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辰見孟河澤這般模樣, 心知若讓他此時尋到衛平,一場惡戰所難免。
兩邊都是兄弟,傷了誰他都不願:
“真的不怪他, 不的時候,他傾心盡力保護宋兄, 千渠坊防衛森嚴, 只怪刺客太狡詐!看, 家扛這一劫, 反倒比從前更團結。”
徐看山等人紛紛勸阻, 替衛平說好話。
“宋師兄已經醒了,體無礙。今天太晚了, 明早再見宋師兄和衛總管吧。”
“衛總管忙裡忙外, 不容易。”
冷風一吹, 孟河澤頭腦清醒些。
他出門這趟,歷經風波, 性格比從前沉穩。乍聽宋潛機遇刺, 才亂了方寸。
有紀辰阻攔, 他今夜註定見不到衛平廝, 不如先退一步。
“們都著急什麼,我想去找他麻煩。”
說罷撩開車簾,扶下四位老人:“這是我爹孃,還有家裡的管家和廚娘,以後就住天城了。爹、娘, 他們都是我的朋友。”
眾人熱情招呼,緊張氣氛瞬間消弭。
孟河澤家人下車時神色稍顯不安,站兒子後:“爭先,這就是千渠郡呀, 說的宋師兄何處?”
“宋師兄天城仙官府。”
四人被眾人圍著一通問候,頓覺這些仙長、仙師與凡人無異,不像從前見的高高上,漸漸放鬆下來。
孟家上下幾十口,是青鹿郡數得上的戶。當年華微宗來收外門弟子,孟夫人本不想讓孟河澤去“測靈根”。
誰知孟河澤□□偷跑,己報,一測即中。
全城轟動,皆道孟家有子,河澤字爭先,人中龍鳳,要去修“長生不老、移山填海”的本事了。
孟家連擺條流水席,排場煊赫。
唯有孟夫人問收徒長老:“仙師人,我兒入得仙門後,可還能回家小住幾日?”
長老嚴厲警告:“仙凡有別,若是斬不斷俗緣,只會耽誤他仙途!莫再妄想!”
孟老爺安慰夫人:“爭先這孩子,幼聰慧。以前遇到遊歷的法師,贈他一串靈玉念珠,也說他有慧根,可見他命裡注定要與凡人不!”
話雖如此,仍眼含淚光。
孟河澤臨走前神采飛揚:“管他什麼仙凡有別,等我入了內門,成了真正的仙師,就衣錦還鄉!”
收徒長老眼神冷漠:“修仙之後,便什麼都不記得了。”
孟河澤這次還鄉,出乎孟家意料。孟老爺、孟夫人見到兒子喜極而泣,管家與廚娘是夫妻,膝下無子,半輩子呆孟家,也將孟河澤當兒子一般。
四人收拾東,無論何處都願去。其他堂兄堂弟、丫鬟侍從故土難離,畏懼變故。孟老爺也不勉強,出手方地分了家。
新來的外門弟子眼眶微紅,小聲抽泣。
周小芸擔心道:“可是路上受了苦?我懂些醫術,誰上有傷,就來讓我看看。”
弟子們搖頭:“再苦也來了。到了千渠,就不怕了。”
有人道:“是見孟師兄有爹孃相伴,令人一時想家。”
“這有何難?”周小芸道:“宋師兄先前說,誰家裡還有親人世,都可以接來千渠。全憑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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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子卻猶豫:“可宗門長老說,若要求仙,先斬塵緣。”
周小芸不屑道:“我們宋院門下弟子,不搞一套。些出修真家族的修士,小家中修,後來離家拜師,師父也讓他們‘斬塵緣’。一族數百人、甚至上千人,聽說誰修為高了,就與誰斷絕關系,反倒互相提攜,資源共用。”
“卻對凡人出的外門弟子說‘斬塵緣、成道’、‘宗門就是唯一歸宿’,這是什麼道理?難道只因為他們的親屬是修士,我們的親屬是凡人?”
新來的外門弟子陣陣抽氣,驚訝不已。
有人道:“師姐這話,倒是從來聽。但細想確實有理。”
周小芸道:“進了千渠,以前聽的多著呢。”
紀辰悄聲囑咐徐看山等人:
“這裡辛苦們,我得去找衛兄報聲信,讓他先躲躲。”
孟河澤威望高,衛總管人緣好,兩人平時卻不對付。
“快去吧,我們這邊也盯緊孟師兄。”
紀辰連夜尋衛平,想象己是重任肩,維護千渠團結穩定的英雄。
衛平很好找,不宋院,就各處邊防、神廟牢等處。
因為要安排統籌,總有人見忙碌的衛總管。
今夜出人意料,好像衛平憑空消失了,傳訊符也不回。
“不是去宋院做夜宵了嗎?”
“不是去毒瘴林邊了嗎?”
“不神廟牢嗎?”
紀辰四處查問,卻只得到一聲聲反問。
當他站天城街,面對蒼茫夜色拿出陣盤時,心裡滋味莫。
“追查敵人下落,才會動用陣法啊,衛兄,得罪了……”
衛平今夜不正常,絕對有事瞞他!
……
孟河澤安頓好家人,像小時候一樣□□而出。
仙官府、宋院的陣法不防他,他隨時可以推門進去。
朱門還是從前的朱門,宋院還是熟悉的宋院。
月色如昨,去時梅花未開,歸時梅香滿園。
孟河澤的喜色還未上眉梢,忽聽一陣歌聲隨夜風、梅香飄來。
完全陌生的氣息令他皺眉。
院裡石桌點著燈,冬夜裡火光幽幽。
人披著百花錦簇的外袍,竟坐宋潛機的搖椅上,靠著宋潛機的靠枕,腿上還蜷縮著一隻瘦弱小貓。
他閉著眼、翹著腿,一根指頭輕點扶手,似打節拍,悠悠哼唱:
“白刃讎不義,黃金傾有無,殺人紅塵裡,報答斯須……”
孟河澤不懂樂曲,但聲音低沉,分明是位粗豪男子。
好似雪夜懷揣白刃,十步殺人,端是殺氣凜。
此人危險。
他右手下意識握住冰冷劍柄。
正要上前質問,只聽曲調一轉,又變成咿呀多情的女聲:
“我只道鐵富貴一生註定,又誰知人生數頃刻分明。想當年我也曾撒嬌使性,到今朝哪怕我不憶前塵……”*
這尖細聲音竟出一人之口!
像位女嬌娥嘆息己落入凡塵,陷命運牢籠,只能回憶往昔光彩。
孟河澤眉頭皺的更深。
宋院清淨之地,怎麼能有這樣烏七八糟的人,唱這烏煙瘴氣的曲子。
衛平混賬去哪了?他這管家怎麼當的!
藺飛鳶不必睜眼,已察覺生人來訪,卻懶得理會。
今日他算摸清形勢了。只要宋潛機不讓他,這宋院誰也殺不得他。
本是牢獄,卻比家還安全。
但來客威壓外瀉,氣勢凶煞。
土黃小貓喉嚨裡發出嗚嗚聲,脊背聳起,被毛根根上豎。貓眼圓瞪,齜牙咧嘴,色厲內荏地警告來人。
藺飛鳶不唱了,眯眼打量握劍年:“半夜的,找哪位?”
年模樣俊朗,板結實,披著一月光站花架下,一動不動地緊盯著他。
像只黑豹蓄勢待發。
藺飛鳶心道,一個即將突破金丹的築基期小子,也敢來我面前露威壓,逞威風?
孟河澤聽見他問“找哪位”,全血液衝上頭頂。何方賊子竟敢鳩佔鵲巢,反客為主?
他冷冷道:“這是宋院,又是哪位?”
藺飛鳶思索片刻,咧嘴一。
他知道這人是誰了。
接到刺殺委託後,宋潛機邊有什麼人,些人的背景經歷、戰力殺招他都仔細查。
原以為這些情報已經無用,但此時無比慶幸
——他清楚如何只用一句話,就讓來人瞬間失去理智:
“找宋潛機是吧,他後廚給我熬藥呢,不如明天再來做客。”
“錚!”
劍光破夜!
梅花碎,貓驚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