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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江南慕容

() 如果你盼望一個根本不熟悉的人會告訴你他的秘密,那簡直跟在盼望天上掉餡餅一樣愚蠢!

悠閒根本沒接話的自顧自說著話。

白愁飛也不以為意,若悠閒真說了,那他反而更擔心。

“這些人來這裡的目的,我們根本不知道。”悠閒看著漆黑的夜sè嘆氣:“就算知道了,我們也一點辦法都沒。”

“可無論哪一種目的,都一定跟一個人有關!”悠閒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著那個名字:“楚留香!”

白愁飛點頭,這個地方本來就應該是對楚留香的一個陷阱。所有出現的人,自然跳不開楚留香。

“這些人中,也很多人跟楚留香根本不認識,甚至有幾夥人完全是仇家,可他們忽然都出現在這裡。有的要在這裡決戰,有的要在這裡報仇,有的要在這裡做買賣。他們本來絕對不會這樣和平的在一起,可他們偏偏這樣相處著了。”悠閒不是在分析,而是在說著一個事實。

只要在看見一個更大的餡餅的時候,人們才會轉移對手中小餡餅的注意力。

無論什麼人殺死了楚留香,都是一個天大的餡餅!

可能讓這麼多大勢力出現在這裡的人。到底在想什麼,要做什麼,就沒人知道了。

“你跟我說這些是想做什麼?”白愁飛看著悠閒,等待著他的回答。

“我想讓你幫下柳清明。”悠閒認真的看著白愁飛:“若我有什麼事情,怕是一下回不來,希望你能幫我看下他。”

按照某種規律,若說了這樣的話,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會死!

白愁飛不是什麼爛好心的人,更不會對一個剛還要朝自己出手的人亂髮好心的人。他直接搖頭拒絕。

悠閒沒再多說什麼,他只是看了看白愁飛,而後轉身走回小鎮,他走路的樣子依舊安詳而又自得,可白愁飛看見的,卻是一個走向死亡的背影。

有些事白愁飛知道,卻沒說,這個小鎮的事情他知道的沒悠閒多,可這個小鎮的兇險,無論誰殺過那麼多人,都能感覺得到小鎮的危險。而在這樣的時候,最怕的不是別的,是動搖了自己的信心!

如果動搖了信心,那才真的是必死無疑!

而說那樣的話有百分之八十可能會死的理由也是這個,如果一個人存了死志,對自己不再有信心,那他能有百分之二十的機會活下來已經是天大的運氣了!

白愁飛並沒在這裡停多久,因為他有他該做的事,而他該做的事,並不是站在小鎮外面發呆,而是在小鎮裡面殺人!

小鎮本來是個死鎮。可今天晚上的小鎮,卻可以任何一個追求享受的人得到滿足,白愁飛已經在小鎮裡的一家酒樓上了,不是最好的酒樓,是他應該在的小樓!

從這個地方看,月光絕對沒有燈光燦爛,各式各樣的花燈排滿在街道上每一個可以懸掛燈籠的地方,使得這個本來應該很安詳平靜的團圓佳節,看起來竟好像變得有點像是金吾不禁的上元狂歡夜。

這個本來已死寂無人的邊陲小鎮,看起來也變得好像有點像是燈火如晝的元夜花市。

遺憾的是,街道上只有燈,沒有人。

人在樓頭。

鐵大老闆端坐高樓,目光如鷹鷲,樣子看起來卻如虎豹,正在渴望著痛飲仇敵的血。

有很多人正列隊在他面前通報。

“兵刃檢修清點完畢。”

“燈籠蠟燭油料補充完畢。”

“人員清點完畢,無缺漏、無病患、無醉酒、無走失、無脫崗。”

“街道清除完畢,無積水、無障礙!”

每一件事都安排妥當了,卻沒有一個人提過暗卡中的殺手。

那是絕對保密的,除了那二十九個隨時都在準備殉死的死士外,只有老闆自己知道這個秘密,就算還有別人知道,那個人現在也沒法子把這個秘密說出來了。

沒有嘴的人,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的,沒有腦袋的人,怎麼會有嘴?

鐵大爺的表情雖然很嚴肅,可是也很鎮靜從容。

對於這一戰,他們好像一直都很有把握。

名動天下的江南慕容,盲而不盲的柳明秋,在他們眼中看來,好像只不過是兩隻飛蛾而已。

他們早已燃起了燈,等著飛蛾來撲火。

遠處有光芒一閃,彷彿有流星隕落,一個人身輕如燕,凌空一掠,自黑暗中掠入燈火輝煌處,再一掠,就穿窗入高樓。

他看起來像是個孩子,可是年紀已經有三十六七,他看起來像是個還沒有發育完全的少女,可是在多年前就已有了鬍子。

因為他是個侏儒。天生就是個侏儒。只不過他這個侏儒和別的侏儒有幾點不同而已。

他就姓朱,名字就叫做朱儒。

他娶了老婆。

他的妻子叫馬佳佳,容貌佳,家世佳,風度佳,修飾佳,服裝佳,是江湖中有名的佳人。

她的身材尤其是值得讚美的,長腿、聳胸、高腰,就算是最挑剔的男人,也絕對找不出一點缺點來。

馬佳佳身高七尺一寸,比她的老公朱先生恰巧高了一倍。

就憑這一點,朱先生就已經可以自傲的。

更令他自傲的是,江湖中人羨慕他的並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的輕功。

他自信他的輕功在江湖中至少也可以排名第八。

身輕如燕,落地無聲,落地時就落在鐵大爺身側。

他凌空飛掠,穿窗而入,他的腳尖落地時,他的嘴就在大爺的耳邊。

鐵大爺居然端坐不動,因為他早就知道這個人會來,而且一來就在他身側耳邊。

朱儒施展輕功時,“落點”之準,—一向都很少有人能比得上的,就算他躍起凌空翻了十八個斤斗後,他的落足點,還是會落在他剛剛躍起時那個地方,甚至連腳印都可以完全吻合。就像是相戀中情人的嘴一樣,密密吻合,絲毫不差。

所以大老闆只淡淡的問:“情況怎麼樣?”

“情況很好。”朱儒說:“就好像大老闆預料中一樣,該來的差不多全都來了。”

“差不多?”大老闆說:“差不多是差多少?”

“只差一個。”

“誰?”

“柳清明。”朱儒說:“這個不瞎的瞎子本來一直是個獨來獨往的人,可是最近卻忽然投靠了江南慕容。”

“為什麼?”

“誰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朱儒說:“更讓人想不通的是,他今天居然沒有來。”

鐵大爺對這個問題似乎並不太有興趣,他覺得有興趣的問題是:“不該來的人來了幾個?”

“兩個。”

“誰?”

“一個是用白巾蒙著臉,穿著一件直統統的白布袍,看來彷彿很神秘的女人。”朱儒說:“慕容是坐著一頂小轎來的,這個女人一直都跟在小轎邊。”

鐵大老闆皺起了眉,絲路先生也皺起了眉,忽然問朱儒:“你怎麼知道這個人是個女人?”

他問朱儒:“你非但看不見她的臉,連她的身材都看不見,你怎麼能確定她一定是個女人?”

這個問題是非常尖銳的,而且非常確實,朱儒的回答也同樣實際。

“因為我第一眼看見她就熱了起來,全身上下忽然間就熱起來了。”朱儒說:“她全身上下我全都看不見,可是我那時候的感覺,居然比看見七八十個**裸的漂亮小姑娘還衝動。”

這種感覺是很難解釋的。朱儒只能說:“她每走一步路,每一個動作,都帶著種說不出的誘惑。尤其是她的眼神。”朱儒嘆息:“她的眼睛裡就好像有只看不見的手,隨時都可以一下子就把你的魂抓走。”

他解釋得不能算頂好,可是大爺和白愁飛都已經明白他的意思。

一個天生的尤物就像是把錐子,不管你把她藏在個什麼樣的袋子裡,它都—樣可以把袋子穿透。

“你知不知道這個女人是什麼來路?”

“不知道。”朱儒說:“可是我知道她一定是慕容的女人,她一直都跟著他,幾乎寸步不離。”

——能夠讓這麼樣一個女人跟在身邊寸步不離的男人,當然是非常突出的。

“這一代的慕容是個什麼樣的人?”鐵大老闆問朱儒,“他有些什麼特別的地方?”

“這就很難說了。”朱儒在猶疑。

他的觀察力一向很敏銳,而且很會說話,要形容一個非常突出的人,應該很容易。

“這個慕容,好像跟上幾代慕容都不同。”朱儒說:“表面看來,他也跟別的慕容沒什麼兩樣,也是一副自命儒雅,高高在上的樣子,臉上也完全沒有一點血sè,就像是個死人。”

“不是死人,”鐵大爺冷冷插口:“是貴族。”

“貴族?”

“他們常常說,只有最高貴的人,才會有這種臉sè,不但要蒼白得全無血sè,而且更白得發藍。”鐵大爺冷笑:“因為他們這種人,通常都不需要在陽光下流血流汗的。”

他不是這種人,他是從汗血中崛起的,他的臉sè如古銅,所以他在說起這種人的時候,口氣中總是會帶著種說不出的輕蔑和譏誚。

——因為他知道,不管他有多大的財勢,也換不到這種臉sè。因為他只有“現在”和“未來”,卻沒有“過去”。

——他的過去是不能提起的,甚至連他自己都不願去想。

——一個人如果沒有一些溫暖美好的回憶,在他逐漸老去時,怎麼能度過寒冷寂寞的冬天?

朱儒終於明白大爺的意思。

“可是這一代的這一個慕容,卻絕不是這種自我陶醉的人。”

“哦?”

“這個慕容外表看起來雖然跟他們一樣,可是……”朱儒經過一段思考後,才選擇出他認為最恰當的形容:“可是在他這個軀殼下,總好像有另外一個人隱藏在裡面。”

“一個什麼樣的人?”

“一個和他外表完全相反的人。”朱儒說:“一個又卑鄙,又下流,又yīn險,又惡毒,又粗俗,又刁鑽,又無恥,又殘暴的流氓和騙子。”

鐵大爺的臉sè變了。

一個人會有這樣兩種極端相反的xìng格,非但不可思議,而且也可怕已極。

誰都不願有這麼樣一個仇人的。

“他的武功呢?”鐵大老闆突然急著要問:“他的武功怎麼樣?”

“我不知道。”朱儒說:“我看不出。”

“可是你一定能夠看得出,他的動作間,有什麼特別的,有一些什麼特別的地方。”

這是應該看得出來。

一個受過極嚴格武功訓練的人,一個在某一種功夫上有特別不平凡的造詣之人,在他的一舉一動間,甚至在他的神態裡,都可以看得出來。

何況朱儒又是個受過這方面嚴格訓練的人。想不到他卻偏偏說:“我看不出。”

“你怎麼會看不出?”大老闆已經在發怒:“難道你看不見他?”

“我看得見他。”朱儒說:“可是我只能看見他這個人,卻看不見他的動作和神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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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因為他根本沒有動過,連小指頭都沒有動過。”朱儒說:“而且臉上連一點表情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