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勇話音未落,所有人就都盯著王二。
“看著我幹嘛?”王二嗦著牙花,萬分憋屈。
“王二,人家秀秀都承認了,你有什麼不敢的?”崔婆婆心直口快,“反正你們連孩子都有了,要不你們倆乾脆就把婚結了,讓工作隊那幫人沒話說!”
“對~”圍著的眾人紛紛起鬨。
這幫人男的女的都有,有端著搪瓷缸子正吃飯的、有端著臉盆準備去洗澡的、還有剛洗完回來頭髮還溼漉漉的都圍在這兒捨不得走,不願意錯過比鐵道游擊隊電影還精彩的場景。
“不是,真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王二蒼白無力的辯解根本沒人聽。
站在人堆裡的鍾躍民等人都為他覺得蛋疼。
何大勇湊到李奎勇耳邊輕聲道:“王二真是條漢子,我姐要是真跟他好了,我也沒什麼意見。”
李奎勇看著王二也是佩服,“嗯嗯,打個架挨個板兒磚什麼的,我都能忍著,可這事兒擱在我身上,我絕跡做不到王二這樣子。不過,你姐幹嘛不肯說那男人到底是誰啊?老師讓王二頂在前面也不是事兒啊?”
“雖然是我姐,但是說句公道話,這事兒幹得不地道,不應該讓人王二頂雷,那人到現在都不露面,就是個縮頭烏龜,護著他幹嘛?”
何大勇沒有刻意壓低聲音,雖然喧鬧的人群聽不見,但是邊上的何秀秀姐肯定是聽清楚了,但是她仍然一心照顧孩子,並沒有任何反應。
方營長對何秀秀道:“孩子爸爸是不是王二?”
見何秀秀不說話,方營長又道:“你可以不顧你自己,但是你要為你的孩子考慮。孩子還小,可離不開媽媽!”
方營長的話,讓何秀秀陷入沉思,她抱著孩子眼神有些空洞。
“今天早上工作隊的人上山去找你,要不是我也帶人去了,你那個草棚子都能讓人一把火燒了。
你要是一直不下山也就算了,但是你現在下了山,你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打算的?”
方營長說完,身邊的小杜站出來,語重心長地勸道:“何秀秀,雖然你做了這些不好的事情,但是方營長一直都想辦法迴護你,你不能把方營長的好心當驢肝肺啊!回頭工作隊的人來了,可就不是這麼好說話了!”
“工作隊的人能怎麼滴?”何大勇對小杜的話十分不滿,他瞪著眼睛問道。
小杜雖然穿著軍裝,但他個頭比何大勇矮了不少,體型也小了好幾圈,被何大勇逼視著,氣勢頓時就萎頓下來。
“小杜,怎麼說話的?”方營長見狀訓了小杜一句,然後轉頭對何大勇道:“小杜話說的不好聽,但是道理沒有錯,你姐姐的事情在咱們兵團影響很壞,工作隊對這件事情很重視,恐怕這件事兒沒這麼輕易處理。”
鍾躍民聽方營長和這個小杜,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連哄帶嚇唬,扯了半天也沒明白他們想要幹嘛。
“方營長,我多一句嘴。您到底想讓何秀秀說什麼?”鍾躍民笑著問道。
“當然是說到底誰是孩子的爹!”方營長脫口而出。
鍾躍民笑著把王二往前一推,“就是他。”
王二被推了個踉蹌,有些發愣,怎麼就被推出來了呢?
“真是他?”方營長狐疑道。
“是他。”鍾躍民環顧四周,“所有人都知道是他,對不對?”
“對!”眾人異口同聲,不是王二還能是誰,當然是他!
鍾躍民又看向方營長,“好了,現在孩子爹媽都找到了,您想真麼辦?”
“咦!”方營長一試竟然有些失神,是啊,現在怎麼辦呢?
“當然是拉出去批鬥,在全農場所有同志面前做檢討!”小杜插話道,“對了,還要關禁閉!”
“哦!是這樣啊!”鍾躍民點點頭,“那王二就不是孩子爹。”
“怎麼又不是了?”小杜惱火道:“剛才那麼多人都說是他,現在怎麼又不是他了?”
“俗話說,捉賊捉贓、捉姦見雙,話糙理不糙,剛才那些說對的人,誰看見他們倆那個了?誰看見了站出來!”
鍾躍民在人群中慢慢踱步,挨個問道:“你看見了?”
“沒有。”被問到的人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鍾躍民又問另一個,“你瞧見了?”
“沒、沒有!”令人驚得往後一退,有些結巴道。
“你呢?”
“沒!”
鍾躍民連問了好幾個,都說麼有。
於是他又站到方營長面前,“您看,問了這麼多,沒有一個點頭說看見的。您覺得我要不要每一個都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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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營長不吭聲,旁邊的小杜也不說話。
鍾躍民也不管他們,開口道:“這樣一來,王二就不是孩子爹了。那你們是不是還是要拉著何秀秀去批鬥、做檢討、關禁閉呢?”
“那當然,總不能任她逍遙快活吧?”小杜一口應道。
“既然何秀秀說或者不說,你們對她都是一樣的,那她幹嘛要說呢?說了還把孩子爹給賠進去了,她又不傻!”鍾躍民有些玩味道。
小杜啞口無言。
何大勇聽得稀裡糊塗,悄聲問身邊的小手,“躍民到底說什麼意思?”
“躍民哥說他們把人當傻子,其實自己傻呢!”小手笑著道。
“那我怎麼沒有聽出來?”何大勇摸著後腦勺,費解道。
李奎勇笑道:“你聽不出來是正常的,聽出來了才奇怪呢!”
何大勇就這樣被赤裸裸地嘲笑了。
那外一邊,方營長摸了摸鼻子,“該怎麼樣有組織決定,你現在也別跟我說這樣多,何秀秀必須跟我走!”
何大勇剛想站出來把他懟回去,卻被小手一把拉住,“大勇哥,躍民哥肯定有辦法,你看他怎麼說。”
“我們堅決擁護組織決定!”鍾躍民一出口,所有人都大驚,連方營長都懵圈了,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是這種事兒還是要講個證據,現在何秀秀不肯說,王二也不肯承認,那這個孩子就是唯一的證據了。”鍾躍民從何秀秀懷裡抱過孩子,暗暗地使了個眼神,何秀秀才肯鬆手。
“既然這是證據,就該好好保管,既不能讓他餓著、更不能凍著。”鍾躍民把孩子往小杜懷裡一塞,“抱好了!千萬照顧好了,不然孩子有點兒閃失拿你是問!”
小杜像是抱著燙手山芋一樣抱著孩子,一臉為難地看向方營長,“營長,這、這怎麼辦?”
“先抱著!”方營長也有些不耐煩,他對鍾躍民道:“何秀秀我們也要帶走!”
“您帶走!我們絕不攔著!”鍾躍民滿口答應,“反正何秀秀在山上吃不飽、穿不暖,天天擔驚受怕。
被你們帶走了更好,有小單間住著,天天有人送飯還不用洗碗,連勞動都省了!這小日子太美,我都想去試試了!”
鍾躍民描繪的場景,讓圍觀的知青直咽口水,眾人紛紛醒悟,之前都怕犯錯,怎麼沒有這麼想過犯錯關禁閉還有這好處呢?
寫檢討?寫檢討怕什麼?!要是不用去橡膠園下苦力,我願意天天寫!
挨批鬥也行,只要臉皮厚,批鬥就像看大戲,反正現在都是文鬥,大家又都是一個農場的戰友,武鬥也下不去手,不過時挨兩句罵的事情。
方營長竟然從圍觀知青眼裡看到了渴望,對關禁閉的渴望,真他娘斜了門!
“方營長,趕緊把我姐姐帶回去吧!這個宿舍裡面擠了這麼多人,跟個豬欄似的,我姐休息不好,你一定給他安排個單間!”何大勇笑著催促道,“對了,那個誰,我外甥交給你,你可千萬照顧好咯,萬一有個閃失,別怪我手黑!”
何大勇捏著骨頭,盯著小杜,冷笑道,嚇得小杜額頭上滿是冷汗。
何大勇的催促讓方營長左右為難,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哎喲!”崔婆婆突然拿著鬧鐘道,“這都快九點半了,馬上要吹號了,你們還不趕緊回自己床上去!”
崔婆婆是個大嗓門,嘴巴也是厲害,平時誰都不敢得罪她,這時候趕起人來,大家也都散了,只留下鍾躍民和方營長兩撥人。
熄燈入寢號按時響起,整整長達一分鐘,方營長鐵青的臉色才稍微好看一些。
“方營長,這都吹號了,你們也回去休息吧。”等號聲停下來,崔婆婆見兩撥人還在僵持,直接開口道。
方營長看了鍾躍民一眼,“我們走,你們好自為之!”
說罷,方營長轉身就走。
小杜抱著孩子左右為難,連忙問道:“營長,這孩子怎麼辦?抱回去嗎?”
“抱回去你養啊?”方營長劈頭罵道,“給人送回去!”
“哎哎!”小杜如負釋重,趕緊把給自還給何秀秀,跟在方營長後面趕緊跑了。
見對方離開,自己這邊毫髮無傷,眾人都很高興,臉上都掛著笑。
“呸!”何大勇對著方營長等人離開的方向吐了一口痰。
小手高興道:“還是躍民哥哥厲害!把這個大壞蛋給趕走了!”
何秀秀面露難色,“其實方營長不是壞人,他對我挺照顧的,他也是沒有辦法。”
“我知道。”鍾躍民道:“方營長能跟我們理論,就說明他也不願意為難我們,不然他直接把我們抓起來就行,不用跟咱們嗦。”
“那你”何秀秀疑惑道。
“我也是為了讓他給組織上一個交代,這麼多人都看著,明天就都知道方營長在我這兒吃了憋。”鍾躍民解釋道。
何大勇問道:“那咱們接下來怎麼辦?”
“要不咱們帶著秀秀姐直接走了算了,他們能那咱們怎麼著?還能追到北京去?”李奎勇撇著嘴道。
“這是咱們最後一步,現在還不至於。”鍾躍民道,“醒了,秀秀姐帶著孩子趕緊睡吧,咱們也回去了,有什麼事兒明天再說!”
“躍民哥,你去哪兒了?”小手趴在床上睡眼朦朧道。
鍾躍民脫掉鞋,“小手,還沒睡呢?”
“剛醒,躍民哥你去找方營長了?”
“你怎麼知道的?”鍾躍民奇怪道。
“我早就看出來了,你跟那個方營長說話的時候,眼神對來對去的,肯定是有事兒!”小手得意道。
鍾躍民莞爾,“人小鬼大!沒什麼你不知道的!”
“那當然了。”小手道:“那時候,師大爺剛出來,掙不著錢,就帶著我去村裡給老頭老太太算命,一騙一個準。其實他那套就是察言觀色,我都會了。”
“瞎說話,什麼叫騙?你師大爺這麼幹還不是為了養活你這個小豬啊?!”鍾躍民笑罵道。
“我才不是豬呢!”小手嘟囔道。
“行了,你不是豬,行了吧,趕緊睡吧!”鍾躍民敷衍道。
小手還是不肯罷休,追問道:“你和那個方營長到底說什麼了?”
“算命的經常說一句話,你知道嗎?”
“哪句?”小手搖頭。
“天機不可洩露!”鍾躍民道:“行了,早點睡吧。”
“那都是為了讓人多加錢才說的,狗屁的天機!”小手反駁道。
食堂大師傅見著鍾躍民等人來了,慌忙就想要跑。
“謝師傅!你跑什麼啊?”何大勇連忙叫道。
謝師傅哭喪著臉:“昨天被你們套話,洩露了方營長的行蹤,差點被處分,今天你們還想幹啥?”
“我們不幹啥,就是來吃早飯的。”何大勇道:“今天早上吃什麼?”
“稀粥、麵條、饅頭都有,你們吃啥都行,可是你們要是問其他的我一概不知!”謝師傅態度堅定道。
“放心吧,我們不會讓您為難的,堅決只聊吃的,不談其他!”鍾躍民笑著道:“先給咱們來一盆粥、一碟鹹菜、十個饅頭吧。”
“這行!”謝師傅笑著應道,“你們等著,馬上給你們上!”
“唉,躍民,咱們今天真跟你說的玩兒一天啊?”李奎勇喝著粥問道。
鍾躍民吃了一口包子,“當然是真的。”
“那我姐的事兒怎麼辦?”何大勇急道:“你可不能不管啊!”
“你姐的事兒不急,到時候就解決了。”鍾躍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