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榮添道：“燕子不在這裡，也不知道老松浦把他關押到哪裡去了？”
顏思齊道：“找老松浦一問便知，隨我來。”
二人出了地牢，來到後宅一間屋前，顏思齊道：“這就是老松浦的臥房所在。”
牟榮添上前拉房門，門閂著，推出一掌，“咔嚓”一聲大響，將門打得四分五裂，木屑橫飛。
老松浦孤身一人躺在榻榻米上熟睡，忽的驚醒，見進來兩個人，借月光定睛一看，嚇得魂不附體，驚道：“牟榮添，是你！”剛想喊人，一口冷颼颼的刀就架在了脖頸旁，嚇得他不敢再喊。
牟榮添道：“快說，燕子在哪？”
老松浦道：“你是問那個姓施的中原人嗎？”
牟榮添道：“就是他，他現在何處？”
老松浦道：“你答應不殺老夫，老夫才告訴你。”
牟榮添道：“我可以饒你不死，快說，燕子在哪？”
老松浦道：“你可要說話算數，不能食言。”
牟榮添道：“你放心吧，牟某說話一向算數。”
老松浦道：“他被柳生但馬守帶去江戶了。”
牟榮添道：“此話當真？”
老松浦道：“千真萬確，絕無半字虛言，你儘管放心好了。”
牟榮添道：“如果你膽敢騙我，我一定回來取你老命。”說著轉身而去。
老松浦從枕頭下面掏出一把燧發手槍，這是一個歐羅巴商人送給他的。與火繩槍不同，燧發槍由燧石擊打火門邊，產生火星引燃火藥擊發。
老松浦握著手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牟榮添的後心，扣動扳機，“嘭”一聲響，槍口冒出白煙，子彈迅捷無比的射出，擊中牟榮添後心。
老松浦以為牟榮添死定了，將手槍扔在一旁，拔出太刀，起身冷笑道：“牟榮添，沒想到吧，你會死在老夫之手。”
牟榮添並沒有死，也沒受傷，槍一響，他心知不好，舌尖一頂上牙膛，叫丹田一力混元氣，鐵布衫護住全身，子彈擊穿衣服，沒擊破鐵布衫。
牟榮添回身道：“讓你失望了，你的槍並沒有傷到牟某分毫。”
老松浦驚恐的看著牟榮添，叫道：“怎麼會這樣？這不可能？”他並不知道這世上還有鐵布衫這種神奇的武功，可以刀槍不入。
牟榮添道：“老狗，牟某本想饒你不死，你卻不知好歹，暗下毒手，這是你自找的，休怪牟某手下無情。”
老松浦大喊道：“來人啊！救駕！”
牟榮添道：“誰也救不了你，去死吧！”說著劈出一刀，老松浦揮刀架空，刀過人頭落，老松浦死屍栽倒。
顏思齊拾起燧發手槍，道：“這也沒有火繩，老狗那一槍是如何打得？”
牟榮添也覺得奇怪，道：“我也不知。”
顏思齊把槍揣入懷中，道：“帶回去再做研究。”
二人出了屋子，迎面遇上十幾個聞訊趕到的素槍手，牟榮添叫道：“不想死的快滾！”素槍手紛紛後退，不敢靠前。
二人飛身上房，離開藩廳，來到碼頭，登上商船。顏思齊下令開船，向江戶城方向前行。
這一天，松浦號安宅船在江戶灣碼頭靠岸，柳生眾人押施翼下船，前往江戶城。少貳一忠指揮松浦號返航，回去向老松浦覆命，他並不知道此時老松浦早已死於牟榮添的刀下。
在船上的時候，但馬守提審過施翼，問他那天晚上的情形，施翼按照錢大有囑咐的話答對。
但馬守又問：“你們是如何聯絡上他們的？”
施翼道：“是添哥聯絡的，我當時在客棧，並不知情。”
但馬守道：“錦衣衛東瀛諜報網的組織架構是什麼，大概有多少人？頭目是誰，叫什麼名字？代號是什麼？”
施翼胡扯道：“大概幾百人吧，頭目是誰呢？以前聽他們提過一嘴。叫什麼來著？一時間還想不起來了。”
但馬守道：“再好好想想。”
施翼故作思考狀，好半天才說：“老早以前的事兒了，時間過得太久，真是想不起來了。老柳頭兒，我要是知道，就告訴你了。我看你人不錯，在江戶救了小爺一命，才和你說這麼多，要是別人問我，就是給我上大刑，小爺也不會吐露半個字。”
但馬守道：“老夫姓柳生，不姓柳。”
施翼笑道：“小爺還以為你姓柳，叫柳生，原來柳生就是你的姓呀，是小爺搞錯了，不好意思。”
但馬守道：“你回去好好想想，想起什麼來，再找我。”
對於錦衣衛東瀛諜報網的事，施翼一無所知，成心拿但馬守開涮。
但馬守半信半疑，明明知道施翼官小職微，不可能提供出有價值的情報，但還是希望能有意外收穫。
回到江戶城，施翼被關押進天守閣牢房，但馬守去向德川家康覆命。
花園裡，德川家康著便服，蹬木屐，持劍揮舞，一招一式，辛辣老道。掌中的數珠丸恆次是東瀛天下五劍之一，與昔日豐臣秀吉的佩劍大典太齊名。
相傳此劍最初的主人是東瀛高僧日蓮上人，上人在劍柄纏上數珠，也就是念珠，作為辟邪顯正劍，這便是“數珠丸”三字的來歷。
至於“恆次”二字，相傳此刀為鐮倉時代著名鍛造大師古備前恆次所鑄。
幾隻小蜜蜂，飛入花叢中，嗡嗡作響。刀光一閃，花落一朵，群蜂驚動，爭相逃竄。不等它們飛走，老德川“唰”一刀斬去，一隻蜜蜂墜落，再一刀，又一隻蜜蜂墜落，一連數刀後，蜜蜂盡落。
老德川寶劍還鞘，蹲在地上，觀察蜜蜂，只見它們蒲扇著一隻翅膀，怎麼也飛不起來。
這時，但馬守走過來，叩拜道：“柳生但馬守見過主公。”
老德川起身笑道：“平身，柳生君，何時回來的？”
但馬守起身道：“今天剛回來。”
老德川道：“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但馬守道：“臣辦事不利，讓牟榮添逃脫了。”
老德川不滿意的說：“這不是一個好消息。柳生君，本公要反思一下，是否高估了你的能力。如果沒別的事，你可以走了。”
但馬守道：“還有兩件事要向主公稟報。”
老德川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但馬守道：“一好，一壞。”
老德川道：“先苦後甜。”
但馬守道：“中務大輔大人為國捐軀了。”他以為德川家康會非常震驚，他錯了。
老德川極其平淡的問：“怎麼死得？”
但馬守道：“死於牟榮添的刀下。”
老德川道：“這一定是場非常精彩的對陣，可惜本公不在，無緣得見。柳生君，說說那件好事吧。”
但馬守道：“松浦藩主擒獲了牟榮添的手下，此人叫施翼，是錦衣衛北鎮撫司偵緝千戶，綽號燕子。”
老德川道：“燕子，此人的輕功應該非常好。”
但馬守道：“或許吧，臣並沒有見識過他的輕功。”
老德川道：“他現在何處？”
但馬守道：“關押在天守閣大牢。”
老德川道：“把他帶到這裡來。”
兩個足輕押著施翼來到御所花園，施翼見但馬守恭恭敬敬的侍立在一個白頭發、白眉毛、白鬍鬚，反正身上長毛的地方全白了的糟老頭子身邊。
這老者大約七十左右歲，五短身材，車軸的漢子，矮胖矮胖的。長得慈眉善目，面帶淡淡的微笑。
施翼心想：“這老家夥是誰，看老柳生對他的恭敬勁兒，這老廝應該是東瀛的皇帝。”
但馬守道：“施翼，這位是我的主公，徵夷大將軍德川家康，見到主公因何還不跪拜？”
施翼道：“他是你的主公，又不是我的主公，小爺為何要拜？”
老德川不懂中文，問但馬守道：“柳生君，將他的話翻譯給本公聽。”
聽但馬守翻譯完，老德川笑道：“給他兩個選擇，一是叩拜，另一個是斬雙足。”說罷笑呵呵的，慈眉善目的瞅著施翼。
聽但馬守翻譯完，施翼心想：“這老家夥心夠狠的。好漢不吃眼前虧，跪就跪吧，全當給王八蛋下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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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翼跪在地上，不懂東瀛禮儀，但馬守教了半天，施翼才行完叩拜禮。剛想起身。
老德川道：“讓他跪著吧。”但馬守道：“主公命你跪著別起來。”
施翼個子高，老德川得仰視他，覺著不舒服，讓他跪著，可以平視，感覺舒服多了。
老德川道：”你們這次東瀛之行的目的是什麼？”
聽但馬守翻譯完，施翼道：“聽說東瀛好玩兒，我們來逛逛。”
但馬守道：“施翼，老夫勸你一句，到了這裡，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如果你不聽老夫勸告，吃虧的可是你自己。
“這話如果老夫翻譯給主公聽，主公或許會砍掉你一隻手，也或許會砍掉你一隻腳，總之不是砍手，就是砍腳。
“你是重新說呢？還是讓老夫就這麼翻譯？”
施翼一想此行的目的告訴他也無妨，於是說道：“別翻譯，小爺重說。皇后身染天花，危在旦夕，我們去高麗請太醫龐玉春為皇后診治，一到高麗才知道，龐玉春原來是你們的間諜，毒害大王不成，已經逃往東瀛，有人在江戶城見過他，我們來東瀛的目的是為了尋找龐玉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