恤男人站在沙發前,沙發上的長髮白衣青年跪直上身,勾著黑衣男人的脖子親吻,畫面唯美又奇異。像一對親暱的小情侶在下班回家後親熱,這佈置溫馨的客廳就是他們同居的愛巢。

謝必安清雅的臉龐近在咫尺,漂亮的眼睛閉著,這樣的距離幾乎可以數清他長長的睫毛,又密又翹,根根分明。

皮膚是玉瓷白,唇瓣是胭脂紅,此刻正被他輕輕觸碰。

範無救下意識舔了舔唇瓣。

老白的唇是軟的,味道是甜的。

不對,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個樣子?老白今天是受了什麼刺激?

還是說受刺激的其實是他自己?他現在正陷在一個夢裡,根本還沒睡醒?

範無救清楚自己對謝必安的心思,從來不敢在面上表露,只敢在夢裡表白心跡。可就算在夢裡,他也從不敢對謝必安有任何唐突的舉動。謝必安太過仙氣,如高嶺之花不可採摘,可遠觀不可褻玩。

範無救想都不敢想的事,謝必安就這麼毫無徵兆地做了。

範無救看著眼前熟悉的眉眼,突然有些不敢認了。

客廳還是熟悉的客廳,兄弟也是熟悉的兄弟。只是他們現在幹的事,太過陌生了。

這真的是老白麼?不是什麼妖精變成老白的樣子來勾引他?

這麼一想,範無救立刻推開謝必安,猛地後退一步,眼帶警惕。

謝必安被推得跪坐在沙發上,抬起霧濛濛的眼睛望著他,眸中似有受傷之色,像在控訴他的粗魯與冷漠。

這一眼就讓範無救想質問的話都淹沒在肚子裡。

……他怎麼會認不出謝必安。

這的的確確就是他認識千年的老白。

可這也的的確確不是老白會做的事兒。

範無救現在整個腦子都是亂的。讓他在這種情況下還要保持冷靜思考,那確實有點為難他。

“老白,你是不是……”範無救斟酌了一下詞句,“被控制了?”

某種程度上,範無救已經一語道出真相。

丘比特的弓箭曾射遍奧林匹斯山上的神祇。因性格差異,每個人的中箭反應都不盡相同。但有一點是公認的——愛情金箭可以讓人毫無保留地愛上另一個人,並堅持不懈地展開追求。

像太陽神阿波羅這樣的神祇,本就勇敢、光明、炙熱,他中箭後產生的反應瘋狂而熱烈,幾乎是死纏爛打窮追不捨,追達芙妮到天涯海角都不放過。

而謝必安這般如月色清冷的人物,他追求起一個人來也不會太過瘋狂。

但也足以令範無救瘋狂。

他如何能經得起心上人的撩撥。

謝必安低低開口:“範兄。”

範無救一怔。

這個稱呼太過久遠,他已經很久沒聽過了,乍然一聽,只覺恍如隔世。

也確實隔了一世。

鮮少有人知道黑白無常生前就相識,他們那時就是至交好友,還結拜為兄弟,互稱“範兄”、“謝兄”。死後入職地府成為鬼差,黑白無常的大名逐漸勝過他們的本名,彼此間也都用“老黑”、“老白”相稱了。

謝必安突然說起舊日的稱呼,還真給範無救帶來一波回憶殺。

要問他是何時喜歡上謝必安的?

說出來怕看客不信。

他愛了謝必安足足一千年。

前塵如煙,他已記不太清,關於生前的記憶,唯有與謝必安相關才是明晰的。

他們生前是竹馬之誼,自幼結義。謝必安在窗前讀書,他就在院子裡習武。謝必安在林中撫琴,他就隨琴聲練劍。他暗暗喜歡上端方如玉的謝必安,可斷袖之癖在那時代是大忌,別說考取功名,做平民也要受人非議。他們都是立誓要各自考文武狀元的人,就算不為自己,也不能叫對方斷送前途。

後來二人結伴進京趕考,途中經過河畔遇見暴雨,謝必安去取傘,叫範無救在原地等他,範無救應了。誰知河水突然暴漲,雨水使得岸邊溼滑,範無救堅守諾言一直守在河畔,不肯離開半步,不慎失足跌入河中溺斃。他那份心思,就至死都沒能開口。

再之後謝必安取傘回來,見範無救溺亡,悲痛自責,便以一根白綾自縊,殉了範無救。

死後二人魂歸地府,閻王召見他倆,說他們一個死腦筋,一個不惜命,但都是重情重義之人,便讓他們做了無常。

範無救那時責怪謝必安,問他為何要跟著自盡。謝必安那般才華,定能金榜題名,人世有大好前程,不值得為他殞命。謝必安平靜回答:“你因守我之諾而亡,我若苟活,恐餘生難安,此乃道義。”

正恍惚間,謝必安一聲範兄,又將範無救從回憶裡喚回來。

“範兄。”客廳裡,謝必安抬起蒼白清麗的臉,墨染般的眸子直直望著他,字字珠璣,“你以為我當年是殉義。”

“我實則是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