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青在雪原上空開了一條通, 要讓仙盟和千渠所有人親眼見證她強大。
她確實做到了。在千渠郡、鴻福郡,以四周瘴林沼澤地,漆黑夜空被改換為一片銀白, 沒有人不抬頭仰望天上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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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條件說罷,千渠及同盟憤填膺, 指天大罵。
仙盟修士則紛紛叫好, “盟主萬歲”呼喊直衝雲霄。
“這一戰到現在, 就算有升仙丹, 大家也不想再下去了。盟主此舉, 深得人心!”
“開個天價,再跟他們討價還價, 千渠總是要賠靈石給我們。”
“盟主一人敢攔宋王、劍神人, 定有把握戰勝他們, 讓千渠人看見這一幕。”
“倒地為天,連線處空間。只有上古時期大能, 才能施展如此神通。劍神最強大時, 也沒有這本領, 盟主實乃天命所歸。”
這一瞬間, 慕強鄙弱修士們忘了自己來自何門何派,只仙盟生出無與倫比認同感。
何青青站在雪山之巔。
天地寂寂,目之所及只有宋潛機、冼劍塵人。
她知所有人在看著她。她不在大陸盡頭,而在世界中心。
耳畔呼嘯風彷彿為一句句歡呼,環繞、託舉著她, 送她直上青天。
宋潛機就在這時說了一萬個不同。
他臉上不見任何怒色,無影劍卻止不住嗡鳴。
“宋王還有什麼條件?”何青青問。
宋潛機:“這件事情根本沒得談,更沒必要談。擎天樹一死,此世崩塌毀滅, 你野望雄圖,終究是鏡花水月。何姑娘,那個人帶給你不屬於自己力量,是為了讓你做他手中棋子,難你還不明白?”
何青青:“我自然知擎天樹在走向衰落,至少還有五百年時間。待我統一修界,自會開創新世,讓我子民在新世界繁衍生息。你今日若應了,未來新世界我們還站在一起,本座會留下千渠。”
冼劍塵輕笑一:“你想做創世神?倒是符合那人計劃,一個完志代行者。”
千渠眾人與仙盟修士聽得心中一凜,狂熱呼喊迅速平息下去。雪原話三人是當今最強者,普通修士自知無法企及他們天地變感知,不屏住呼吸,聽這三人怎麼說。
人們隱約感覺到一個巨大、可怕陰謀浮出水面,即將左右每個人命運。
“宋王在說什麼?擎天樹支撐天穹,亙古永存,怎麼會死?!”
“何盟主承認了,難此世只剩五百年?”
“新世界若她而立,自然是順她者昌,逆她者亡,再沒人能阻攔她了。”
何青青望著宋潛機:“你還是不信我能做到。你以為你永遠是,我是錯。你這一路走過千難萬險,把自己搞得滿身傷痕,就為了取天下最強劍……”何青青頓了頓,幽深目光轉向冼劍塵,“可是大陸盡頭,有那柄劍嗎?”
冼劍塵臉上嘲諷笑容微微一僵。
宋潛機沉默,這個問題他何嘗沒有懷疑過。
冼劍塵身上有多秘密和過往,不願告訴他。
他帶著一個嘴欠拖油瓶,走過九九八十一難,終於抵達西天,普度眾生“經”到底在不在?
冼劍塵很快恢復笑容,笑得比之前更欠:“姑娘,難你師父沒教你,陣前挑撥離間可不厚!”
既然雙方沒得談,眼下必有一戰。
“我師父死得早。我也不需要耍這種花招。”何青青笑,“劍神,本座敬你是個人物,你且去取了天下第一劍來。若一柄劍能改變輸贏,便是本座不配做天下之主。”
冼劍塵搖頭:“我第一次見到比我年輕時更狂人。可惜我劍,本不是為了殺你。”
他忽而揚手丟擲一物,宋潛機眼也不眨地接下來。
只聽一傳音響起:“此劍名為‘覆水’,與‘破妄’一般沒有心法和劍訣可參照,全靠用劍時自行參悟。這位盟主與你有舊日糾葛,如今這場面你不知何時能脫身,恐怕是那人為了拖延時間安排。本尊行一步,你快了結,來擎天樹下與我匯合。”
“覆水劍”形如一柄碧綠短刀,輕盈巧平平無奇,宋潛機握在手中,就像握著毫無存在感空氣,不也傳音:“這時候不給個厲害?算了,沒有我帶你,渡裂冰淵時候自己心點。”
冼劍塵騰雲而去:“覆水難收,要心是你。”
“等等。”宋潛機張口,望著方背影停下,又不知想說什麼。
冼劍塵頭笑了笑,黑色大氅浮在風雪中,像一片流雲:“子,是不是突然發現捨不得為師?”
宋潛機大喊:“趕時間啊走快點行不行!”
何青青冷:“他身受重傷,這一路利用你才走到大陸盡頭,等他拿了劍,還會管你死活?他不值得你這樣做,還是你以為你是救世主,誰能救?”
她竟因為冼劍塵乾脆離去、“拋棄同伴”而生氣,驀然揮袖,重重掃過琴絃。
淒厲琴震盪,弦影飛去,四面風雪如滾滾洪流匯聚,直衝無影劍。
“從前我也不會相信別人。”宋潛機淡淡,“我更不是救世主。我只想家種我地,為什麼你們非要來攔我呢?”
他抬眼,看向狂暴襲來風雪,雙手結印:“界!開!”
“轟!”
耀眼金光爆發!
千渠、仙盟眾人下識閉上眼,再睜眼時,只見一片金色麥浪海潮般湧出,以宋潛機為中心飛速向四周鋪展,直到覆蓋半個雪原。
頭頂天空恐怖冷寂白雪,變為迎風招搖麥田,令千渠人震撼之餘頓覺親切:
“不愧是宋王神通,了不起。宋王心中我們千渠最重,田地最重啊。”
“那盟主能改天換地,我們宋王也能!看他麥子,粒粒飽滿,根根茂盛,是一片好田地!”
“我要是能種出這麼好田,有生之年再無憾了!”
何青青連連撥絃,十八顆紅玉珠大放光彩。
一時麥浪暴漲,蓋過風雪,一時風雪肆虐,吹落麥穗。
宋潛機操縱界域陣,餘光掃到天空裂口,百忙之中感到一絲尷尬:
怪方搞出這個通,以全世界知,我界域其實一點也不酷,只是一片麥地了。
麥地就麥地吧,起碼不用當眾大喊“乖乖”。
何青青暫時被壓制:“你開界域,要消耗多少靈氣?你想殺我,為什麼不用劍?”
宋潛機有七柄劍,是世上擁有神兵最多人。何青青一直在等他出劍,等著接他劍。
“我開界域,本就不為殺你。”宋潛機結印,“收!”
麥田忽然隨風消失,雪原重現。
大地深處卻響起窸窸窣窣音,越來越清晰,匯聚在一起,像千萬條蛇從冬眠中甦醒。
無數條灰黑根鬚撐破千年凍土和冰層,奮力地從地底爬上雪原表面,像某種艱難掙扎活物。
它們縱橫交錯、盤根錯節,使白雪覆上一層灰黑死氣。
“這是擎天樹根。怎會如此……”何青青愕然。
“我界域是不死泉而生,浸滿不死泉氣息。擎天樹瀕臨枯死,極度渴求生機,才會被它吸引。”
重生隱藏最深秘密,到了此時此刻,他竟這麼說了出來,說給所有人聽。
越靠近大陸盡頭,擎天樹根鬚越密集。若在其他地方,絕沒有如此效果。
只要看見這一幕,無論修士還是凡人,感到陣陣心悸。
“你涸澤而漁,無度索取,擎天樹已不堪重負,誰還能再借你五百年?”宋潛機喝,“何姑娘,我再問你一次,這一切是你想要嗎?!”
仙盟早已譁然四起。
“難宋潛機說是?天地大劫近在咫尺?”
“何盟主用擎天樹汁液製造升仙丹,加速了世界滅亡!”
卻聽何青青:“你未免瞧了我。你手用盡了,我還有底牌沒出,我開這條通,也不是擺設!”
她揚手,一隻玲瓏剔透、正在跳動血色種子憑空出現。
每跳一次,便有磅礴生機從其中湧出。
她好像把一顆鮮活心臟握在手心,就算是隔著空間通,也讓所有人感到遍體寒冷。
何青青:“擎天樹唯一種子在我手裡,世界毀滅之還能再生,既然大劫提前,我即刻催生新世。誰願獻出修為,發誓遵守新世界規則,便可以追隨我來到新界。”
她音好像有某種魔力,再次平息仙盟群雄騷亂。
眾修士因過於震驚,反應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