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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慈不掌兵

牟榮添掀開轎簾,攙扶李葂下車,隨後上前扣門。金忠見是李葂來了,非常高興,進屋後,忙不迭的沏茶倒水,招待的十分殷勤。

他還不知道女兒已經不在了,一直被矇在鼓裡,李葂上次來看望他的時候,並未提及此事,怕他承受不了,一直瞞著。如今要請他去說服龐玉春,只得說出實情。

寒暄一陣之後,李葂神色沉重的說:“老爺子,有件事,一直瞞著你,沒敢和你說,怕你承受不了。”

金忠一怔,提心吊膽的問道:“是不是我閨女出事了?”

李葂點了點頭。

金忠緊張的問道:“她出什麼事了?”

李葂將金善喜慘死的事道出。

金忠聽罷,失聲痛哭,老淚縱橫,哭得死去活來,幾度暈厥。他是個老實巴交的本分人,不敢恨高麗王,只能把女兒的不幸歸咎於命運,怪女兒命不好。

君主們最喜歡像金忠這樣的良民,可以肆意剝削和壓迫,一點都不用擔心他們會站起來反抗,因為他們根本不敢反抗,只會逆來順受。

後來李葂又將龐玉春的所作所為一一道出。

金忠聽罷大驚失色,哽咽道:“我那可憐的女婿,怎麼能做這種傻事?小胳膊擰得過大腿嗎?這豈不是自尋死路。”

李葂道:“老爺子,本將軍想請你走一趟大明,去勸說龐兄,不知你可願意?”

金忠敢不願意嗎?只得應允。

於是牟榮添駕車,載著金忠和李葂,出了新州,進入大明地界,這一日來到京城。

駱思恭得到稟告,親自出去迎接。他會說高麗語,不需要翻譯。得知金忠是龐玉春的岳父,心中大喜,暗想:“有他在手,不怕龐玉春不交出解藥。”熱情的將李葂和金忠讓進內堂落座。寒暄一陣之後,吩咐侍衛設宴,為他們接風洗塵。

李葂道:“指揮使大人,還是先帶我們去見龐兄吧,我急於想見到他。”

駱思恭笑道:“不急於一時,你們遠道而來,舟車勞頓甚是辛苦,吃點飯,歇一歇,再見龐玉春不遲。”

駱思恭是主,李葂是客,只能客隨主便。

牟榮添覺得其中蹊蹺,這裡面一定有事,暗自替金忠擔心。

他很瞭解駱思恭,倘若金忠勸說不成,駱思恭一定會拿金忠做人質相威脅,如果龐玉春還是不肯交出解藥,金忠就要遭殃了。

正所謂“慈不掌兵,義不經商”,駱思恭絕非仁慈之輩,做事毫無底線。歷朝歷代,高官大多如此,滿口仁義道德的偽君子比比皆是。當然這只限於古代。

牟榮添明知金忠來京很可能是羊入虎口,有來無回,但為了拿到解藥,不得不把他帶來,希望他能夠勸說成功,這是最好的。

如果金忠勸說失敗,駱思恭欲行加害,牟榮添絕不會袖手旁觀。

時間不大,酒宴擺下,眾人入席。駱思恭陪了幾杯之後,起身離去,來到駱養性的辦事房,叫駱養性去把皇后的弟弟王國舅找來。

待王國舅來到,駱思恭將事情交代清楚之後,這才帶著李葂和金忠去見龐玉春。

天字號客房裡,李葂見龐玉春靠西牆,頭朝外,閉目躺在炕上,身上蓋著被子。他拄著腋拐,一瘸一拐的和金忠走過去,以為龐玉春睡了,二人用高麗語連聲呼喚。

龐玉春並沒有睡,只是閉目假寐,聽出是李葂和金忠的聲音,心一顫,睜開眼,坐起來,見果然是他二人站在眼前,這些日子他受盡磨難,如今看到親人了,心裡一酸,眼圈紅了,說道:“大將軍、岳父,你們怎麼來了?”

李葂對駱思恭道:“指揮使大人,能不能讓其他人先出去,我們想和龐兄單獨聊幾句。”

駱思恭點頭應允。待眾人走後,李葂說道:“龐兄,你的事,我都聽說了。大王有千錯萬錯,但他終究是我們的大王,我們身為高麗子民,可不能做出弒君的大逆不道之舉。龐兄,罷手吧,不要再錯下去。”

龐玉春道:“不,我絕不能罷手,昏君害死了善喜,我豈能與他善罷甘休。”

金忠見女婿不聽李葂的勸告,也想勸幾句,說道:“你就聽大將軍一句,別再做傻事了,咱們小老百姓可不敢去招惹大王,只怪善喜這丫頭命不好,命中該有此劫。”

龐玉春道:“這與命運無關,是昏君害死了善喜,這個仇一定要報,我一定要讓昏君拿命償還。”

李葂道:“就算你要為嫂夫人報仇,也不應該不擇手段,連累無辜,皇后有什麼錯?你為何要害她?”

龐玉春道:“我沒有辦法,憑我一人之力,如何報得了仇,不得不如此。”

李葂道:“念在咱們十幾年交情的份上,你能不能把解藥交出來?駱大人已經答應下來,只要你交出解藥,可以既往不咎。”

龐玉春擺擺手道:“不要再說了,不見到昏君的狗頭,我絕不交出解藥。”

李葂撒開腋拐,“噗通”一聲,推金山,倒玉柱,跪在龐玉春面前,哀求道:“龐兄,你就交出解藥吧。”

龐玉春雙腿斷了,行動不便,爬到炕邊,上身探出去,拉李葂,激動的說:“大將軍,你這是幹什麼,折殺我也,你快起來。”

金忠哭道:“女婿,我也給你跪下了。”說著跪在龐玉春面前。

龐玉春痛苦的叫道:“岳父,你快起來,你們這是幹什麼呀!”他此刻的心情極其不好受,痛苦不堪。

他不是一個純粹的好人,否則做不出這種事。他也不是一個純粹的壞人,也有良心,只不過當良心喪於困地之時,只能將其埋沒。

交不交出解藥?他內心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痛苦的抉擇著,最後把牙一咬,心一橫,說道:“願意跪,你們就跪著吧,我是不會交出解藥的。”說著躺在炕上,把眼一閉,眼不見為淨,對李葂和金忠不理不睬。

駱思恭一直站在窗外偷聽,知道勸說失敗了,給駱養性遞了個眼神,駱養性出了院子,回到辦事房,對王國舅道:“國舅爺,該你出場了。”

片刻之後,王國舅來到院中,駱思恭故作驚訝的招呼道:“國舅爺,你怎麼來了?”

王國舅道:“駱大人,我聽聞你把龐玉春找到了,就關在這間屋子裡,可有此事?”

駱思恭道:“確實如此。”

王國舅道:“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也不知會我一聲呢?”

駱思恭道:“老夫剛找到龐玉春,還沒來得及通知國舅爺。”

王國舅來到屋中,駱思恭跟了進去,牟榮添見王國舅腰間挎著繡春刀,覺得奇怪,不放心金忠,也跟了進去。

王國舅見炕上躺著一個,地上跪著兩個,問駱思恭道:“哪個是龐玉春?”

駱思恭往炕上一指,道:“他便是龐玉春。”

王國舅道:“龐玉春,你好大的狗膽,竟敢毒害皇后,快把解藥交出來,否則本國舅剮了你。”

龐玉春依然躺在炕上,緊閉雙眼,對王國舅的話充耳不聞。

王國舅見龐玉春不搭話,怒道:“姓龐的,你耳朵聾了,沒聽到本國舅和你說話嗎,快說,你究竟交還是不交?”

龐玉春依然不搭話。

王國舅指著金忠問駱思恭道:“這老家夥是何人?”

駱思恭道:“他叫金忠,是龐玉春的岳父。”

王國舅“倉啷”一聲拔出繡春刀,像拎小雞一樣把金忠拎起來,刀鋒架在金忠脖頸旁,叫道:“龐玉春,你要是再不交出解藥,本國舅就把這個老家夥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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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思恭故作驚慌的叫道:“國舅爺,不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