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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9 章 開 疆 拓 土(十二)

等到凌絕回到集合點,就發現其他兩隊的人也已經回來了,每個人(或者惡魔)的臉上都掛著疑惑而驚奇的神情,似乎他們也發現了灼熱之地的不正常。

凌絕就讓他們一個一個講。

溫君雅趙安遙小隊先說了自己的發現,他們是一路往西走的,原本決定走到灼熱之地的邊緣的時候,就以順時針方向環繞整片陸地,這樣和另一個小隊就能很快地粗略探索完這片地域了。但是他們走著走著,就發現越來越不對。

他們先是到達了一片暗紅色的,流淌著泡沫和碎石的湖泊,因為不是“本地人”,也不能找個“本地人”來問問,所以他們也不知道這是菲塔湖還是大火爐湖,不過不管是相對溫和的菲塔湖,還是相對狂暴的大火爐湖,這片湖泊都顯得過於死氣沉沉。

從湖邊看進去,混濁的“湖水”裡流淌著惡魔的屍體,大多數已經支離破碎,只是還沒有來得及腐爛。這麼多屍體匯聚在一片湖泊裡,顯然把這裡汙染得夠嗆。湖面上偶爾冒出一個粘稠的泡泡,咕嘟一聲,就像灼熱之地的嘆息。

——這已經是一片死湖了,以屍體的新鮮程度來看,還很有可能是剛死不久的。

為什麼?

這裡在不久之前發生了什麼?

惡魔的湖面上並不會有橋樑,也沒有能讓人行走在上面的工具,不過系統探測出灼熱之地存在一種能耐火耐腐蝕的黏土,是相當優秀的天然粘合劑。

系統說:【你們可以操作機器,現場造橋。預計用時三小時。】

三個小時已經算快了,溫君雅剛要開工,就被趙安遙阻止了,這位自從來到魔界,就莫名有點不在狀態的大爺衝著小傀儡魔努努嘴:“為什麼不讓他們去幹?”

溫君雅愣了一下:“欸……可是它們是惡魔,沒有受過教育……”

星際時代的教育和職業體系已經發展得非常成熟了,在接受完基礎教育之後,學生們可以選擇繼續接受職業教育或者學術教育,在溫君雅的潛意識中,造橋工人都是從相關專業畢業的——就算是這樣,應屆畢業生還只能跟在老師傅屁股後面當半年學徒呢。

惡魔能行嗎?

趙安遙覺得他有點迂:“有系統做設計工作,惡魔們只要出體力就可以了,幹純體力活還要接受教育?建築學院的學生要在學校學習使用各種機械工具,惡魔本來也不會使用工具,受不受教育有區別麼。”

溫君雅:“……”

好吧,老趙同志說的是對的。

他也不是死心眼的人,很快就轉變想法,指揮惡魔們分組工作。而不管是石魔還是蟲族,他們對這種體力勞動都並不排斥,尤其是聽溫君雅說“只要能造好橋,我們就可以安全度過湖泊,並且捕獵其中的惡魔”的時候,他們的眼睛都要放光了!

其中,石魔長老和火蟻女王是最興奮的。石魔長老說:“嗚哇哇嗚哇哇哇!”

小傀儡魔翻譯:“他說,如果能捉到中階火系惡魔吃掉的話,他們一族說不定會出現……嗯,按照你們人類的話說就是基因突變?變異?”

火蟻女王則更加得意的樣子:“嘶嘶嘶!”

小傀儡魔繼續翻譯:“她說,愚蠢的石魔太貪心了,他們不是火系惡魔,吃了火系惡魔的屍體也無法變異,反而可能會因為食物的等級過高爆體而亡呢。”

言下之意就是,石魔不行,火蟻可就不一樣啦!

溫君雅:“……”

他真的覺得,惡魔的職場環境也很複雜呢……

趙安遙倒是挺習以為常的樣子:“本來就是這樣啊,你以為惡魔是無私奉獻乖寶寶嗎?”

——然後,他心安理得地安排惡魔們做苦力,在系統和吸血蜂小女王的設計下,他們只花了兩個小時就搞出了一架浮橋。

這座小小的浮橋晃晃悠悠,看起來安全係數相當堪憂,好在這片不知名的湖泊本身也略顯死寂,所以人走在上面,只覺得腳下暖暖的,倒不會燙到。

不過溫君雅還是讓大家一個一個上橋,在橋上不允許跳躍、故意搖晃,惡魔可以下湖捕捉獵物,但一定要組隊行動,如果看到湖面上有冒泡的現象要及時彙報。此外,每次只能有一半人員上橋,其餘人在下面接應。

他自己是要上橋的,趙安遙被安排在下面接應,有點百無聊賴,還對著溫君雅揮手唱歌:“哥哥你大膽地往~前~走~呀~”

溫君雅聽得頭皮發麻:“閉嘴吧!你一天天地都在聽些什麼!”

趙安遙哈哈大笑。

溫君雅覺得他有點奇怪,雖然這傢伙一直都有點過於隨意,似乎他不需要在意別人怎麼看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似的。但是在明日集團的時候,趙安遙至少還有在乎的人,比如說他會格外在意自己在晉煬和趙先生面前的形象。

其實最初認識的時候,溫君雅還以為趙先生是趙安遙的父親呢。

雖然他當時在心裡吐槽,為什麼沉穩可靠的父親會有這樣一個吊兒郎當的兒子?但他很快就知道了趙安遙和趙先生至少在明面上,並沒有血緣上的關係,雖然都姓趙,而且趙安遙明顯有點依賴趙先生的樣子,但他們也不是法律意義上的父子關系,趙先生作為趙安遙的監護人,更多的就只是負到“監護”的責任。讓溫君雅好奇的是,趙先生似乎也並沒有刻意教育或者引導趙安遙的行為和思維,他像是個放養的成年人,趙安遙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奇怪的人際關係。

溫君雅是在大概三年前才發現趙安遙的身份……恐怕有問題的。

他之前猜測過,也許趙安遙是趙先生的私生子?或者是趙先生舊友的孩子?後來他發現趙先生並沒有把趙安遙隔絕在安全區域的意思,反而放任他去當時還不完善的副本裡歷練之後,又懷疑趙安遙是否和很多明日集團的人員一樣,父母是死於惡魔事件而留下來的遺孤。

可是有一天……他和趙安遙進入了一個已經被惡魔汙染嚴重的副本。在進去之前,他們都覺得那個副本難度中等偏下,是個“娛樂本”,結果進去了才知道著個本里的惡魔已經學會偽裝了,它把副本變成自己的屠宰場,用它的觸·手偽裝成NPC,也不知道這傢伙是怎麼做到的,總是它放出的電信號剛好騙過了系統的監控。

溫君雅和趙安遙在那個副本差點丟了半條命,他們盤算著不能和怪物真的耗到彈盡糧絕,就只能由一個人引開怪物,另一個人尋求圖片。溫君雅仗著自己比趙安遙年齡大一點,搶走了“引開怪物”的任務。畢竟當時的副本危險起來是真的很危險,玩家在副本裡死亡的話,很可能會引起腦死亡。

趙安遙在聽他說“聽話,我比你大兩歲”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一瞬間真的相當精彩。

最後,在溫君雅快要被怪物撕碎之前,趙安遙成功找到了怪物的命門——是刻印在怪物腹部的一種黑色的符文,看著像是什麼不祥的咒語,趙安遙對被高高吊起的溫君雅大聲說:“你再堅持一會兒!”

然後他割開自己的手掌,把血了呼啦的手拍在怪物印有符文的腹部,溫君雅就眼睜睜看到那血液如同厲火燃燒,而怪物則嘶吼著狂扭著死去了。

溫君雅就被怪物拍在地上,他當時也是差點被拍死了。

溫君雅:“……嗝。”

最後還是趙安遙把被拍暈的溫君雅拖出去的。

當時溫君雅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問題,他下意識地認為趙安遙在明日集團每天耳濡目染的,肯定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對付惡魔的方法。直到後來晉先生給他們上課的時候談到惡魔中的一種“僕從種族”,晉先生說一半是四大領主級別的大惡魔會把一些弱小一點的惡魔收來做僕從,這些僕從惡魔的身上會有專門的刻印,這是他們“身份”的證明。

僕從種族的惡魔非常難搞,因為它們能被領主看上,往往本身就很強大。而且給領主當僕從也不是沒有好處,它們會受到領主的“祝福”,變成更加難以打死的小強。

晉先生說,可是,早在藍星上的時候,人們就觀察到一種特殊的獵殺這種僕從惡魔的方法:利用領主之間互相爭鬥的關係,把A領主的僕從惡魔驅趕到B領主的領地,那不需要人類動手,B領主也會手撕這群“帶著敵人味道”的倒黴蛋。

晉先生最後總結了一下:“僕從惡魔會被他們主人同等級的惡魔剋制,這是來自於血脈中的壓制。同理我們可以推測,A領主的血液也能用來殺死B領主的僕從惡魔。不過這種實驗藍星戰士們只成功過一次,條件過於苛刻,當時也沒有設定對照組,含金量不高。”

當時教室裡的學生們大都震驚於“一百年前的藍星人居然做到這種程度!”,只有溫君雅突然想起……趙安遙之前的行為。

他在課後還找晉先生確認了一下,人類的血液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對僕從惡魔有影響的。

所以……會不會是因為,那只惡魔並不是什麼僕從惡魔?

但他記得那頭惡魔腹部的符文影象,和晉先生畫的幽魂領主的圖章幾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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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但最終還是選擇相信趙安遙,他相信趙安遙雖然不靠譜,脾氣壞,但他是人類,他堅定不移地站在人類這邊。

所以他什麼都沒說。

就和這次一樣,他也什麼都沒說。

不僅是出自對趙安遙的信任,也是相信明日集團。

在這次下副本之前,明日集團的趙先生讓溫君雅看了趙安遙的檔案,於是溫君雅就知道了趙安遙是藍星的“冰凍嬰兒”,很可能是作為試驗品存活下來的。所以他的血液和人類不同也就很正常了:藍星人曾經刺殺過惡魔領主,如果說他們只會想辦法提取了一些惡魔領主的血液,把它們和趙安遙這個小嬰兒融合,很有可能會改變趙安遙本人的屬性,讓他短時期能夠模擬惡魔領主。

大概在那個副本裡,他就是這樣做的吧。

溫君雅一步一步往前走,新搭好的浮橋搖搖晃晃,他的心裡不知為何也有點沉重。可能是因為身處魔界的原因,雖然現在還沒有遇到什麼真正的危險,但他還是覺得這是他距離末日最近的時候……

就比如說這灼熱之地吧,明明應該熱成火焰山,現在卻只有三十六七度左右——這還不是他的體表溫度,是系統給出的資料,畢竟他的體質被改動了嘛。Μ.166xs.cc

隨著他越來越深入,甚至溫度還在降低,現在都覺得有點冷了……嗯?冷?

溫君雅終於發現是哪裡不對勁了。

他覺得灼熱之地再怎麼不灼熱,也不該讓他覺得冷吧!

但這種冷還不是正常的,那種北方的冬天的乾冷,而是帶著一股子魔法攻擊的南方溼冷,陰呼呼的,往他的骨頭裡鑽……

他過段停下腳步:“系統,給我調整一下。”

系統:【抱歉,但是……這並不是實際的溫度改變……】

溫君雅:“……什麼意思?”

系統的聲音消失了,變成訊號不好的忙音。

他心道不好,低頭向下看去,卻發現腳下的浮橋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他的腳下是半凝固的混濁的淤泥,灼熱之地常見的紅黑配色變成了藍灰色,霧氣飄在潮溼的水面上,惡魔的骨頭,殘肢斷臂,還有一些仍然在跳動的觸-手,觸-手上的眼珠狀圓球體咕嚕嚕轉動,都在看著他。

而他正在往下陷。

溫君雅心中警鈴大作!他的意識還是很清醒的,於是他立刻想到自己肯定是不知什麼時候陷入幻覺了——為什麼?火焰領主可不是以幻覺見長的惡魔啊?!

而且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是他從上浮橋之前開始的嗎……?不對!如果是幻覺的話,對方說白了也只能模擬出要麼是對方所知道的場景,要麼就是從溫君雅的記憶中提取片段,,可是趙安遙唱的破歌他以前從來沒聽過。而灼熱之地的惡魔,也不太可能知道人類平時會唱什麼歌(還這麼冷門)。

所以幻覺是在他上浮橋之後才開始的。

說不定他的胡思亂想都是受到了幻覺的影響……

溫君雅的大腦一邊飛速運轉,一邊開啟揹包,掏出一張清心符咒貼自己身上,又拿出一支噴□□看能不能燒出一條路來,正當這時,他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溫君雅:“啊!”

他緊張地情緒如同脹滿了的氣球,突然被人戳破了!

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滿頭大汗,汗流浹背!

溫君雅急促地喘了兩聲,他回過頭,看到趙安遙和其他隊員們不可置信的表情:“……你沒事吧……”

“我們在湖邊看你停在這裡,一動不動半天了,問你發生了什麼事你也不回答!”

“我去,老溫連你都能中招,這惡魔不得了啊!”

“其實我剛剛也出現了幻覺……但我看到的是一大堆幽靈,太恐怖了,反而給我嚇醒了……”

“——老溫,你看到了什麼?”

溫君雅根本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他的大腦被系統發出的瘋狂警報聲淹沒了。

他捂著腦袋,覺得自己沒有被惡魔的幻覺逼瘋,反而要被系統和隊友吵瘋了,腦瓜子就嗡嗡的:“所以,我現在是脫離幻覺了對吧,你們都是真人?”

隊友們互相看看:“對啊!”

“隊長,你不會是瘋了吧!”

“我我我,我先來證明我是真人!隊長你還記得以前你的領帶為什麼總是莫名其妙不見嗎?都是被小趙拿去當抹布了!”

趙安遙:“???不是說好了這是我們共同守護的秘密嗎?!”

好吧,估計惡魔也很難模擬這麼一群神奇夥伴,溫君雅暫時屏蔽掉系統的聲音,他說:“那你們就沒有發現,這裡的溫度還是很低嗎!!!”

隊友們:“啊!好像是這樣啊!”

他們低頭向下看去,雖然並不是藍灰色的湖面,但橘中帶灰,灰裡透黑的湖面也透著一股死氣沉沉的味道。

但是,真正令他們心驚的還並不是越到湖心,溫度越低的詭異現象,而是在它們面前不遠的地方,“湖水”被緩慢攪動,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而漩渦的中心處則是漆黑一片,如同宇宙中的黑洞。

溫君雅吞了一口口水,他下意識的覺得這地方很不對勁,但他說不出來為什麼。

但是這個巨大的黑洞出現在灼熱之地,就像是一個巨大的BUG,讓人摸不到頭腦。

趙安遙眯起眼睛,湊到前面觀察了一會兒,最後還用上了望遠鏡。

溫君雅有點緊張:“你知道那是什麼?”

趙安遙仔細地看了好一會兒,他作出恍然大悟的樣子:“我知道了!”

溫君雅打了他一下:“那你就快說!”

趙安遙說:“那是幽影之地,就是幽魂領主的領地。我聽晉先生說過,以前藍星有很多一塊土地被幽魂領主佔去了,那片土地很快就變成了死地。因為幽魂領主的土地上,只有幽靈和純精神生物才能生存。所以想要判斷一片土地是否是幽魂領主的領土,只要看這片土地上是否有大量幽靈……是否一丁點生命氣息都沒有就知道了。”

溫君雅:“……”

聽著還挺恐怖的,純精神生物也算生物嗎?不過這也算是人類面對惡魔的時候,要研究的老問題了,溫君雅只是很難想象魔界會有這樣一個地方,就好像他們現在所在的灼熱之地並不是真正的魔界似的。

趙安遙撓撓頭:“咱們還是先回去把這件事告知大家,然後再商量對策吧。”

……於是,在討論會上,溫君雅就作為主講人,講完了他們在不知名湖泊的巨大發現。

他講述的過程中,人群偶爾有交頭接耳,小傀儡魔和魅魔艾尼克斯作為翻譯,也要把他的話簡單的翻譯給其他惡魔們,反而是在他說完之後,人群變得寂靜無聲。

他才發現所有人都在看著絕哥。

——往前走的話可以更進一步,但也有可能白白送死。但如果現在離開魔界的話,也無法完成他們作為先鋒隊的任務……

所以,到底該怎麼辦呢?

凌絕沉吟著開口了:“你們也遇到了能夠通往另一個地方的……傳送門?”

趙安遙:“……也?”

凌絕搖搖頭:“事實上,我也發現了這樣一扇門。等會兒我們可以一起去看看。不過具體還要等二分隊的宋隊長彙報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