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五,大朝之日。
不止三省六部,在京文武百官皆需上朝,連末流小吏也不例外。
陸玄奉旨赴京述職,早早的便是起了床,乘馬車往皇城趕去。
到了午門外,便被攔下,搜了身,毒藥暗器讓侍衛刮了出來。
好不容易確認了身份,陸玄這才得以前往大殿。
他來得算晚,殿外的廣場上,早已經聚齊了一大票身穿紅綠袍服的官員,仔細一看,沒一個認識。
大朝會不同平常,與會者極多,在上朝之前,諸位大臣需按照品秩高低,整齊列隊,然後有序進入大殿之中。
但顯然,現在還不到時辰,因為官員們都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處竊竊私語。
在一堆紅綠袍烏紗帽的官員中,身著白衣的陸玄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旁人不認識他,自然也就沒人來找他搭話。
陸玄不是個耐得住性子的人,就在他等得百無聊賴,想要找地方撒泡尿的時候,身後終於是傳來了呼喊聲。
“陸玄小子……”
陸玄轉身一看,兩道身穿絳紫色袍服的人影正踱著步子,慢吞吞走來。
紫色官服,按大例乃是三品及以上大員方能穿著,陸玄目力極佳,一眼便是看出。
這二人,正是當初和自己分別有過一面之緣的翰林院大學士塗庸,與門下侍中元諶。
“塗老,元老,二位別來無恙!”
陸玄拱了拱手,神態舉止甚是輕鬆。
塗庸和元諶相視一笑,皆是撫摸著各自花白的鬍子。
“我就說誰這麼不懂規矩,上朝連官服也不穿,走近了一看,果然是你這小子!”
元諶指著陸玄,不斷地抖動著手指。
一旁的塗庸好奇問道:
“香水司於昨年年末就已立署,你的官服也應該補發了才對,為何不穿?”
陸玄茫然搖頭。
“我沒收到,香水司除了我這督辦,便是公主兼任的提司,還有其他人麼?依我看,連辦事處都不必存在,浪費人力物力而已。”
塗庸一聽,立刻皺眉搖頭。
“可不敢胡說,陛下對香水司事務極為重視,除你之外,另抽調了一批戶部的人手前去任職,且隔三差五便要審查生產進度。”
“如今你手下的官員,幾乎快抵得上半個戶部了,且為了方便香水的售賣發銷,陛下還特許了專事專辦之權,可以說,你這從四品的督辦,真正的權力比起一部尚書來,也不遑多讓呀!”
陸玄吃了一驚,旋即冷笑道:
“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銀子,否則的話,咱們的皇帝陛下,能有這般好心……”
“噓……慎言!”
元諶警示道。
一群身著硃紅色袍服的官員湊了過來,衝著兩個老頭見禮。
“見過塗大學士,見過侍中大人。”
塗庸與元諶皆是點頭回禮。
便在此時,殿前忽然響起值守太監的唱喏聲。
“朝會將啟,請百官入殿!”
後方,碉樓之上響起鼓聲,所有人當即整理袍服,開始列隊。
而外間,陸玄則看到不少人慌忙走來,其中不乏一些身著紫紅袍服的高官要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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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沒有,這些傢伙才真是不慌不忙,連大朝會都踩著鼓點來,我和元老兒,已經算是來得早的。”
“陸小子,你身為從四品官員,是沒資格戰我等身後的,待會兒別惹了陛下生氣,看到那個生得牛高馬大的憨貨沒?”
“鴻臚寺少卿唐原,你待會兒就跟他站一塊兒!”
元諶衝著唐原招了招手,後者靠過來,聽了一番解釋之後,便算是和陸玄相識了。
不多時,百官列好隊伍,碉樓上鼓聲停止,所有人便緩緩朝殿中行去。
“皇上駕到,起朝!”
側殿之處,身穿龍袍,外披黑裘的嘉德帝步履匆匆走上殿首。
文武百官皆是叩拜。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卿平身!”
依照慣例,六部挨著奏本,幾位大學士及三省宰輔緘默不言,靜靜聽著。
出人意料的是,即便過了這麼久,朝會中依舊是那些老生常談的問題。
南州戰事,賑災,北部軍務,一項項一樁樁,聽得人耳朵都快起了繭子。
緊接著便是御天府與各州部軍政要務,其中春闈的程序與細則也被一一提出。
每逢初一十五的大朝會,殿首龍案上的奏本堆得像小山一樣高。
每議到一事,嘉德帝便與諸多大臣相互討論,並給出暫時的處理方案,至於如何細化,以及最終的行事章程,會在之後的政事堂中,與幾位宰相議出,再經由翰林院學士,及門下省擬定發出。
這其中,光是關於賑災與南州軍備上的討論,便足足持續了半個多時辰。
難以參與到這等要事議論中的低品官員,沒有一個不昏昏欲睡的。
陸玄自然也是一樣,若非身旁憨厚老實的唐原一直在提醒他,恐怕他早就當著滿朝文武的面打起了呼嚕。
不過身為武者,陸玄的警覺性自然是很高的。
當他聽到自己名字從殿首之處傳入耳中,身形立刻一顫,意識也恢復了清明。
皇帝在叫他了。
“你說說吧,回幽州三月以來,你都做了些什麼?”
香水司開賣一月,立刻變現了大量真金白銀,即便只是四成銀兩入了國庫,那也是相當的可觀。
因此現在的嘉德帝,看待陸玄的神色,要比幾個月前和藹多了。
問話的語氣中,也並非苛責,而是好奇居多。
似乎是想從陸玄的口中知道,後者這幾個月以來,有沒有想出其他掙錢的法子。
思忖片刻,陸玄緩緩答道:
“回稟陛下,香水司事務有殿下總領大局,即便脫離了我,亦能夠運轉自如。”
“除此之外,微臣便只是待在家中,閒暇之餘看看書,寫寫字罷了!”
“這是微臣的述職奏表,請陛下過目……”
陸玄伸手從懷裡摸出一本摺子來,很快,便是有太監前來接過,呈到了龍案之上。
嘉德帝漫不經心的翻開奏表,眉頭卻是一皺,只見那摺子當中,竟然只有寥寥數字。
這述職書,恐怕文武百官,沒有哪個敢寫成這樣!
不過一想到陸玄膽大妄為的行事風格,嘉德帝便又釋然了。
他將奏表放到一旁,輕聲道:
“朕還有細節過問於你,待得下朝之後,你同先前諸位大人一樣,前去政事堂侯著!”