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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五章

馬車的目的地是城外的皇家別院,許多馬車在城門外集合,然後一起出發。

本來對北離三皇子的考驗是安排在城內的,百姓開放旁觀。但是最近參賽的人屢屢發生意外,為了保證安全,乾脆就把人聚在郊外封鎖起來。

按照賽程安排,第一天上午比琴棋,下午比書畫,第二日上午比試拳腳,下午比射術,第三日上午比清談雜學,第四日比馬術御射。

專案這麼多,但北離三皇子不用每個都參加,只要三樣拿到優勝就算透過考驗。

楊碩他們私下討論過,為了保險,北離三皇子至少會選四項,棋,清談,射術和馬術。倒不是說他拳腳不行,只是身為一國皇子下場和人打架,總覺得不是那麼體面。

到了別苑,張三花被安排在前來觀禮的女眷那一塊。侍從和她大概講了一下賽事的安排,除了幾個禁區別苑內可以隨意走動。

比賽明天才正式開始,張三花就帶著陳悠到處閒逛。這別苑比張三花想的要大一圈,差不多有一個小鎮那麼大,旁邊還連著獵場。

這個時候在外面的閒逛的人不多,張三花找到塊特別適合躺著的大石,摸了摸嘴唇,直接往上一躺。

上京的天,藍是藍,但沒有絳庭的高。

陳悠也抬頭望了望,還沒來得及發出感嘆,聽得一旁有腳步聲,轉頭一看,還是認識的人。

張三花依著躺的姿勢側了側,待看清來人,腰上使力直接坐了起來。

“樘哥兒?”

“叫誰樘哥兒,樘哥兒是你叫的麼。”

顧樘因為之前的事有點怕張三花,剛剛看見她其實是想悄悄躲開的,可這下被發現了,也不能墮了皇子的威風。

陳悠看了看他身後,笑著問,“三皇子,你怎麼一個人,你的侍從呢。”

“我是偷溜出來的,你小聲一點。”對於陳悠的識相顧樘很滿意,又故作嚴肅警告了陳悠一下。可惜他個頭又小臉又圓,實在沒什麼天家的威儀,陳悠抿嘴忍了忍笑意,配合的點了點頭。

張三花看著三皇子肉乎乎的臉,手癢,想捏。

被張三花這麼看著,顧樘有點發毛,但想起自家阿姐,還是鼓起勇氣走近了幾步。

“我問你啊,對於之後的比試,你有沒有把握。”

張三花默默看著他,看得顧樘退了一步。

“你指什麼把握。”

“當然是贏的把握啊!”

“哦。”

“你哦是什麼意思?”

顧樘有些急,臉上泛紅看起來更好捏。

張三花又盯了他一會,忽然開口。

“你讓我捏一下。”

“?”顧樘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然後突然炸毛,“你放肆!”

“你讓我捏一下我的勝率就更大。”

顧樘愣住,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你可以不信啊。”張三花一臉無所謂,“到時候和親的又不是我。”

顧樘臉色急劇變化,忽而下定決心,閉著眼一臉慷慨赴死的樣子把臉湊了過去,“你捏你捏。”

張三花看著他的小臉蛋,輕笑了一聲,伸出手使勁扯了一下。

顧樘吃痛,連忙用手捂住,眼睛裡都有淚珠在打轉。

“你要說話算話啊,要贏才行。”

嗤了一聲,張三花伸手去摸顧樘被捏的臉,顧樘想躲開,但不知為何還是鬆開了手。

陳悠倒吸了口氣,那半邊臉全紅了,還有些腫。

張三花捧著那邊臉,她的手溫涼,像一塊玉石,顧樘居然覺得被她這麼摸著有些舒服。

“這麼舍不得你阿姐?”

“那是,阿姐雖然時常欺負我,但她是最好的阿姐,我才不要她遠嫁。”

“要是你父皇非要她遠嫁呢。”

顧樘垂下了眉眼,“那我就去和父皇鬧,我去他殿前跪著,直到他收回旨意。”

張三花靜了片刻,又嗤了一聲,挪開手,顧樘摸摸臉,驚訝地發現沒那麼疼了。

張三花從石頭上下來,站直,從上而下看著顧樘。

“三皇子殿下,你還太弱了。”

第二日,比賽正式開始前,楊碩帶著惠清把大家聚在一起意思意思說了些勉勵的話,東華人氣勢澎拜,北離人陰著臉一聲不吭。

第一場比琴,其實是比樂器,笛簫二胡琵琶都有,主要作用是熱場子,北離三皇子不出意料的沒有上場,最後是由一個宮廷樂師奪冠。

第二場比棋,圍棋。

圍棋這東西下的快一炷香就能下完,要是棋逢對手好好下,下個一天可能都結束不了。這情況當然不可能由著棋手隨意下,是由限時的。

北離三皇子決定下場。東華這邊本來有四人,可有一人受了傷,加上北離三皇子剛好湊成兩桌,分出勝負後再一決高下。

再限時也是下得慢。張三花覺得無聊,看了會就想拉著陳悠繼續閒逛,可陳悠卻是對這對決很有興趣,張三花只好自己到處走走了。

惠清派人盯住了張三花,張三花一走她就收到訊息去堵張三花。張三花其實不是很想接觸惠清,但耐不住人家是公主又捨得下面子撒嬌,還是默許了讓惠清跟著。

回到昨天那塊大石頭,張三花又往上一躺,惠清有些訝異,又有些躍躍欲試。

石頭很大,夠躺兩個姐兒。

張三花瞥了惠清一眼,默默讓出一半的位置。惠清眼睛一亮,見周圍沒有其他人,也興沖沖地學張三花往石頭上一躺。

“啊,好硬啊。”

張三花聞言笑了一下。

“這是石頭。”

惠清也跟著傻笑,望向天空的雲。

“張伍長,絳庭那邊的天也這麼藍麼。”

“啊,差不多吧。”

“張伍長,你能不能給我講講你在軍營裡發生的事啊。”

“也沒什麼好說的,就是殺敵,修養,訓練。”

“詳細點呢?比如說你殺敵的時候就沒發生過什麼驚心動魄的事?”

張三花沉默了一會,想起自己當初太過狂妄自大導致的後果。

“打仗嘛,你有能力就是殺敵,沒能力就是被殺。”張三花的語氣帶著幾分莫名,“刀子砍在肉上,真的很疼。”

“那又怎麼樣,為祖國留血不是很光榮的事麼!”

看著忽然激動的惠清,張三花愣了愣,忽然笑了。

“公主殿下,你要是當過小兵就知道了,要是可以不流血,沒人願意打仗。”

“張伍長你怎麼能這麼說,大殿上那些將軍可個個都盼望有機會建功立業呢。”

“哦,所以他們是將軍。”張三花猶豫了一下,伸出手指往惠清左臂按了一下,惠清發出一聲慘叫,一下子就從石頭上滾了下去。

滾下去後,惠清咬著牙,臉色蒼白滿頭的冷汗,帶著不解和控訴看著張三花。

“疼麼?”

張三花問的很輕,惠清的頭點的很重。

“被砍斷手臂大概就是這麼痛,直到傷口癒合,大概要小一個月,每個日夜都這麼痛。”張三花又按了按惠清的手臂,痛意消減,惠清松了口氣一下子軟在地上。

“不痛之後你知道會發生什麼?你會以為你的手還在,它會癢,你會想撓,但是怎麼也撓不到。你會失去平衡,會發現很多事你再也做不到。再然後,等到你習慣了一切,每到風雨天它都會痛,提醒你曾經是個健全人。”張三花居高臨下看著她,“每次戰役,和那些死去的人相比缺胳膊少腿的已經算是幸運了。惠清,如果你能忍下三天,再來和我說建功立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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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著動動左手,卻全無回應。惠清慘白著臉,明白張三花看透了她的意圖,咬著牙站了起來。

“不過三天而已,不過是缺了左臂而已,我可不是那種當逃兵的懦夫!”

張三花只是看著她,目光中透著一點悲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