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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迅雷

十八個小時之後。

IATA長白山機場的跑道上,兩架民用小型飛機正在做地面整備工作。

與此同時,葉北一行人與蘇星彩、管子陽、鐵瓔珞三位原天樞幹員完成了匯合。

距機場二十公裡左右的國際度假區中。

一行七人,在森林公園中心的商業街頭,坐在肯德基臨街的小桌前,準備稍事休息,等待飛機完成加油整備工作,即可出發。

玲希和瓔珞趴在餐桌上睡覺,冬日的夕陽薄暮曬在人身上,令人有種懶洋洋的感覺。

狐狸、窮奇、大黑犬、小犀牛還有煤球和牛奶蛇這批動物則是蹲在快餐店招牌下的背陰處,皆是一言不發,打著睏倦的哈欠。

等待的時間總是令人焦慮不安,

花圃的小道上,壘石花紋的房柱旁,一盞盞路燈已經提前亮了起來。

一顆紅彤彤的火球即將沉入遠方的雪峰,將滑雪服務中心的招牌映得通紅。

桌上的檔案擺得整整齊齊,不時讓風捲起一角,雜亂的物料檔案說明和國際安防稽核標準,都在訴說著星辰的難處。

此次北朝鮮一行,不能攜帶任何熱源彈道武器,甚至超過四十釐米長的管制刀具都不行。

“喂,賣茶的。”蘇星彩率先打破了沉默:“把你的錄音機給我。”

葉北左看右看,最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是在叫我?”

星彩姐姐微微歪著腦袋,身上的衝鋒衣單薄簡便,看起來完全防不了寒,但她的眼睛裡一直都有火焰和高溫。

“還有磁帶。”

“唔……”葉北應了,從行囊中掏出錄音機和一沓磁帶盒,就這麼零零散散地一樣樣丟了過去。

蘇星彩逐一接得穩穩當當,是個手法眼力非常精準的戰士。

看清磁帶盒上的各個樂隊時,星彩的表情精彩極了。

從土搖到喪樂,從搖滾到民謠。

葉先生的品味可謂千奇百怪。

星彩饒有興致地多看了一眼葉北。

“有趣的男人……”

一旁肯德基招牌下的狐仙娘娘睜開了一隻假寐的眼睛,警覺地盯著蘇星彩,發覺沒什麼好奇怪的,不一會又閉上了眼睛。

五哥好奇,遂問:“幹啥呢?”

“我感覺不舒服,有種被人盯住的意思。”管子陽小哥哥提示道:“在某處,有一雙眼睛正在看著咱們,這兩個小姑娘一直很疲勞,也是因為一直處在被窺視的狀態下,精神力消耗得很快,身體做出了自我保護的行為,才會補眠睡覺。”

蘇星彩從磁帶中挑挑揀揀,選了一盒她喜歡的,塞進錄音機的卡盒裡。

咔——

盒蓋的聲音乾脆利落,蘇星彩比著小指,溫柔地戳著兩個小丫頭的脊樑骨。

“我要給她倆提提神,女人的睡姿就這麼暴露在敵人眼裡可不行。”

葉北聽這兩位同僚話裡的意思——有人在暗中監視自己?

他四顧遠望,整個度假區商業廣場的稀疏的人群在街上來來往往,身邊快餐店的食客也不多,每個人看起來都很正常,沒什麼特別的,也有不少外國遊客。

遠處的小鐘樓上,時鐘剛轉過下午四點。

有只灰色的大鳥停在拱形木頂上,不一會被照相機的閃光燈給嚇走了。

“老婆?”葉北喊道,要尋求狐仙娘娘的幫助。

狐仙娘娘以犬科動物的敏銳嗅覺,搜尋著空氣中的異味。

“我沒聞到什麼奇怪的東西。”

葉北又問:“主子?”

喊了一聲,沒反應。

“主子?主子在嗎?主子?”

葉北回頭看去,窮奇抱著倆全家桶,一爪子一塊脆皮雞,嘴裡留著半截奧爾良腿的小碎骨,嚼得都快不省貓事了。

煤球和阿西在一旁巴巴的看著,也不知道說這兇獸什麼好。

阿窮嘬了一口可樂,打了個超長的飽嗝,眼神迷離,已經處於半斷電狀態。

一旁的奶油蛇倒是看上去可憐兮兮的,尾巴不安地敲打著磚石臺階,嘴裡嘟囔著。

“為啥叫我來跑這差使呀……真是見了鬼了,我活不長啦,柳家祖宗……我活不長啦,兄弟姐妹呀。我還是條處蛇,還沒傳宗接代吶……”

葉仙人捂著臉,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快餐店的客人們也聽不清這些野物的話語聲,沒引起不必要的騷亂。

只是快餐店裡靠窗的位置,坐著一個皮膚黝黑的光頭男子。

——他對這群野生動物多看了幾眼。

葉仙人和蘇星辰不約而同開始對這位客人留心起意。

兩人以極快的語速,用匪夷所思的默契在高速交流。

蘇星辰:“臉上爆痘,黑眼圈很深,氣色不好,有水土不服的症狀,不是本地人,外貌上看屬有色人種,純種黑人。”

葉北:“他穿著Dior品牌的衣服和銀飾,飾品是女士專區的貨,襯衫上的刺繡是定製款,渾身都是奢侈品。非常有錢。”

蘇星辰:“右手無名指有一處曬痕,他結婚了。腳脖子上也有曬痕,應該在陽光直射的環境中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

葉北:“他的桌上有個鐵盒子,從溶液劑量和玻璃儲藏的標誌來看,是電子煙。他不是從主要外籍人口密集的大城市飛來,至少不是深圳香港,這些地方禁止電子煙。他的手機螢幕磨損很嚴重,已經很久沒換了。是便宜貨,如果不是念舊,那一定是一臺別有用心有特殊含義的通訊工具。”

蘇星辰:“小揹包裡放著膝上型電腦,外邊有一個槍囊,他有槍,不知道有沒有合法持槍證。”

哥倆從刑偵細節和為人處世的兩方面,將這位黑哥哥從裡到外分析得頭頭是道。

店鋪裡的黑哥哥微微張著嘴唇,總感覺窗戶外倆中國人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烤雞。

他笑嘻嘻的,黝黑的膚色作為對比物之下,兩排白牙閃閃發光。

在滿是霜霧的玻璃上,他用英文寫下了一串示好語。

【I LOVE A】

蘇星彩敲下了錄音機的播放鍵。

在這一刻,她的戰士本能察覺到了致命的威脅。

與錄音機的塑料制品廉價按鈕接觸時,星彩的手指像是觸電一樣彈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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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手掌傳來極強的酥麻感,在劇烈地震顫著。

錄音機中響起了燥熱提神的電吉他聲。

聲浪在街頭牆壁上響徹迴盪。

對比機械中響起的強悍音符,幾人的精神狀態緊繃之下,表現得詭異,十分安靜。

桌上的杯子裡,咖啡表面勻開一圈圈波紋。

就像是音符或地震,讓咖啡激起了波浪。

“禍鬥!”

星彩狠狠拍著腰上的口袋,一根香菸彈射而出,在高呼災星黑犬之名!

錄音機依然忠誠地工作著。

它播放著一首AC/DC的經典搖滾單曲。

叫做《Thuruck(迅雷)》

“喂!是你在偷窺我!對嗎?”

蘇星彩剛剛點燃香菸,禍鬥惡犬渾身的皮毛開始湧現猩紅的火光。

她兩眼直直盯著店鋪裡的黑哥哥,盯著黑哥哥的電子煙,它的充電介面裡,藏著一枚針孔攝像頭。

遠在兩百多公裡之外,喬木坐在電視機前,面對蘇星彩的怒視時,有種脖子被掐住了,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我被逮住了。”

緊接著,小電視迎面撲來一顆暗紅色的低溫火球,訊號中斷。

於此同時——

【I was caught。】

【我被逮住了。】

【In the middle of a railroad track!】

【就在鐵軌的正中間!】

——在這首歌還未結束之前。

蘇星彩以指為槍,禍鬥的嘴裡噴吐著一顆顆熔漿唾液,將店裡的黑哥哥逼得躲進了櫃檯。

電子煙的鐵板外殼燒得通紅,已經無法完成情報傳遞的工作。

【looked 'round】

【環視四周】

【Ahere was no turnin' back!】

【我也知道這是一條絕路!】

黑哥哥的額頭滿是冷汗,他的臉上滿是機警、狡猾和狠毒,完全忘了自己寫下的那一句【I LOVE A】。

“熱情的待客之道,差點就小命不保。快開動腦筋,想想怎麼逃出昇天吧。”

【My mind raced】

【我的精神在咆哮。】

這位異國來客眼睛掃過無數個目標,從櫃檯上的可樂架和食物鐵盆,到一旁瑟瑟發抖的櫃員,眼中有經歷過無數次生死瞬間的決絕與勇氣。

【And I thought,“What could I do?“】

【我想,“我能幹點啥?”】

他對耳機中的隊友怒吼。

“莉莎!你他媽快幫幫我!”

【And I knew。】

【然後我想出結果來了。】

【There , no help from you!】

【這裡沒人能幫你。】

蘇星彩眼神炙熱,禍鬥在破碎的落地窗外不安地踱步,正準備撲進店裡,肆意揮發身上的熱量。

【Sound of the drums...】

【聽鼓點的強音......】

【Beatin' i!】

【在我心中震顫!】

杯子裡的咖啡,開始盪出水花。

杯口兀然間裂開了一道觸目驚醒的細小暗紋。

——有什麼東西來了!

正當禍鬥撲進店內,要清剿敵人時。

星彩眼前一花,從落地窗的坑口鑽出了一道金色的雷霆!

它就像是一條栩栩如生的靈蛇,攀附在電路裝置的管線上,彷彿等待禍鬥許久,第一時間纏住了惡犬的身子。

“不妙啊!”小五大驚失色,正想上前幫忙。

葉先生卻狠狠將小五哥拉到一旁,抓住貓主子柔弱的身子。

聽空氣中劃開數聲厲嘯!

【The thunder of guns!】

【有雷聲!】

砰——

砰——

砰——

砰——

砰——

葉仙人手裡的貓形護心鏡被打得渾身顫抖,已經徹底昏了過去。

再看貓主子身上軟肉內陷。

桌上咖啡杯的異相,正是音波還未傳到幾人耳中,武器已經先發的徵兆。

店裡的黑哥哥從櫃檯後跳了出來。

援護射擊讓他得到了片刻的喘息,也將包袱裡的衣服更換完畢。

他披著一身巴紋道服,周身金燦燦的雷光,昭示著雷部正神的身份。

與道家神衣追求的內蘊祥和不同,這位黑哥哥額頭脖子上冒著青筋,整個人難以抑制心底的暴怒。

他對耳機中的同伴怒極喝罵。

“你怎麼來得這麼慢!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畜生!母狗!MD!如果我中文要多學幾句罵人的話,全都要用到你身上!這鬼天氣,真是冷死我了……”

快餐店裡的管線電路中,一個個線路插孔吞吐著刺眼奪目的金色閃電,它們像是一條條鞭子,死死綁住了禍鬥的犬身。

葉仙人和蘇星辰對眼前的敵人提不起興趣,令他們在意的,是躲在暗處的射手。

度假區小鎮中的建築物非常多,也很影響射手的視線。

如果要做出有效射擊,肯定得選個高點,可是……這附近也沒有水塔和電線塔。

兩人不約而同看向遠處幾公裡之外的滑雪場觀景臺——是從那裡射來的嗎?如此遙遠的距離,真是不可思議的射手。

黑哥哥喋喋不休,嘮個不停,嘴裡只有埋怨:“太冷了!好冷啊!我討厭這兒!好想回去啊!”

話是這麼說,聽上去這黑哥哥還挺健談的。

但從對方兇狠的眼神來看——毫無疑問,他在冷靜地觀察敵人,觀察著每一個天樞來客的生理狀態,手裡還拿住了一個無辜店員作人質,捏著人質的腳脖子,像是打電話一樣,將侍應生小姐姐的腳腕貼在耳邊,刻意將藍芽耳機藏了起來。

他在等待同伴下一輪射擊。

耳機中傳來一個成熟的女聲。

“裡歐,我看不見他們了,廢話少說。給我新的位置。”

黑哥哥立馬大聲嚎叫,像是犯了癔症。

“喂!娘們!你怎麼站在餐桌前邊不肯動了?是怕了我嗎?哈!算你們識相!我手裡攥著一條人命呢!如果你們……”

話音未落,蘇星彩深深吸了一口氣。

香菸在驚人的肺活量下劇烈地燃燒著。

禍鬥之身冒出了洶湧的烈焰,一條條雷霆所化的鞭索炸成好幾截。

砰——

葉北先人一步,以貓主子做防彈盾牌,死死護住了蘇星彩的身子。

兇悍的子彈轟得葉北退開幾步,撞上星彩結實有力的脊樑。

“啊啦。”葉先生小聲說:“找到了。就在滑雪場的雪屋那裡……”

黑哥哥頭上的冷汗越來越多。

咕咚——

他嚥下一口唾沫,捏著一把冷汗。

內心也開始動搖。

——沒想到BOSS口中的棘手目標,已經強大到能攔截炮彈。

在四千餘米之外。

滑雪場雪屋後方,長白山的拗口觀景臺處。

莉莎小姐趴在一片枯枝敗葉中。

瞄不瞄的準,打不打的中,完全看射手的本事。

她屏息凝神。

眼中透著迷幻的光彩,就像是一個萬花筒。

兩條手臂裹著透氣貼身的速幹服,一條條肌肉幾欲將袖子脹裂,也昭示著肉身的恐怖力量。

將彈盒中剩餘四枚盡數打出。

她踏上雪板,匆匆離場。

“逃吧!裡歐,我們還有很多機會!我的子彈會找到你,會來幫你。”

與此同時,穿上雷神法衣的裡歐黑哥哥,已經無法壓制禍鬥的兇性。

天樞一行人手中沒有槍械,也不敢輕易接近這異鄉惡客。

葉北先人一步,提著昏迷不醒的貓主子往射擊點趕去。

蘇星彩的臉色鐵青。

“你知道我平生最恨哪種人嗎?”

一手直指黑哥哥的鼻尖,星彩姐姐給自己點上了第二根煙。

“一種是吃飯不付賬的老賴惡棍,一種是利用女人當做盾牌的無能男人。剛好……你佔全了。”

“嘿……”裡歐臉上有猖狂的笑意,一條長舌肆無忌憚地舔著手中人質的小腿,“想抓住我?儘管來試試吧!蘇家的姐弟倆!你們聽好了,BOSS給我的必殺名單上,只有你倆的名字!往前再走幾步試試看?試試看呀!我的同伴會把你們打成兩截!”

就在此時。

葉北離開不過數秒。

四顆精準致命的子彈,經過長途飛行,做自旋運動,鑽開洶洶寒風飛射而來。

睡眼朦朧的玲希剛剛睜開眼睛。

“奶油麵包好好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