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平雖一夜未歇, 早上依舊準時出現在宋院,端上小籠湯包和枸杞黃桂粥。
人高馬大的年郎們圍桌而坐,宋潛機頓覺桌子狹小, 空間逼仄。
是時候準備一隻大圓桌了,最好桌面可以轉動。
孟河澤煞有介事地輕嘆:“我就少吃點吧, 昨晚宋師兄親自下廚為我做夜宵, 吃得太多了。”
話音一落, 紀辰、衛平、藺飛鳶都停下筷子盯著他, 神色各異。
紀辰好奇:“宋兄還會做飯?我竟不知。”
宋潛機點頭:“略懂一點。”
“略懂, 那就是不好吃唄。”藺飛鳶輕嗤。
“師兄說略懂,都是精通的意思。”孟河澤笑:“我走南闖北, 從未吃昨晚那樣特殊的陽春麵。”
想這一路上風風雨雨, 歷經磨難沒讓他折腰。昨晚剛出仙官府, 就扶著牆吐,吐得腰都直不起來、膽汁都要吐幹了。
衛平如常微笑, 好像嫌他幼稚, 不跟他計較。
宋潛機心想難道我做飯比地更有天賦?
“下次多煮些, 請大家一起吃。”
“好啊, 我要吃兩碗!”紀辰喜。
宋潛機:“吃一鍋都可以。”
孟河澤緊抿著嘴,肩膀微微抽動,瞧著紀辰似在忍笑。
冬日晴朗的清晨,五六只麻雀落在梅枝梢頭,縮著毛茸茸的腦袋, 機靈地轉著小圓眼睛。
飯桌上也和樂融融,互相問候,宋潛機由衷欣慰。
原以為孟、衛、藺三人湊齊、恐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看來是他多慮了。
孟河澤似乎十分念衛平,攬著衛平的肩膀低聲說話:
“我新帶回來一批弟子,等會兒你隨我去看看。”
衛平也給他夾菜。
藺飛鳶邊喝粥邊考著什麼,安靜地像一隻鴿子。
紀辰左右搭話,閒不下來。
飯後孟河澤開口:“宋師兄,昨晚的事……”
他用眼神示意藺飛鳶去避嫌,後者好像沒看懂,坐得比紀辰還穩。
宋潛機:“沒事,說吧。”
修真界事情越大,傳得越快。恐怕不出半日,華微宗外門弟子集體叛逃這樁醜聞,就要傳遍四大洲。
“此事說來話長,要從虛雲掌門之女陳紅燭,與衛家爺衛湛陽訂婚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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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衛平正在收拾碗筷,手下稍抖,青瓷磕出刺耳的脆響。
“這事我聽說!”紀辰一臉想看熱鬧的興奮,“登聞大會書畫試,在山壁上寫詩的那個衛湛陽,宋兄還記得吧?那天我與宋兄初識,我畫雞蛋,你畫土豆!”
孟河澤知他話多,無奈打斷:“陳紅燭的嫁妝,是一座天級靈石脈礦。”
“哇!”紀辰誇張又捧場的驚呼。
藺飛鳶輕翻白眼,心想早八百年前我就知道。
本來那座礦裡,還有我的一百萬靈石,足夠買一柄極好的刀。
如今事情辦砸,兜裡只有預付的五十萬。
孟河澤:“天級與天級之間也有差別。華微宗不捨得已經開出的富礦,四處探測,找到一處內藏玄機的地級礦,據說再深挖一千丈,就能挖出靈石巖,剛好可以到天級。”
藺飛鳶心想,真是越有錢越摳。
“為了趕上訂婚大典的良辰吉日,執事堂將外門弟子分作小隊,每隊十多人,下令加緊開礦,日夜不休。多幹一個時辰,多加十塊靈石,哪隊挖礦道最快最深,哪隊弟子就能全部進入內門。本來一年只有一個內門名額,這次有十多個,誰不想衝破頭去拼去搶?”
紀辰:“就算修士體質遠超凡人,但那是一群煉氣期小弟子,未免太辛苦。幸好可以鋪設保護陣法,帶防護法器。”
宋潛機前世做外門弟子,為攢錢也挖礦:“這樣日夜趕工,礦道裡根本來不及鋪陣法。”
孟河澤面色沉:“礦井坍塌時,有一隊弟子埋地下兩千三百丈。十三人,無一生還。”
紀辰臉上笑容消失。
那些弟子十四五歲,懷著進入內門,攀登仙梯的夢想,卻永遠埋在深不見底的靈石礦裡。
“執事堂下令繼續趕工。訂婚吉日臨近,怕衝撞喜事,秘不發喪。屍體一卷竹蓆裹起,埋在採礦場的山坡上,又怕魂魄有怨,特設陣法鎮壓……”
“豈有此理!”紀辰拍桌。
“這事被外門弟子發現,混亂爆發,有了後來夜闖山門,集體叛逃。我上次去華微宗送穀子,曾在宋院門口見他們,說‘如果覺得難捱,就來千渠找我’,路見不平,我不能坐視不理!”
“我們衝出包圍,分頭逃亡,在華微城外匯合,登上七絕寶船,甩開追擊的長老,一路趕回千渠……”
孟河澤出門前身家豐厚,宋潛機不僅給他錢財、符籙,寶船也讓他帶走,以備不時之需。
藺飛鳶不信:“華微宗的山門,豈由一群外門弟子說闖就闖?暴|動一發生,恐怕還沒鬧出寢舍,就被抓回去了。你以為大宗門的陣法是擺設,執法堂長老是吃幹飯的?”
孟河澤:“華微宗內有人出手相助,主動與我聯絡,他們才能跟我匯合。”
紀辰:“是誰?”
孟河澤看了宋潛機一眼,表情極複雜:“陳大小姐。”
“又是她!”紀辰咋舌:“陳小姐都要訂婚了,還沒忘了宋兄啊!這婚事到底能不能成?”
藺飛鳶、衛平看宋潛機的眼神也變了。
“不愧風流之名遠播。”藺飛鳶古怪道:“面子真大。”
得到一位出身高貴,還肯放下身段的漂亮女修幫助,的確會讓大部分男人覺得有面子。
“我沒有面子。”宋潛機卻認真解釋:“她這樣做,是因為她想,遂心所願,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