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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不識豆角

華微山群峰林立,外險內秀,間有懸泉飛瀑,清溪湖泊。

其中最靈秀的水澤,當數瑤光湖。如蓊鬱山谷間嵌入一面琉璃鏡,碧波千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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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湖畔,六位少年修士穿花拂柳,談笑徐行。

他們春衫輕薄,衣色鮮明豔麗,配飾華美貴氣,甚至浮誇。

水映山容,也映著他們的笑容。

春花爭豔,他們的笑容卻有淡淡倦意。

當一個人處境優渥,所有慾望都被滿足,又沒有更大志向,百無聊賴,便會習慣性露出這種倦意。

做客的可以倦怠,待客的卻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兩位華微宗執事跟在他們身後,引經據典地點評風景,穿插介紹宗門光輝歷史。

兩人使出渾身解數,說學逗唱,口若懸河。

這群富貴少年郎興致不高。

本以為,憑他們的身份,總該由大弟子袁青石親自來迎。可袁青石忙得不見蹤影,陳紅燭也去接待別人,華微宗竟只打發兩個年輕執事過來。

但他們一路被極力奉承,熱情招呼,心中那點不滿已經消散得七七八八,便應了幾句不值錢的客套話:

“華微宗不愧是獨霸天西洲的大宗門,人傑地靈,風光毓秀。”

“華微三景,果然名不虛傳。”

一位執事笑道:“‘雲海錦鯉’、‘山巔星臺’兩景四季常有,諸位已看過。這最後一景‘瑤光菡萏’,卻要等到盛夏才顯風姿……”

他話未說完,被人打斷。

“我幼年隨家父拜訪掌門真人,曾見瑤光湖十里菡萏,蓮葉接天,的確美不勝收。但瑤光湖已成舊景,我來時聽說,華微山近來還有一處‘新景’?”

說話的人十六七歲年紀,身穿慘綠色錦袍,戴翠色珠冠,言辭客氣有禮,神色卻倨傲。

其他少年修士聽見“新景”二字,俱是眼前一亮。

他們穿衣要穿新,法器要用新,玩樂花樣要翻新,自然賞景也不能與別人一樣賞舊景,否則如何彰顯不同。

兩位執事對視一眼,一人解釋道:“其實不是景,是敝宗外門寢舍裡一座小院,人稱‘外門宋院’。院裡住著一位名人,名叫宋潛機。”

“名人我見得多了!卻不知那是什麼樣的名人,也可堪稱新景?”另一位松煙綠衣袍的少年問道。

執事道:“他的居所門庭若市,每日都有人拜訪。”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他一定很有錢!”

執事搖頭:“不,他沒錢。而且他不接領任務,不事生產,全靠其他外門弟子供養他。”

“底層修士皆畏懼強權,他一定很兇惡!”

執事否認:“不,那些弟子心甘情願。”

少年們嘖嘖稱奇:

“的確是奇人,我們有空也去看看。”

執事接道:“不僅如此,他還曾在主峰逝水橋,與妙煙仙子有過一面之緣。他回來後,便說了那句很有名的話。”

驚嘆聲、嬉笑聲戛然而止。

最近關於妙煙,且很有名的話,只有一句。

“呵,我當是誰?原來就是他!”一位蔥綠衣袍的少年冷冷問,“這樣氣焰囂張,不知天高地厚的外門弟子,貴派不管管嗎?”

執事苦笑道:“他雖言行無狀,卻沒有違反門規。戒律堂素來按規矩辦事,如何定他的罪?”

氣氛僵冷時,最先挑起話頭的慘綠少年笑道:

“不錯。沒有哪派門規寫著‘不許說妙煙仙子的不是’,咱們來華微宗做客,也不能不講道理。”他轉向兩位執事,禮貌卻直白地趕客,“我們師兄弟有些閒話要敘,二位今日辛苦,不必再送了。”

執事行禮告辭,臨終前看似擔憂地叮囑他們:“諸位身份貴重,何必以美玉擊頑石,與那人計較。倘若因此違反門規,壞了雅會的規矩,反倒不值。”

那些少年沒有理會,自顧自討論:

“那人好大的膽子,這次定要給他個教訓,讓他知道什麼話不能說。”

“且慢,不知者無罪。萬一他真的不辨美醜,並非有意對仙子不敬呢?我們貿然找他麻煩,師出無名。”

“世上有瞎子,卻沒有明眼人不識美色罷!我倒覺得他是譁眾取寵,想引起仙子注意。”

“華微宗做東,我們是客,在別人家地盤做事,不能不佔道理。”

慘綠少年忽道:

“其實要試探一個人是否真的不辨美醜,我有個法子再簡單不過。”

“什麼法子?”

“去請何師妹。”

“何師妹”三字一出,眾人恍然大悟,心照不宣地露出笑容。

但那笑容不懷好意,十分古怪。

慘綠少年道:“等他見到何師妹,違規在先,我們想如何,便能如何了!”

當下定計,兵分兩路。三人去找何師妹,三人去宋院打前站。

***

天色近黃昏。

通往宋院的路有很多條,但有一條最顯眼。

它被外門弟子們重新鋪過青石板,還在道旁種了各種鮮花。

春日裡,鮮花引來蝴蝶蜜蜂翩飛。

三人走在這條路上,心神恍惚,彷彿已經走出華微宗,走進凡間鄉野,正要拜訪一位隱士。

□□通幽,一扇朱漆木門,合在花木最深處。

夕陽晚照。

金色光芒照過兩排竹籬笆、三叢水紅色鳳仙花。

籬笆內插著五六根木條,有綠色藤蔓順著木條攀爬,晚風中葉片招搖,綠得耀眼又明亮。

“這種的是什麼靈植?”一位水綠衫少年奇道,“莫非是晝夜草?”

“晝夜草葉子更小,這倒似璃草。”

他們越說越奇,竟爭執起來。

旁邊忽響起一聲笑:“你們快看,居然有人不認識豆角!”

豆角?什麼豆角?凡人吃的豆角?

三人面色瞬間漲紅,手裡握緊法器,正要發作,轉頭卻見一位笑容可愛,神色活波的少女。

有氣撒不出,更是憋悶。

“周師姐,別笑了。看他們打扮,是其他門派來參會的。”旁邊有人提醒。

這三人確實打扮得很有特色。

青崖書院大儒如雲,也聚集了一批混資歷的修二代。

他們今年不穿去年的舊衣,而每年又流行不同的顏色和衣料。

雖醜,但貴。

這個春天恰好是綠色。

水綠、蔥綠、油綠,深深淺淺,甚是晃眼。

周小芸莫名想起宋潛機菜地裡種的大蔥。

原來這是三根蔥。她又忍不住掩嘴笑。

三人跌了面子,臉色不好看。

蔥綠少年冷哼一聲:

“此地可住著一位宋道友?名作宋潛機。”

只見那被稱為周師姐的少女伸手一指:“上面有字呀。”

她這次沒笑,臉上的表情卻像問“難道你們不識字”。

三人湊近些,果然見門邊掛著一塊小木牌,端正地刻著“宋院”二字。

當即怒火中燒,運足氣勢,喝道:“請宋道友一見!”

“請宋道友——”

“吱呀”一聲,朱門忽然開了。

一位繫著白色圍裙的少年出現在門邊。

“有事嗎?”他冷冷地問。

少年五官清秀,但抱臂而立,直挺挺站在朱門前,竟有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英武氣勢。

三人俱怔然。

這個英武少年便是宋潛機?

果然狂妄,不知天高地厚。

狹路相逢勇者勝,萬不能被他氣勢蓋過。

為首的蔥綠少年一拱手,傲然道:“青崖六賢之三,詹登高、曾良駿、曹博學,前來拜會宋道友。”

任何一個人趕在飯點拜訪宋院,都不會受到孟河澤的歡迎。

麵條在鍋裡,滾水咕嘟嘟冒著白色熱氣,摘好的青菜在銅盆,還沒下鍋。

此時此刻,孟河澤看誰都長著一張缺醋少鹽的蹭飯臉。

“青崖什麼鹹?有多鹹?”他眉頭一挑,“沒聽說過。”

三人不料他如此囂張。若非做客別派,多有顧忌,這樣身份低微、修為普通的小弟子,早被他們身邊書童打破頭了。

“豎子無禮!”

孟河澤聞言,眼神更冷,單手解開圍裙,舉步逼近。

“小孟。”

劍拔弩張之際,院內忽響起一道聲音。

低迴、清淡、有些含混。

堵在門口的少年聽見這聲喚,霎時收起銳利鋒芒,轉身迎回院內:“宋師兄,你睡醒了?面快出鍋了。”

他的笑容開朗熱情,像變了個人。

少年離開門口,三人才看見院內景象。

好一片怡紅快綠,盎然春光。

紫藤花架下,置著一把躺椅、一張石桌。

說話的人身上沾滿細碎的紫色花瓣,一邊起身,一邊用袖子撣衣袍。

很顯然,他剛才就躺在花架下打盹。

原來這位才是宋潛機。

確實生得好皮相,但有那氣勢逼人的少年在先,這人顯得懶怠、溫和、沒什麼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